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浪漫
次日清晨, 上午没有安排课程，夏天很难得睡了个懒觉。
只有在徐不周的公寓里，她才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不会担心被宿舍每天早上七点的晨铃广播弄醒。
大一大二的时候，飞院同学们还被严格要求必须住校, 不过大三之后就放松了要求, 给予了同学们更多自由。
她懒洋洋走出房间，徐不周已经离开了, 桌上搁着一杯青蓝牧场的牛奶、一份三明治。
夏天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牛奶还有余温。
她喝完牛奶才注意到, 杯子边贴了一张便笺纸条，纸条上有一行熟悉的漂亮小楷字, 是徐不周的字迹——
“徐不周期待夏天, 就像园丁期待春天。”
她嘴角轻轻绽了绽。
徐不周看书很多, 他很喜欢用这样一些女孩子都喜欢的方式, 去讨她的开心, 也常常在生活中制造这类的小浪漫, 作为感情的调剂。
对待这段感情, 徐不周和她一样地认真, 哪怕现在感情进入了平淡期, 他们之间总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因为两人都是互不相让的性格。
但吵架之后，徐不周总是愿意主动和好的那一个。
这是他在这段感情里最大的妥协。
夏天回了学校, 早上没有课程，许多同学们都聚集在训练场里, 有教练在这里指导他们的日常练习。
尽管卓越班的同学基本都被保送到航院了, 几乎不太需要这些训练, 但徐不周却是每天早上都要来场地里完成他的日常训练，哪怕他有班级和学生会的双重加持，也从没放松过。
无论是悬梯还是固轮和滚轮，他都能做到最好，成绩远远高出其他同学一大截。
夏天遥遥地看着他，却见少年三两步跨上了悬梯，利用惯性推着悬梯飞速旋转了起来，周围同学们帮他计数。
“50、51、52”
“79、80、81”
周围同学们已经开始发出了低低的惊恐和赞叹声，一般的悬梯训练46个满分，能坚持60个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徐不周一次就做满了一百个。
从悬梯下来，教练还怕他撑不住，上前来扶他，却见徐不周浅浅笑着，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周围掌声响了起来，就连夏天身边从不轻易夸男生的苏芮，都忍不住赞叹道：“这男人…真是天生的飞行员，太稳了。”
其实所有人都当徐不周有天赋，才能拿到这样的高分。
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只有夏天知道他有多努力。绝大多数约会的时间，俩人其实都在训练场度过，两人经常battle，较着劲儿，谁也不让谁。
他们不是相互凝望，而是一起望向外在的同一方向。
所以，他们一样努力。
这时候，夏天听到身边有外专业的男生说道：“这就是为什么飞行员都是男生，女孩根本干不了这些，体能差距就很大啊。”
“可不是，她们一站上悬梯去就晕了吧。”
苏芮很不爽地睨他们一眼：“别看不起人啊，这都是飞院的基础训练，谁站上去就晕了，不知道别乱讲。”
“我又没说错，你看场子里不都是男的吗？”
“你们飞院男女比例差异很大啊。”
“女生都去当空乘了，最后还不是服务男人。”
许丝染听他们越说越离谱，望了他们一眼，捏尖了调子：“你们不是本专业，不了解不要想当然地乱说，空乘并不是服务男人，飞行员也不只是男生。”
这些男生们显然很不以为然，他们的认知偏差，来自于性别赋予他们骨子里的傲慢。
夏天索性一跃而起，漂亮地翻入了训练场栏杆，来到了悬梯边。
训练场的男孩们见有女生过来了，而且还是每次文化和实践成绩双高的夏天，立刻躁动了起来——
“唷，不周，你媳妇来了。”
“嫂子来几圈啊。”
徐不周正要上固定滚轮，听到男孩们的声音，遥遥地望向了夏天。
女孩将长发利落地扎成团子，袖子挽在了手肘边，露出纤细却有肌肉线条的小臂，轻微俯冲，借着惯性，动作敏捷地爬上了悬梯。
“不周，你媳妇来挑战你了。”
徐不周满眼欣赏地看着他，喃了声：“她不是谁的嫂子，也不是谁的媳妇，她叫夏天。”
夏天紧紧握着栏杆，在悬梯上天旋地转，速度飞快，没多久就冲破了五十个。
男生们齐声高喊着，替她数数——
“59、60、61、62”
很快她就超过了男孩们能承受的数量，冲到了80个。
徐不周情不自禁地走过来，也有些担忧，这姑娘，平时和他battle的数量也最多80个，这会儿她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90！91！92！…”
男生们齐声报数的声音、越发激动了起来，终于，夏天破了徐不周100个的记录，悬梯稳稳地停了下来。
徐不周见她步履踉跄，显然也已经快晕了，怕她站不稳，赶紧上前扶她。
夏天却甩开了他的手，看也不看他，扶了边上的许丝染。
“没事吧。”
“没事，一点点晕。”
“太厉害了夏天！你破纪录了！”
“嗯！”
她们走出了训练场，飞院的男孩们吹着口哨，鼓起掌来——
“酷哇！”
“巾帼不让须眉。”
“哈哈哈哈，夏天牛逼啊！”
徐不周望着夏天远去的背影，虽然看起来纤瘦柔弱，却带着一股子宁折不弯的气势。
边上的教官眼底也泛着欣赏的光芒，赞叹了一声：“真是好久没见到女孩里面，也有这么好的苗子了。”
徐不周眼底的骄傲，都快压不住了。
……
傍晚时分，夏天从图书馆走出来。
徐不周独自倚在落地窗边，柔和的灯光从头顶漫洒，照得他皮肤越渐苍白，漆黑的眸子隐藏在眉骨之下，分明而清晰。
他手里拎着一枝夏天喜欢的纯白百合——
“夏天，徐不周错了。”
夏天没接他递来的百合花，迈着步子径直朝前走去，都没搭理他。
徐不周追了上来，拉住女孩的手腕：“酒吧我再也不去了，行吧？”
听到这样的保证，夏天这才回头，望了他一眼：“本来就不该去，忘了我们的规章十六条，要是被人举报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错了。”
“真的以后都不去了？”
“我什么时候对你食言。”
夏天闷闷道：“那我也不能随时随地盯着你啊，你这油嘴滑舌的，谁知道会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徐不周从包里摸出两块崭新的腕表，一块女式白色，另一块男式黑色。
“已经调试好了，表里有定位，欢迎我们夏天随时监督男朋友的行踪。”他将白色腕表戴在了夏天纤细的手腕上。
“诶？”夏天打开腕表的同位系统，果然出现了手机定位的地图，地图显示南渝大学图书馆外两个小蓝点，表示他们正在一起。
“真的可以定位啊。”
“嗯。”
“这样岂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你可以关闭定位，如果不想被我知道，但我的定位关不了。”徐不周很真诚地握着夏天的肩膀，“夏天，我是真的想要和你一生一世，作风问题绝不出错，欢迎女朋友随时监督。”
夏天轻哼了一声：“狗言狗语的。”
徐不周见她态度和缓，知道小姑娘没那么生气了，于是将她拉入怀中，用力抱了抱：“这两天一直没有好好抱你，想死了。”
夏天能感受到少年埋入她颈项间的深深的呼吸，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实…徐不周很依赖这段感情。
晚上的和好餐，徐不周请夏天去美食街吃她最喜欢的玉米馅儿饺子，而徐不周则点了一份热腾腾的馄炖。
这家店他们大学期间经常造访，已经是熟客了。
夏天特别爱吃饺子，徐不周不喜欢吃厚皮的，只有馄炖还稍稍能入口，但她也逼着徐不周把她吃不完的饺子处理了，自己则吃他的馄炖。
俩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关系，亲密无间，眼里只有彼此，相互凝望着…直到地老天荒。
吃过晚饭，俩人去江边散步，但没有走多长时间，就被徐不周攥回了家，男人其实早就忍耐不住了，将她抵在墙边，亲吻着她，和她展开了一场极致温柔又漫长的旅程，直到彼此间都筋疲力尽、枯竭到无以复加…才算结束。
夏天躺在徐不周的怀里，他揽着她单薄的肩，和她聊着学生会里的事情。
都是细细碎碎的锁事，甚至包括到迎新活动的组织，入会成员的挑选，还有他如何制定全新的章程，如何管理“老油条们”…
也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夏天听徐不周说这些，也逐渐感觉到他在学生会的工作，其实挺乐在其中。
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徐不周如果不喜欢学生会的工作，就不会坚持三年，甚至投入极大热情竞选了学生会主席。
他根本不需要依靠学生会的加分，也能进入航院。
然而，直到徐不周很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夏天，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太想进航院飞行班…”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少年线条流畅而锋利的下颌：“什么？”
“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比起飞行班，我其实…更想进地勤指挥部。”
“可是成为飞行员，不是你一贯以来的梦想吗，你第一次来我们班的时候，你说你的梦想是成为飞行员。”
那天的情形，夏天历历在目，永远不会忘记。
“我挺喜欢跟人打交道、组织活动，或许地勤指挥部更适合我。”
夏天看着徐不周：“你其实更喜欢当领导，享受那种把控全局、说一不二的那种感觉，对吗？”
徐不周垂眸看着夏天，修长的睫毛覆下来，温柔又漂亮：“果然，夏天最了解我。”
她当然了解他，这两年徐不周的变化，夏天历历在目。
“徐不周，你曾经渴望自由地飞上天空。但现在…你想要困守地面，就为了成为像学生会主席这样的人。”
“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权力。”徐不周漆黑的眸子凝望着怀里的女孩，“夏天，别对我有偏见，将来，或许我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地面指挥官。”
“徐不周，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徐不周穿好衣服，起身来到飘窗边，凝望着漫天星辰：“人就是要在不断的成长中认识自己，我会变，你也会变…这很正常。”
“一切都会变吗？”
“斗转星移，一切都会变，夏天，没必要觉得感伤。
“那我们的关系也会变吗？”
“当然。”徐不周偏头望向她，“你已经不再是高中那个安静的夏天了，你变得更优秀，更自信。徐不周也变得更喜欢你，你成了我最大的骄傲。”
“所以是的，一切都在变，包括我们的关系。”
夏天走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徐不周的腰。
巨大的陌生感，让她有点想哭。
“可我就没有变，徐不周，我还像第一天喜欢你那样…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