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派
“仙魔大战，你居然从天上掉到魔界，本来是必死无疑，我感知到你，用水形成的几重绝密空间把你护住，因为不能离开魔界，我把你藏在魔尊的招魔幡中，魔尊一用招魔幡你自会出来，隐藏逃走，都跟你讲了的。”
真是矛盾重重的故事，难道我逃的时候被魔尊抓住了？还是这个人已经暴露，魔尊将计就计，把我当了人质。最关键的是，我为什么要自杀呢？还要那么用那么惨烈的方式在大庭广众下自杀，简直就像是恨到极致的报复，对，就是报复，那么我要报复谁，我为什么要报复呢？
“我在魔界期间，你给我讲过什么？”
“没什么好知道的，现在又是新的你了，我还是劝你远离他们，他们得到你都是为了长生，人心复杂，你又总是被骗，单是我见到的新的你都已经六次了，你可长点心吧。”
如果这个人还是跟珠儿说这些，珠儿也不至于自杀吧，可能会怀疑，但不至于自杀。珠儿为什么自杀和为什么落入魔界都是问题。
“你和魔尊什么关系？”
“你以后就会知道。”
“你会放我走吧？”
“我又不抓你，只是告诉你，魔气对你的伤害很大，你不要再来了。”
“我保证，再也不去了。”
他解开结界，也顺便挥手解除对神识的禁锢，就消失了，实在太强了。我赶紧隐身吞下两粒丹药，沿河飞回去。不久前我还想过这河水也该有化形的人，没想到就遇到了。听他的意思，只有两个人，没有别的人了。我感觉知道的越多，问题也越多。
我希望尽快把得到的消息传给师尊，酆都大帝他们，但我把消息悄悄告诉子师兄，让他通知其他人，我担心紫微大帝知道我去了魔界。
五十年倏忽而逝，我大多时候待在边境修炼。这里魔气越来越浓，瞭望台内也偶尔有小魔物诞生，于师弟的研究还没有任何进展。从天庭传来消息，一百年后，斩尸术正式成为三界禁术，已经开始销毁有关斩尸术的玉简资料，但这不过是魔界形势所逼，并不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甘愿放弃长生的机会。这些年，冥界一直防备着魔界大军的到来，另一道防线已经完工。边境人员的撤退计划已经做好。边境的防御体系运转越来越高效，在新的防线上，佛门也同意整合在一起。
我完成一圈巡逻，看着忘川河。我收集了关于天河的资料，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确实有一条无比宽广的天河，它从昆仑山流过人间，流到天界，最终流到十二重天。但天河的水枯竭过几次，一次比一次小，后来断流了，后来河道也被清除了。人间也是一样的情况。现在的阳泉是一条流入蟠桃园的山涧。
其实并非对那个魔人说的死过几次耿耿于怀，我没有记忆，又还活着，只是觉得山涧与眼前这条大河比起来，差别有点大。
我身边出现一人，足以让我受到惊吓。我立刻叩见紫微大帝。
“我单独见你，不必这样。”
“是。”
我们都看着河。“恭喜帝君，让斩尸术成了禁术。”
“不值得恭喜，我是见识到了他们的顽固才来这里，当然也是想见你。”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转过头，特意看着我，我肯定不能忽略掉这一句，我微笑着点头，“谢谢！”然后问他：“所以，你打算从年轻人入手？”
“对，我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但冥界的环境不是很好，你知道的，可能会是越来越艰苦局面。”
“没关系，经历过这些才会知道只剩下长生的人生是多么无聊。”
“为什么不安稳的生活也被你说成一种美好的向往似的？”
“你喜欢平静的生活？”帝君又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觉得我的适应性很强啊，平不平静都行。”他似乎满意的转过头。
“你打算怎么做？”
“各个宗门都去一下。”他接着说：“我明天就去长生宗做一个演讲，你也来？”
“最近边境的事情多，我不方便走开，等我们重新安置好再去吧。”
他又把我拉到他的乾坤洞府里，我们俩都坐在地上，前面摆了张矮几。帝君倒好茶，“喝”。
我拿起杯子开始喝，就听到一句：“去过魔界了？”
我顾不得被呛住后肺都要咳出来的难受，立刻启动那条钥匙，没成功我的神识就被禁锢了。我担心他下一句就是生气的大吼，飞快的思考怎么办，逃不走，又打不过，只能认怂，不，是认错，要态度良好的认错。在他下一句出来之前，我赶紧说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我观察他的脸色继续小声说道：“不是说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吗，你怎么惩罚我都行，你不要生气。”我很真诚地说：“求你不要生气。”
“你很担心我生气？”他问道，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感觉。
“是啊！”
“为什么？”
不知道我说了真话，他会不会更生气，我就没有回答。他却是温柔异常，“说说看，为什么担心我生气？”
“说了你不要生气。”
“不生气。”
“你要保证不生气。”
“我保证不生气，你说吧。”
我小心翼翼地说出心里话：“因为你生气很恐怖，我很害怕，然后就很害怕你生气，所以不想你生气。”
“那为什么还要惹我生气？”
我觉得他还算平静，“因为我当时存在侥幸心理，以为你可能不会知道。”我赶紧接着说：“哪能想到帝君您神通广大，我望尘莫及。”
“你在魔界看到什么？遇到什么，你都讲讲。”
“我在魔界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魔人，他把我带到忘川河边。”帝君好像有些紧张。我继续说：“告诉我，魔界会攻打冥界，我把这个消息带回来，冥界一直在做迎战的准备。”
帝君用眼神示意我继续，我继续说道：“那个人还告诉我，一万多年前，就是他救了落到魔界的我。帝君，你说珠儿为什么会落到魔界，如果没有那个人，珠儿早已死了。而且，珠儿为什么会自杀呢，还像是报复性的自杀，你知道她在那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帝君低着头，有些痛苦说道：“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不要问了。”我伸手安抚他。
许久，帝君情绪稳定下来，“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他说他是忘川河，也和我一样。但他是魔人。”
“他怎么救的你？”
“他说他用忘川水把魔气隔开，他不能离开魔界，就把我藏在魔尊的招魔幡中，魔尊用的时候我就趁机出来逃走。”我接着说：“不知道是逃走不成功，还是他被魔尊识破，珠儿成了魔尊的人质。但那个人并不知道珠儿在战场上死了，他觉得他是成功的救了我。”
“嗯，我知道了。”
我提着的心还没放下来，“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看，我也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你就不要生气了。”
“你之前还说我怎么惩罚你都行？”
“帝君，你看，我去一趟魔界，为冥界带回宝贵的消息，还知道了珠儿在魔界的经历，是不是也算立下汗马功劳，你看将功抵过怎么样？”帝君还是不动声色，面无表情，我接着说：“还望帝君高抬贵手，手下留情，看在情有可原的份上，网开一面，从轻处罚。”
“什么情有可原，还存在侥幸心理？”
我哭丧着脸，“已经不存在了。我就是很想看看魔界是什么样子，好奇心，好奇之情挡也挡不住，就去了。好奇之情，算情有可原吧。”
“狡辩。”
我尽力了，帝君也没有生气发怒的样子，“那你说什么惩罚？”
“你以后都叫我的名字。”
“那多不敬啊。”
“我又不需要你敬我。”
“好吧。”这是他提出新的要求，我想也不是很难做到。
帝君又给我倒了杯茶，我可不敢喝了。我看着那杯茶，听他说道：“想好今天说什么了吗？”
这句话就是一个魔咒，我有一种在帝君这里闯关的感觉，逃过一关又来一关，简直没有尽头。我先熟练的送上花，“我先想想。”
“你慢慢想。”
我端起了杯子
我上下求索，把诗编成自己的话，却发现，自己都说不出口。在天界的那一个月，已经练就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又没了。
“我说不出来，写下来行不行？”
“可以。”
帝君亲自提供了笔和纸。我写下来，凭多年的玩纸经验，折个东西送给他。
他拿着那片叶子说道：“不错。”
听他觉得还行，我小心提出：“我可以走了吗？”
他只是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然后解了对我神识的禁锢，“你走吧。”
我出来，吃下丹药，赶紧去巡逻一番，虽然没有魔人，但出现的魔物越来越多，越来越难缠，边境已十分危险。
我们撤退到新的防线，这里离酆都城不满五千里，一般不允许人出这道防线。初到这里，还没有魔气，有人组织外出捕杀，也安排大量的人休息，听说帝君在各宗门的演讲都受到很多人追捧，很多人都去宗门听帝君的演讲。我想帝君也会到我们这里演讲，就没去。到我们这里报名守边的人越来越多，大营里，大家讨论的话题也是帝君的话。
帝君终于也来我们这里，简直是冥界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很多人都来了这里，幸好这里暂时安全。我也是其中的听众之一。
“，对于我们了解的真相，这是我们不可逃避的实事，只要我们忠于自己，便不可能摆脱这一事实，我们要诚实的面对真相，要直面真相。对于功法斩却的部分，我想告诉诸位，那也是我们的一部分，是我们强健生命的一部分，它赋予了我们个性和创造的动力，现在，我们不必为了符合天道而将它抛弃，我们不必为了符合天道而让自己变得纯粹和单薄。七情六欲，本来就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我们依然会努力让自己变得高尚，但也不必为了自己的不够高尚感到羞耻和卑微，但这也不是我们选择堕落的借口，我们修炼和成长的目的就是成功改掉自己也觉得不好的部分。现在，长生不再是我们生命的必须追求，我们不必再去依附天道而活着，我们要自在的活着。”
“我相信你们，在场的诸位，在知道真相后，没有陷入悲观和绝望。我们像是从一场幻觉中醒来，认识到这一切本无意义，但人生意义是我们永恒的问题，我们会不断询问自己生命的意义。我想告诉你们，这个问题，现在，它没有了统一的答案，也没有了标准答案。答案在我们的选择中，在我们的创造中。我们用生命本身的强健力量去创造，去确立自己的价值。我们用自己的价值判断去选择，去活成我们想成为的人。我们可以成为高尚的人，友好的人，博学的人，善良的人，真诚的人，成为各种各样的人，我们为自己活着。”
“但，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知道自己终将死亡，没有永恒，这非常残酷。我们会哀悼逝者，也会为自己的死亡而忧虑和恐惧。这也是真相，生命本来就是沉重的。如果我们把生命看做一场旅行，我们要勇敢的面对终点的到来，并且不必对它抱有什么期望，那里是我们回忆途中精彩风景的地方。所以旅途的风景是我们不容错过的精彩，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我相信你们，在场诸位，都是勇敢的人。无论你们是因为朋友留下而留下，还是因为自己的正义而留下，或是因为自己的归属感而留下，又或者因为热爱这片土地而留下，总之，无论是什么理由留在这里，面对自己永远也杀不死的魔物，你们都是勇敢的人，真诚面对真相的生活，需要我们勇敢，你们都做到了。”
“最后，我想说，让我们为自己的选择继续战斗，我们为相同的目标留在这里，让我们都带着勇敢的心，直面真相，热爱生活，勇往直前。”
我听着他的讲话，也思考着他的话，他讲完后，很多人围过去请教他。晚上，我在他的洞府里见到他。
“恭喜你，你的演讲很多人都喜欢。今天算是见识了。”
“你呢？”他邀我并排坐在矮几前。
“我觉得很好啊。”我想了想，说道：“它有利于冥界应对即将到来的局面。还可以缓和一般人与修炼者之间的矛盾。”
帝君看着我，没有说话，我问道：“你是要做站出来的那个人吗？”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站出来的人很勇敢，是大家的英雄。”
他看着我说道：“我并不勇敢，或者说还不够勇敢，特别是感情方面，我就不能勇敢面对。这么多天，我都说着相似的话题，我自己也知道，有的事情是我必须要面对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什么问题？”我看他是在郑重的告诉我事情。
“珠儿的死，我决定回天庭再仔细查一下珠儿的死亡，该是我抉择的时候了。你说的对，她为什么会落到魔界，为什么会选择那样惨烈的死，我都不知道，以前也没想过。”
他仿佛陷入回忆缓缓地说：“一直以来，其实我很恨她，为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她就在我面前选择那样自杀，她完全不在乎我，更不在乎我的感受，她那样自杀就是想彻底的离开我，抛弃我，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所以我绝不让她得逞，我用禁术炼制了那块魂器，我要让她重生。”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看他又怒火上头，却戛然而止，他自己停了会儿，“在仔细想过你提的问题后，我才知道，我也是只在乎自己，在乎自己的感受，从来没有在乎过她的感受，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过。这么多年，我都沉浸在痛苦中，没有仔细想过你提的那些问题，她为什么会落到冥界，战场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发生什么也可以当成意外，我也不知道她遇到过什么事，我想回天庭好好查查。”
“嗯，那我替珠儿谢谢你。但都过去一万多年了，查不到也是正常的，你对结果也不必过于执着。”
“我知道。”帝君接着说：“你以前有感受到我的恨意吗？”
“感受到了。”
“你没说过。”
“我很怕你，而且，我觉得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可能会急着否认。”
他扶着我的肩膀说道：“不用怕我，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不会乱发脾气了。”
我才不信他的话，特别是最后一句，可能表情不到位，虽然点着头，就听帝君接着说：“你不相信？”
“相信啊。”
“那你摇头。”
“我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