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光影地域 其四
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洛十七最终决定一个人走出去查看情况。
结果刚走到门口，他就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视线飘到摩洛身上，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些什么特征。
来人看到洛十七似乎也很惊讶。
但他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然后默默地跟着洛十七一起进屋。
曼珠沙华和威廉也很快察觉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他们在抬起头查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震惊。
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年轻人，跟摩洛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按理说，即使是摩洛本人，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容貌也会发生显著变化。
而现在的他，恐怕跟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是有着很大差别吧。
可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明明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脸，却叫人不禁觉得他跟摩洛长得十分相似。
不，简直可以说，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相貌就是照着摩洛的脸长的。
在三人惊讶之余，年轻人却是默默地走到了床边。
他在摩洛身旁蹲下，然后很小心似的握起那双干枯如木柴一样的手，用一种近乎平静的眼神看着床上的老人。
也许是感受到了手心传来的温度，摩洛略微艰难地抬起头来，竭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
“你……真的是你吗？”那一刻，老人几乎无法掩饰内心的高兴，但他又不敢相信这过分美好的情景，以至于他的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来人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做声。
他的面容算不上英俊，但体态极好，举手投足之间让人不自觉的感到亲切与温暖。
他穿着一身亮色的衣服，很漂亮，在这个光线有些昏暗的小破屋子里，显得十分明媚动人，温暖如春风。
摩洛想抓住那双将他轻轻握住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将其握紧，不免感到十分遗憾。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灰心。
虽然眼前人并没有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但摩洛还是满含热情地关心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走呢，有没有受伤？快……快让我看看！”
来人轻轻低下头，让摩洛可以勉强用他那双树枝一样干瘦的手臂搂住他。
然后，这个年轻人感受到床上的老人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似乎听到了耳边传来摩洛低声哭泣的声音。
那是重逢之时感动的泪水吗？
良久，摩洛缓缓放开年轻人，又躺回了床上。
他开始问这个年轻人一些零碎的小事，比如说最近天气有点热，你说是不是？年轻人回答说是的。
摩洛接着又问：“你最近……还好吗？”那声音过于充满激情与活力，简直不敢相信躺在床上的不是一个即将离去的老人。
面对他这种情况，年轻人只是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怎么身体这么瘦弱……有没有饿着啊？”摩洛又问。
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能吃饱饭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
年轻人浅笑一声，摇了摇头。
摩洛问了很多东西，年轻人就一直点头或者摇头，也没多说两句话，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摩洛的心情，他反倒是越来越高兴。
过了一会儿，摩洛感觉累了。他放开年轻人的双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见他忽然停了下来，伯爵有些担心。于是他轻声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摩洛露出一个舒适的笑容，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很好，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谢谢你，威廉，我想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也谢谢你。”他对那个年轻人说。
然后，摩洛眉眼舒展，静静地，很安心的样子。
房间里的几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一直到不久后那位年轻人艰难起身——他蹲的太久，腿有些麻了。
他没有跟其他人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径直朝门外走去。
等到走出屋子几步远后，曼珠沙华突然追了上去，并在门口叫住了他：
“那个……谢谢您。”
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却是在这时开口了，他背对着曼珠沙华说：“只可惜，他还是发现了。”
“毕竟，您表现得太拘谨了。但即便如此，我想……他依旧感到很满足，也打从心底里感谢您。”曼珠沙华笑着说。
年轻人明显愣了一下。
他有些无奈的笑着说：“毕竟……我也不太懂……家人什么的……该怎么相处。”
说完，他释放魔法。
一些暗紫色的雾气在他周身剧烈地翻滚过后，他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过了一会儿，那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的身形明显缩小了一圈，变得十分瘦弱。
曼珠沙华在夜色中看不清他的模样，但隐约感觉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回过头，见曼珠沙华还站在原地，似乎是有话想说。
他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伪装成他儿子的模样去见他？”
“嗯……”曼珠沙华回答：“您就是摩洛先生提到的那位客人吧。”
“我叫无常。”男孩儿语气平淡，但面色有些阴郁地道：“我曾经见过他的儿子……大概。”
曼珠沙华顿了顿，然后十分平静地说道：“恐怕……他已经不在了吧。”
“是的。”
“他是一位怎样的人？”
“很温柔……善良，有点儿傻。”
说完，无常笑了笑。
他那时候很小，不懂得那个人的悲伤，只是觉得他人很好。
“您也是一位很温柔善良的人呢。”
曼珠沙华毫不吝啬的称赞道。
“呵……就是演技差了点。”无常自嘲道。说完就转身离开，躲进了夜色中。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无常的身影就忽然消失了。
他用近乎不可能的速度瞬间出现在了远处的一条小路上。刚一到那儿，他就浑身无力的趴下了。
“移动这么远的距离，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旁边有位女孩儿正在担心着，忽然发现无常回来了。
于是她赶忙跑过去扶住他，有些担心的问道：“无常……你还好吗？”
“我没事，凡音。”在凡音的搀扶下，无常艰难起身，说：“那边都差不多了。”
凡音无奈叹气道：“你啊……我们一会儿还要在外面过夜呢，要是没了魔法，谁来保护你……”
“这不是还有你吗……”
说完，无常就无力地躺下了。
凡音还想再说几句，结果发现无常已经睡着了。
“你这家伙，怎么这几天越来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