第27章 雾雨迷蒙 其十
很显然，格鲁塞尔拿出来的那对鹿角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儿。
但她几乎没有问过小镇里的任何人，也没有索要过任何报酬，就主动把东西拿来帮助落日小镇的居民了。
而且看样子，他们似乎一开始是想用这个蕴含强大魔法力量的宝物去对付魅卡洛斯的，因为据说魅卡洛斯能使用十分可怕的魔法火焰。
这也是她敢在任何时候都独自外出的最大保障。
但是现在，他们两个失去了最大的保障，偏偏泰勒斯还没有魔法力量。
这倒是直接让他们这次行动可能的成功性降到最低了。
爱丽卡也试着询问格鲁塞尔，能不能把鹿角从巨树里拿出来。
可格鲁塞尔却说如果这样的话，他们的落日小镇的境况就会变得越来越糟糕，直到最后带着这里所有的居民一起消逝。
爱丽卡对此也感到很苦恼。
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家乡能够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说实话当第一眼看到小镇恢复生机的时候，尽管心里还有一丝的疑惑和难以置信，但那时爱丽卡早就对面前这两人生起了一股崇高的敬意。
那真的是在最黑暗的时候，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她几乎毫不怀疑格鲁塞尔可以拯救整个落日小镇，也几乎相信了他们的说法。
可是拯救了小镇的同时，他们也会因为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而难过吧。
爱丽卡的心底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自己的水魔法正好能压制火焰魔法，也许可以由自己代替格鲁塞尔跟泰希斯，去拦截魅卡洛斯。
按照格鲁塞尔的说法，其实也没必要真的对魅卡洛斯怎么不利，只要将她马车里面装的财宝都抢走就好了。
那些珍贵的财物是洋彩雀家族刚被大火烧过后，其他贵族送来慰问的礼物，其中就不乏许多极度稀罕的金银财宝。
魅卡洛斯当初虽然收下了这些东西，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拿出来过。
时隔二十年，她终于拿出了这笔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的巨大财富，要到南方边境去。
格鲁塞尔觉得魅卡洛斯或许其实从一开始就想要处理掉这些不必要的财富，但苦于这笔钱的数目实在太过庞大，怎么处理都不好。
恰巧两年前爆发了境界之争，数万名自愿前往边境的国民葬身海底。
而魅卡洛斯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将这些钱倾倒进十二城以南的虚妄海中去，以祭奠无数的英魂。
同时也能为早已离她而去的洋彩雀家族洗去一点污垢。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算盘。
但格鲁塞尔觉得，这么多的钱与其拿去慰问亡灵，不如用来帮助现在还活着的那些穷苦人们。
毕竟，活着的人才有希望和未来。
因为这段时间，亚斯兰王国上下都被贵族之间的那些争斗弄的乌烟瘴气，国民苦不堪言。
魅卡洛斯身为贵族，又是领主之身，而且素来与平民亲近。
她其实更应该用这笔以洋彩雀的罪恶之名的来的财富拿去缓解当下局势。
这样做肯定能更好的改善大家对洋彩雀这个姓氏的态度。
当然，魅卡洛斯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但她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她似乎被自己的过往牢牢锁住，已经看不到未来了。
所以格鲁塞尔就萌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她认为魅卡洛斯终究是一名贵族，身为一个专门反对贵族的组织的领袖，她不能放任魅卡洛斯这样的存在继续发展下去。
所以与其让魅卡洛斯就这样浪费掉这笔非处理不可的财富，不如格鲁塞尔直接抢过来拿去给其他平民用。
虽然这样做确实是自私了一点。但局势如此，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但是就跟格鲁塞尔一样，最初在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爱丽卡在内心里其实也是不赞同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在经过一阵子的思考之后，竟然意外的说出了自己之前那个念头，那就是由她代替格鲁塞尔跟泰勒斯去拦截魅卡洛斯。
那之后爱丽卡就拿着格鲁塞尔送的几件用来遮挡身形的黑袍回去找几位阿姨商量了。
在最开始商谈的时候，她们好像也都很抗拒。
尤其是无心，她对格鲁塞尔和泰勒斯的意图感到十分的怀疑。
但是当时在爱丽卡的心中，他们两个无疑是牺牲自我拯救大家，妥妥的大好人。
受了他们的恩惠，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他们的善举呢？
“再说了，我们只要不伤害到魅卡洛斯大人就好了。”
彼时爱丽卡的心里似乎已经完全认定了这一件事，以至于几位阿姨在某种微不可查的变化中也逐渐认同了她的看法，甚至还要求陪同她一起去。
但是这时爱丽卡就不乐意了。
虽然她的水魔法能压制魅卡洛斯的火焰，但对方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她们一个个的除了无心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那样太危险了。
可几位阿姨却意外的严肃起来，她们这样对她说：
“我们是你父母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好伙伴。我们跟你的父母一样，都把你当家人来对待。你都这样担心我们的安危了，那我们何尝不是放心不下你呢？”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瞬间，爱丽卡忽然觉得她们的身上布满朝气。
也许那份独属于这群小老太的活力与青春，就从未消失过。
她笑着说：“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共犯了。”
是的，她们这么做，即使有再正当的理由，那也毫无疑问是错的。
那么至少，在一条由自己亲自选择的错误道路上，做个伴吧。
大家一起合力使用的魔法，力量也不至于太过弱小。
在爱丽卡拿着长袍离开之后，格鲁塞尔跟泰勒斯曾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泰勒斯：“这样去利用一个女孩儿真的好吗？”
格鲁塞尔：“我刚才只是用一点微不可查的暗影魔法对她进行了一些引导，最后的选择还是取决于她自己。”
泰勒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但无论是削减她的理性还是坚定她的决心，你的魔法都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不是吗？或许你没有那么做的话，她根本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想你能看出来，她不是个坏女孩儿。”
“星辰花家的人跟魅卡洛斯大人也不坏，可我们还是那样做了，不是吗？你应该很清楚，自从我们决定走上这条复仇道路以后，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可是你跟我不一样！”
泰勒斯忽然加重了语气，他说：“除了绝望，你的心里还有一丝牵挂不是吗？”
“那就让这一点儿希望也在这儿磨灭吧。”
在沉默许久之后，格鲁塞尔平静的说道：
“反正……就算我现在后悔，我的家庭也回不来了。而你的幸福，你所深爱的弟弟泰希斯，和他最珍视的爱人也早就被摧毁了。”
话音未落，格鲁塞尔释放出一阵潮水一样涌动的诡异暗影，将她自身和泰勒斯一起包围在其中。
接着在一阵奇异的涌动之后，他们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