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接送
农历,八月二十。
晴转阴,时有雨。
午夜刚过,街道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渐入初秋的黑夜,透着一丝寒意。
街道旁,一名妙龄少女站在那里,似是一直望着街道尽头的方向,有些焦急的模样。
不多时,一辆出租车,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少女见状,大喜万分,连忙挥手示意。
车子行驶到少女的面前,停了下来。
“美女,你去哪啊?”
司机小张摇下了车窗,开口问道。
“去红石坡!”
少女说着,还未等司机小张答应,打开了车门,便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红石坡?”
司机小张的眉头皱了皱,说道:“这红石坡已经出城了,有段距离啊……这一来一回,也得要花费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若换做是白天,接到这样的长途生意,司机自然是欣喜的。
但这三更半夜的,司机小张本想拉完这一单,便回家歇息,如今突然来了个远客,倒是让司机有些意外。
少女十分抱歉地说道:“我在这等了很久,就只有你这一辆车,麻烦大哥了……谢谢啊……”
“好吧!”
司机小张想了想,也不好再赶少女下车,这才答应下来,一踩油门,车子飞驰而去,朝着出城的方向走。
一路上,夜色幽静。
司机小张这才注意到,少女穿着一件厚厚的袄子,将自己的身材裹得严严实实的,隐约之间,好像能瞧见这袄子里头,还穿着一件绣花的衣服。
此时,虽说过夏入秋,但是天气也不至于冷到需要穿这么厚,着实有些怪异。
司机小张倒也没有多问,默默地开车。
车子行驶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便出了城,摇摇晃晃,朝着荒郊的山道而去。
山道上,两旁的路灯逐渐暗下,到后来,漆黑一片。
夜色,幽邃暗沉。
少女却像是越来越兴奋一般,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取出了一支口红,借着月色,往自己的嘴上涂抹。
司机小张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一笑,这才问道:“美女,你这是要干嘛去?”
“还能干嘛?回家咯……”
少女边涂抹着口红,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回家?”
司机小张微微一怔,显然有些惊讶。
这红石坡在大山之中,地处偏僻,在他的印象里,那里附近只有一个加工厂,根本没有什么人家。
这大半夜的,少女说要回家,似乎显得有些古怪。
再者说了,都要回家了,还需要涂什么口红?
一股莫名的寒意,弥漫在了司机小张的心头。
他惊疑万分,却又不敢多问,借着月光,用眼角余光不断偷瞄着少女。
月色之下,少女涂抹了口红,显得越发妩媚动人,而且看得出来,少女的心情,似是十分高兴。
司机小张这么一愣神,这车子过山道,一不小心,压到了一个泥坑,车子猛然晃动了一下。
少女的身子,也随着车子,晃了晃,那裹着身躯的袄子,稍稍敞开了一些,只瞧见里头,似是还穿着一件怪异的衣服。
隐约之间,仿佛能看见,那绣花衣服上,绣了许多图案,瞧着着实喜庆。
虽是如此,但司机小张却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车子上,就他和这位少女,少女瞧着人畜无害,若真发什么事,自己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成?
想到这里,他稍稍放宽了心,提醒别自己吓自己。
山林里头,幽幽暗暗,显得格外寂静,黑夜之中,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距离红石坡,越来越近。
突然,化好了装扮的少女,一转脸,朝着司机小张看了过来,咧嘴一笑,说道:“我好看吗?”
“啊?”司机小张一怔,看了她一眼,尴尬一笑,连忙说道:“好看,好看。”
少女听罢,眼神之中,秋波荡漾,幽幽地问道:“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司机小张有些吃惊,说道:“姑娘,你是不是喝酒了?吐车上可是要罚五百的……”
突然有一位长得还不错的小姑娘,问司机小张愿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他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魅力大。
少女也没有回答司机小张的话,缓缓地开口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哦哦,好啊……”司机小张点了点头,算是缓解了一下尴尬古怪的气氛。
“我听我奶奶说,这红石坡很久很久以前,附近有个村子,村子里头,有一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他和同村的一位有钱人家的姑娘相爱了,两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没曾想,天不佑人,大喜前夕,少爷暴死……”
少女幽幽地说着,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然后呢?”
司机小张眉头皱了皱。
这故事听着有些瘆人,这才刚开始,就死了人,不太正经。
“村子里头有个说法,说是人年纪轻轻的时候,若是尚未成家就已经死去,那么死后,这魂魄就会飘飘荡荡,留在人世之间,无法转世投胎……这大少爷的家里人,痛苦万分,于是……于是……”
说到这里,少女声音低喃。
司机仿佛听到什么,吓得一哆嗦。
夜晚,月色皎洁,仿佛洒下一层银白色的轻纱,笼罩在这片山林之中。
车厢内的温度,似乎突然降了下来。
司机小张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将空调温度调高。
少女继续说道:“后来,这大少爷的青梅竹马,得知此事,伤心欲绝,便吊死在了自家屋内。”
说到这里,少女表情凄婉,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相爱之人,不能在一起,你说……这大少爷的青梅竹马,是不是很可怜?无法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只能孤独地死在自家屋内……”
少女的目光闪烁,看着司机小张。
红石坡到了。
司机小张,连忙一个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颤颤地说道:“姑娘,到地方了……该下车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
少女似是有些不依不饶,并没有着急下车。
车厢外头,山林幽静,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更别说是有人家了。
司机小张的心里,泛起一股寒意,这一刻,浑身毛孔悚然,连忙点头,说道:“可怜……确实可怜……”
“人们只担心,这大少爷死后无法下地狱轮回,却又有多少人知道……那原配的妻子,死在家中,莫说是轮回转世了,就连名字……都无法列入家谱之中……”
少女说着,眼神变得黯淡下来。
“这些都是旧时习俗了,现如今已经没了这种习俗,再者说了,这故事你也是听你奶奶讲的,未必是真的……姑娘,别伤心,到地方了,下车吧!”
司机小张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说道。
就在这时,少女再次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幽幽地说道:“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司机小张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一刻,两人靠得稍稍近些,司机小张终于看清楚了姑娘袄子里头衣服,那上头绣花龙凤,月光之下,艳丽明亮!
一股莫名的寒意,弥漫在车厢之内。
司机小张如同被人浇灌了一盆冰水,从头顶直凉到了脚底板,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
远方的山林里头,突然传出了悠扬的乐曲声。
隐约之间,似是瞧见一队人马,欢喜连绵,摇摇晃晃,朝着这一头走来。
乐曲悠扬,穿林过境,回荡在山林之中,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仿佛也笼罩住了整片山林。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司机小张彻底呆愣住了。
那少女发出了嘤咛地笑声,似是十分愉悦,说道:“走,上我家去!”
“你……”
司机小张惊恐地朝着少女望去,这一刻,慌忙想要打开车门逃跑。
但不知道为何,这车门怎么也打不开。
少女的笑容越发诡异,那原本清秀俊俏的面容,似是在这一刻,也变得狰狞起来。
她缓缓地伸出了纤纤白嫩的玉手,朝着司机小张的脸靠近。
一股子白烟,似是从她的手指尖缝隙之中发散而出。
一瞬之间,司机小张整个人昏头转向,不多时,便彻底昏迷过去。
那一队人马,停在了出租车的旁边。
隐约间瞧见,鬼影绰绰,月光之下,那些扭曲的面容,似是挂着诡异的笑容。
少女也脱去那裹在身上的袄子,下了车,飘飘荡荡。
“起轿,回府……”
黑夜里,轿夫朗声大喊了一句,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两名乐师再次奏起了唢呐。
唢呐的声音悠扬婉转,萦绕在山林之中,飘扬空灵。
轿子一晃一晃,消失在了无尽的夜幕里。
月光凄美。
山道上,出现了一名面容削瘦的男子,双目炯炯有神,望着众人消失离开的方向,淡淡一笑,随后大步流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