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当然。
诏令发布还没多久。
要说有多大的影响，也就只有那么大。
但可以肯定的是，粮商这波底裤都赔了。
作为始作俑者的大周皇帝姬弘毅，以及丞相庞万通，都淡定的很。
此举的效果如何，明日早朝的时候自然见分晓。
圣德仙坊外。
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咚咚”
沉闷的鼓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直接围了上来。
粮商遭受重创，无论是百姓还是豪绅都很高兴。
一有热闹，他们自然而然地往上凑。
只见林仙儿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翩翩起舞，优美妖娆的舞姿引起一片喝彩，怀中有点银子的人心里突然有些发痒。
林仙儿跳的是水袖舞，长长的袖子旋转如龙腾一般，而且她还能以长袖击鼓，随着她的舞动所有人都沉浸其中了。
她并未刻意施展魅惑之术，仅仅只是凭借自身得天独厚的身姿便让人挪不开眼睛。
随着鼓声渐渐变弱，琵琶声起，众人感觉到了一股萧杀之气。
此时此刻，仿佛置身于残垣断壁的战场，血与火就在身边。
情绪被带动的众人，随着急促低沉的鼓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戏一折，水袖起落……”
林仙儿的声音空灵婉转，众人心情一松。
刚刚的伴奏让人窒息，仿佛就像是大军一般难受。
可林仙儿的歌声将他们拉回了现实，所有人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敢说话，生怕打扰到林仙儿，但他们都能体会出歌曲中心酸和无奈，不知不觉间便带入了自己。
这首《赤伶》是秦风觉得比较合适的歌，正好可以用来烘托曾夫子。
唱的是戏子也好，青楼女子也罢，这些都不重要，这不过是个引子。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当林仙儿唱到这一段的时候，所有人感觉这声音就像是从脑海中炸响。
这一瞬间的震撼无法言喻，仿佛就像在乱世中看到了自己，无根浮萍随波逐流，看着烽火蹂躏大好山河。
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让人敬佩，让人感叹。
到底得有怎样的胸怀，怎样的境遇，才能写出这样的句子。
一曲唱罢，余韵悠远，不少腹有才学的人热泪盈眶。
尽管歌唱的是戏子，但他们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话说四十三年前，一家农户生下一名男婴，时值太阳初升，云雾初开，这户人家便给男婴取名曾云帆……”
突然，说书人出现在台上，一开口便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曾云帆的大名殷都谁人不知，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说他的故事。
故事一点也不复杂，简简单单便概括了成年前的十几年，只是当曾云帆成年之后，故事急转直下让人目瞪口呆。
怀才不遇被人迫害，甚至还被最爱的女子抛弃。
如此狗血的展开，差点没让众人笑出声，确定不是在黑曾云帆？
“说书的，你这般说曾夫子，就不怕被人打吗？”
“就是，你可知秦风是曾夫子的学生，讨打吗？”
“我劝你趁早道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开始起哄了，这正是林仙儿想要的结果。
此番安排其实是她有意为之，为的便是让众人提起兴趣。
秦风的故事里本就有这些情节，但没有细写，都是林仙儿找人补充的。
说书人不慌不忙道：“诸位，此故事绝无虚假，出自世子秦风。”
“？？？”
众人张了嘴巴，感觉很无语。
曾夫子的学生秦风写老师的故事？
还这么狗血，当真是奇葩的很。
说书人继续道：“仕途不顺，又遭情伤，曾云帆一蹶不振终日以酒为伴，二十五岁那年他终于遇到了知己，太学祭酒方子恒……”
到这里，便是大家熟悉的故事了，曾云帆满腔热血想要教好学生。
可是现实又是一记重锤，他在太学只能教那些犯错的学生，空有满腹才学却无处施展，他便彻底消沉了，对不听话的学生用最冷酷的办法教学。
结果可想而知，曾夫子之名瞬间传遍了殷都。
“……”
听到这里，众人沉默了。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十年，曾夫子是多么心灰意冷可想而知。
也正是这个时候，曾夫子写下了一首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随着说书人的吟诵，所有人都被这股行情给征服了。
虽说郁郁不得志，但曾夫子却依然心怀希望想要为天下做点事。
说书人念完诗听了一下，大声道：“世子，夫子此诗后续如何？”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秦风坐在马车上，将短歌行的后续给说书人补上了。
回到殷都后，他便来到了圣德仙坊，为的便是补全这首诗。
诗文后续更加激昂，但众人却沉默了，因为曾夫子十几年来并未与人畅饮，更别提来看他的亲朋好友。
这一切不过是曾夫子的美好愿景，他所期望所想象的生活。
说书人拱手道：“多谢世子补充诗文，曾夫子忧国忧民，积郁成疾，这两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还能撑多久，时值天灾降临，曾夫子欲一手擎天，还天下太平。”
“数日前将手摇水泵图纸和以工代赈之法献与庞丞相，今日尔等所见之皇榜，便是曾夫子献计献策的功劳啊！”
“自感时日无多，夫子昨日在太学终于说出了自己多年的心愿，他想让太学成为天下千千万万学子的学府，有才学之士皆可来学习。”
“可此事违背了太祖皇帝的祖训，夫子已于昨日投案关押于京兆府大牢……”
到最后，说书人并没有继续说夫子的故事。
但经他这么一说，众人已经明白了他意思。
一心为国为民的夫子，明明为了天下万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不曾想却因一句为国为民的话成了阶下囚。
何为位卑未敢忘忧国，曾夫子便是最真实的写照。
“走，去京兆府！”
“走！救夫子出来！”
“若是不放人，便把京兆府拆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便引起了所有人的回应。
声势一起便如翻江倒海，曾夫子的故事必定传遍殷都。
想让大周皇帝骑虎难下，就必须闹出无法压制的舆论。
说到底，大周皇帝还是怕民变的。
此事闹大了，由不得他不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