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荒诞
我先找到工作的地方点了个卯。
“庄主，你还是那么年轻。”我回来先见了庄主，我很想她，所以直接抱着她，高兴的说：“我回来了。”
“你都学会打趣我了。”
“怎么敢，不过是真心话，你从没变过。”在庄主身上看到的都是一派岁月静好。
我泡好茶，我们都坐下来。我看着庄主。
“你傻笑什么？”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傻笑啊，可能回来太高兴了。”
“你在天界打探到自己的来历了吗？”
“知道了一些，庄主，你在天界的时候听说过一个叫珠儿的女仙吗？”
“我只听说过她，我们没见过，她是紫微大帝的道侣，也死在那次仙魔大战中。”
“那从这些听说中，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呢？”
“不过是个任性的小女孩罢了。”
“庄主，我不算你口中的小女孩了吧？”
“你看你做的事，哪是小女孩做的，不过都一样任性。我要提醒你的是，你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谢庄主提醒。”
我陪庄主下了盘棋就被庄主赶走了。“你刚回来，不用陪我，想见谁就去。”
我去找师尊，送上在仙界收集的酒。“师尊，你骗得我好苦啊。”
师尊放下酒杯，郑重其事的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尊何时骗你了。”师尊难得一见严肃脸，还说起出家人的话。
“师尊，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终有一醉，我们和出家人又没关系。”
“管他有关系没关系，不过是个选择。”师尊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真的怀疑他喝醉了。“你说啊，我骗你什么了？”师尊又说道。
“师尊，这些年冥界的酒不好喝吧，你还忍着喝那么多。”
“哼，一听就是不懂酒的人说的话，我在冥界当然喝冥界的酒。”
“这又是什么言论？”
“我的言论，管我什么言论。”
“好好好。”我问道：“那九重天的醉仙楼和你是什么关系？”
“和你一样啊，就开了个酒楼。”
“那天铭又是谁？”
“小一一，你去天界一趟，知道的还真不少，你说天铭是谁？”
“师尊不知道，我当然也不知道。”“师尊，那几张符你看到了吧，弟子我差点没喝酒钱。”
“你画符，天赋没有，点子倒是多，你那是拿来做什么的？”
“花园里的树觉得冷，就给它们升温用。”
“你还会去天界吗？”师尊不是随口问。
我想了下，“多半还是会去。”
“小一一，你在冥界也这么多年了，说说你对佛门的看法呢？”
我紧张的小声道：“师尊，你不会来真的吧，这可是叛道。”
“瞎想什么嘞？”
“你开始就来出家人，现在又说佛门，把我吓到了。”
“你说说你的看法。”
我完全不了解佛门，只能说我的感觉：“我对佛门不了解，只知道他们有很多戒律，用很多戒律来束缚自己，规范自己，向所谓的成佛的方向发展。嗯——，这有点像道门追求长生，我们是吃蟠桃或者用斩尸功法，他们是自主的，我们是寻求外界的。”
“你觉得，他们更难，还是我们更难。”
“当然他们更难。”
“你觉得他们强，还是我们强。”
“嗯~，我们人多势众。”
“刚才听你提到斩尸功法，你也知道了，你怎么看？”
“我觉得该用还是用，但帝君说，斩却的三尸与魔气的形成有关，所以魔界越来越壮大，师尊，你觉得呢？”
“这是很明显的事。”
“那为什么还没有行动呢？没有人出来说明呢？还眼睁睁看着魔界壮大下去，不只是天界，冥界那些人也知道吧，那些人一个两个都躲在安全的地方，是谁在前线拼命，这完全不公平，根本就不值得。”
师尊也承认，“很多人都知道，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都一样。问题在于，如果魔界是错误，那么长生就是错误，道门何以立足。如果不求长生，求什么？”师尊最后说得很轻，却那么沉重。
我才不想理那些老头子的纠结和自私，“我不管，这次我回来肯定先去边境杀一波，我听说魔物已经闯过阵法好几次了。”我知道，阵法也只是暂时缓解。突然，我一阵战栗，我想到：无论在边境上牺牲多少人，都毫无意义了，毫无意义了，我的身体也失去力气，“师尊，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种对抗毫无意义，只有无知的人还在坚守边境，只有无知的人还觉得有意义，只有无知的人还在拼命，那些人的牺牲到底算什么？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在边境，到底算什么！”
我觉得，我全身的热血都凉了。我还打算去见很多人，一些朋友们，但都没劲了。我这次回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之前听帝君讲的时候，我觉得事情很荒诞，回到冥界，我才看见，我就是荒诞本身。很多人都在这一场荒诞中，我又觉得，无知的人才是幸福的，至少不会觉得荒诞。
我是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去见师尊。
“想明白了吗？”
“明不明白，但想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
“你想做什么？”
“我还是会去边境杀魔物，我知道都是徒劳，但我就是不想那些魔物突破瞭望台的阵法。”“我觉得，所有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一切。”
“这是动摇道门根基的事情。”
“魔界就不会动摇道门根基？就是因为怕，所以隐瞒，所以毫无作为，所以有今天的局面。”“我觉得，在边境的人也应该有自由选择的机会。”
“你不怕大家纷纷离开，边境失守？”
“怕，酆都城住的都是普通人最无辜的人。”
“所以不能这么做。”
“但我觉得所有人都有权知道，并且自己做出选择。”
“要不要知道也是选择，你不能替他们选择。”
“是不是拖延也是一种选择？师尊，你也应该做出选择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待在冥界呢？”
“小一一，你的方式过于激进了，很多人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你就逼他们做出选择。”
“选择隐瞒和拖延是剥夺他们的知情权和选择权，既然没有谁能站出来为道门做出选择，还不能有谁站出来为自己选择吗？”“师尊，这是迟早的事，总是要面对的，事情不可能永远拖下去。”
“你不知道摧毁多么容易，重建多么困难。”
“人间不也是在一次次的摧毁和重建吗？”
“没有人会支持你这么做。”
“我只是想这么做。”
“必要时候我会阻止你。”
“我尊重师尊做出的选择。”
“你走吧。”
我去见于师弟。
“师姐你终于来了。”
“你放心，我已经跟小佟说了，你拟一个清单给他，他给你送过来就行。”
“不用，我这次走就尽可能多的带走，清单我已经拟出来了，要尽可能多的准备。”
“你要去边境？”
“是啊，研究魔气嘛，当然边境最方便。”他转过头，接着说：“师姐，到时候你可要帮我画很多的符啊。”
我拿出厚厚的一叠给他，“先给你这么多，不够了随时找我。”
“多谢师姐，你把我的问题都解决了。”
“你专心研究就好。”
“师姐，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每次听你的想法都醍醐灌顶。”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这次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你一定要做出能彻底使魔气消失的药。你可以试一下阳泉水，还有蟠桃。”
“师姐，你开什么玩笑，阳泉水和蟠桃那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吗，而且是要大量使用。”
“我知道很难得，但它们验证过有效。”
“你怎么知道？”
“紫微大帝说的。”我接着说：“我们和魔物一样，也是在气中演化诞生，我们的演化很漫长，但它们却可以在魔气中很快诞生，死也很快化为魔气。你说，会不会魔气中与我们的气中有不同的时间规则，或者说，它们身处不同的时间规则，魔气为什么能那么快呢？”
“这是个好方向，但谁能破译时间规则呢，这太难了。”
“你不觉得可以从魔气中了解演化的秘密的吗？酆都大帝说过，时间是不均匀的，越高处越稀薄，越低处越浓稠，虽然不知道时间是怎么作用于魔气身上的，但去感觉一下那里的时间也不错。”
“师姐，你又想去魔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到时候我给你带最浓郁的魔气回来。”
“你可别冲动。”
“我已经不能冲动了。”我接着说：“我觉得你还是再试试彼岸花有没有用，它生在阴泉旁就很奇怪，只有冥界有，而且冥界也只有它，无论怎样也要想办法把它用起来。”
“我也觉得它特别，但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进展。”师弟也有些苦恼。
“师弟，我想问一下你，如果，”我停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有人为你好，隐瞒了你一些事，你是选择知道真相，还是放弃知道真相？”
“真相很残酷吗？”
“我觉得对大多人来说，是的。”
“我自己就是要知道更多的人，只有未知才会恐惧，我当然选择知道真相。”
我把事情都告诉了他，他很平静，他想了很久，“师姐，我从来没觉得我身为炼丹师还能做这么意义重大的事。”
“是啊，所以你一定要找到解决魔气的方法，因为，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我自己肯定竭尽全力。”“师姐，你什么时候去边境？”
“我也不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现在留在宗门的都是年轻弟子和师尊长老级别的老人，大多师兄师姐都在边境，我觉得应该告诉他们。”
“我知道，但还是要和子师兄先商量商量，再做决定。”我问他：“听到真相，你并没有很震惊。”
“是啊，我发现自己做的事更有意义了，以前仅仅是好奇和想要去做，现在更有责任感了。守在边境的人大多会和你一样吧，真相对他们来说很残酷。”
“对，所以还是要从长计议。”
在去见转轮王前，我去找了庄主。“庄主，你也是一直知道的吗？”
“我也是不久前猜到。”
“那你还用那个功法吗？”
“你知道的，我必须活着。”
虽然我请了帝君帮忙，但庄主这么久都没找到，帝君那里也没太大希望，我还是不告诉庄主了。“我知道。”我把有些悲伤的话题撇开，“我刚回来的时候，都没准备好东西，这次回来我带的也还是茶叶，送给你。”我本来打算送蟠桃，但现在，我要尽可能的为师弟留着，也许就用上了。
我去见转轮王依旧送上茶叶。
“这么多年没见，就送这么点。”
“这么点也不便宜。”
“你还要考虑便宜不便宜？”
“当然，我在天界也过了一回手紧的日子。”
“不想听你说这些，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就想问一下，佛门对魔界是怎么看？。”
“静观其变。”
“是不是还要趁虚而入？”
他笑得温和，“这不是应该做的事吗？”
“佛门和道门在冥界都和睦了这么多年，如果再掀波澜，佛门是不是忘记所谓建立轮回和地狱的初心了，而且道门也不会允许你们浑水摸鱼，如果道门不管边境，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冥界失守，表面上看，对佛门和地狱的影响最小，但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现在天界也不见得会帮忙，冥界只有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来守。如果你们不帮忙，六道轮回和地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而且，紧凭佛门的力量不见得能管理好地府和酆都城。难道让混乱再起，让魔界侵占是我们想要的？既然和平安定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何不一起共渡难关呢？”
“一一，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我又影响不了佛门的决定。”
“佛门向来聪明智慧，只是有些道理太浅显而容易忽略，我只是提出来，让你看见，而且什么样结果就看佛门做什么样的决定了。”
“这是跟你喝茶最没滋味的一次。”
我笑道：“我是跟你喝茶都有滋味。”
送走转轮王，我把师弟的清单给了小佟。他们三个都到了真人境界。“小佟，你要加快速度，把生意做到九重天去，特别是茶、灵药、丹药方面，要扩大影响力，少赚钱都行。”
“小川，你想办法收集一些关于天庭的情况给我，还有，冥界和天界的消息往来太慢了，你要优化一下。”
“小枫，你带全部的人先去边境。”
我看着他们，尽管我觉得他们应该知道，他们有权作出自己的选择，我还是在犹豫，是否真的要告诉他们。
“有一个非常残酷的实事你们不知道，不知道也没关系，不会影响你们生活。我想问，你们想知道吗？如果想知道，我就讲，如果不想知道我就不讲。”
“还有什么事藏得那么深？”
“难道，我们生意全赔了，这不可能。”
“难道知道了还能让人活不下去了？”
“你们到底想不想知道？”
“你讲吧。”“想。”“虽然不是好消息，但总要听的。”
我给他们讲了。
“一一姐，那你还让我带所有人去边境，这有啥意思？”
“那我们这些年花在边境上的财物岂不是白白浪费？每年送那么多东西。”
小川也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我好像必须回答他们的问题，事情才能继续下去。难道就不去边境了？难道就不去送东西了？这些事，我想做的事。
“冥界被魔界侵占，冥界陷入混乱，充满死亡，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小佟？”“我最不愿意。”
“小川？”“虽然也可以去其他地方，但我还是愿意留在冥界，也不忍心看到冥界变成那样。”
“小枫？”“我也不愿意，但这有什么意义呢？白白送死，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我也觉得没意义，但我为什么还要去呢？“我觉得，这个意义只能自己回答，你不用替他们问，我也不会替你们回答，你自己想想，到了边境再做决定。”
接着，我去拜见酆都大帝。我献上一枝花。
“这么晚你还来？”
“时间紧迫。”
“有什么事？”
“我想去边境告诉所有人实事真相，让他们自行选择离开还是继续。你会同意吗？”
“酆都城不是你想的那么脆弱。”
“我想为所有留下来的人，所有参与到守护边境的人都留下他们的记录，每个在守护边境中牺牲的人都被详细的记录在案，和被纪念。”
“你想到什么时候？”
“到有人站出来为道门做出选择的时候，或者到，边境再也不用牺牲的时候。”
“我会帮你办到。”
“多谢帝君同意。”
“你也是为了冥界。”
“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
“你在天界，知晓自己的来历了吗？”
“知道了一些。其实没什么可隐瞒的。”
“你该早点休息。”我第一次被帝君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