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逢妖 > 第60章 琼华宴

第60章 琼华宴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娘娘,时辰到了。”

    祁容贞淡淡地应了一声,又不缓不急拿起口脂点了点。

    “款冬,将本宫的芙蓉玉步摇拿出来。”

    今夜可有场好戏等着看呢,她怎么能不好好梳妆打扮一下?

    “都安排好了?”她接过侍女奉上的步摇,插在发髻间,满意地笑了笑。

    款冬应道:“娘娘,都安排妥当了。”

    祁容贞从铜镜前起了身,眉目间带着藏不住的愉悦。

    看来这一段时间的侍疾还是有作用的,不枉费她花了这么多心血。

    这次的琼华宴人不算多,除了宫中屈指可数的嫔妃以及皇子公主,剩余的就是几个肱骨之臣及其家眷。

    见明帝与祁容贞来了,其他人皆恭敬行礼。

    明帝大病初愈,此刻看起来精神焕发,心情相当不错。

    自他服用颐元丸之后,气色和精神竟也好了许多,连之前夜夜做的噩梦都消失了。

    祁容贞坐在明帝身侧,柔声道:“陛下如今精神倒比往日更好,这几日天气不错,妾让人备了个琼华宴,宫里许久不曾热闹了,也好让陛下高兴高兴。”

    “容儿甚得朕心。”明帝笑道,“权当是个家宴,今日开怀畅饮,所有人不必拘礼!”

    眼前轻歌曼舞,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明帝心中甚慰,也多饮了几杯桂庭浆。

    只是宴中并非所有人都是高兴的。

    赵瑾微微蹙眉,似乎很不喜欢面前这个场景,他待在这里只会觉得烦闷无聊,尤其是右边还有个让他厌恶的人。

    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赵琬,不过她倒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嘴角仍然噙着笑,偶尔品一品十里飘香的桂庭浆,也还算惬意——除了看见坐在左侧的赵琮令她不怎么满意外,目前也还能在宴上待下去。只可惜九弟弟没来,若是来了,她还能有个人逗一逗。

    赵琮侧头看了一眼赵瑾,眸中流露出古怪的愉悦。

    酒过三巡,明帝面上带了些乏意,祁容贞勾唇一笑,说:“陛下,前些时候林衡署奉了好些新培的昙花,今夜月色正好,不如趁此机会去赏鉴一番月下美人?”

    “也好。”

    有这样一朵贴心的解语花在身边,明帝心情甚悦。

    于是一群人跟在明帝身后,出了庆章台。

    现在琼华宴上只有两个人仍旧坐在那里——赵琬和赵瑾。

    赵琬起身走到赵瑾身边,笑问:“五弟不去赏花?那我可去了。”

    人都散了,赵瑾也没了之前的烦闷,只不过他与赵琬平日交集也不多,因此语气稍显生疏:“请便。”

    赵琬倒不在乎这些,她心中想的是祁容贞莫名其妙弄了个琼华宴,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看祁容贞刚才宴上那笑,她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出了庆章台,迎面而来一阵凉风,苒珠道:“庆章台里面总觉得闷闷的,出来就好多了。公主,咱们现在去赏花?”

    “就怕不是只有赏花而已。”

    ……

    赵瑾瞥了一眼去而复返的赵琮,本以为对方只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却不想到他跟前直接停住了。

    “多日不见,五弟怎么愈发羸弱了?”赵琮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又看了看周围,“怎么今日就你一人来了?真是稀奇。”

    赵瑾脸色沉了沉,冷声道:“与其在我面前狂吠,不如多去父皇面前叫叫,说不准他一高兴,还能赏你个太子之位。”

    赵琮眸中浮现一丝暴虐,盯着他看了片刻,语气玩味:“芙蓉苑有场好戏,你不去看看那就太可惜了。”

    赵琮说完,大笑着离去,只剩赵瑾蹙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

    苒珠跟在赵琬身后,稀里糊涂到了芙蓉苑。

    此处昙花开了些许,幽香阵阵,明帝正说走近,却听一声凄厉地叫喊声:“陛下!”

    这一声似乎饱含深情又有许多苦楚,声音刚落,就见一个女人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明帝。

    女人虽然发髻凌乱,可衣着却是宫妃服饰,她被人拉开,挣扎之下露出一张形容憔悴的面容,她双眼含泪望着明帝,嘴里一声声说着:“陛下,陛下!妾是寄云啊,是寄云,陛下不记得了?”

    明帝恍惚了一瞬,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这张脸了,以至于他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张顾盼生辉的面容上,许久不见,竟已玉减香销到如此地步,他差点认不出来。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向明帝伸出手,似乎是想过来。只是她现在眸中泛红,说话似乎有些语无伦次,看来更像是犯了疯癫之症。

    明帝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他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正由于这个动作,女人突然又挣扎起来,她哭喊着:“陛下,妾是寄云!陛下忘记曾经对妾说过的话了么?妾及笄之日,陛下在玉兰树下送了一支簪,妾一直小心藏着,都舍不得戴……”

    明帝听着她一声声哭诉,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当年玉兰树下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手里捧着他送的玉兰簪,含羞带怯满眼笑意的模样。

    他对她说什么来着?

    对了,他说:“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那个少女的模样与面前的女人重合起来,明帝神色一动,手微微抬起。

    就在这时,身边的祁容贞拉住了他的手,蹙眉道:“陛下已下令将连妃禁在承祥宫中,怎么突然跑出来了?惊扰了圣驾谁担待得起?”

    身后赶来的侍女忙跪下磕头,惊慌道:“回禀陛下、祁妃娘娘,今日不知怎么了,连妃娘娘突然就……就发疯似的,趁奴婢们不注意从宫中跑出来了。以往喝了药都是好好睡去了……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陛下,想来也是侍女一时疏忽,并非有意。妾听说一般……一般像连妃这种情况,有时候发病了,力气都大得很,今后多派几个人守着也就是了。”祁容贞看着地上的女人,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明帝眉头微蹙,准备离开,身后的连寄云挣脱了被钳制住的手,跑过去抱住了明帝。

    她哭道:“陛下,妾一直都记得,妾从没忘过‘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支玉兰簪……陛下,你看……”

    明帝神色动容了几分,他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愧疚来,又听她道:“当年陛下去求先帝赐婚之时,先帝还说我们是一对眷侣……陛下……”

    先帝,先帝!

    明帝神色忽变,面目竟也狰狞起来。

    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说:“逆子,你弑父杀兄,不得善终!不得善终!”

    他恶狠狠抬起头,一把拂开面前的连寄云,连寄云摔倒在地,手中的玉兰簪也应声而碎。

    她惊惶地抬起头,正对上明帝眸中狠意,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剑穿心。

    明帝突然拔出侍卫手中的剑,让她口中还未说完的话也变得支离破碎。

    “父皇!”赵琬看着明帝扔下剑,毫不留情地离开了,还有祁容贞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冷笑。

    赵琬沉下目光,扶着连寄云时她已经气若游丝,只有眼睛还望向明帝离去的方向,嘴里的话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赵琬侧耳贴近了才听清她说的话。

    “玉兰簪……我的……玉兰簪……”

    等苒珠找到已经碎了的玉兰簪放在她手里,才见她目光落回来,嘴角刚露出一抹笑,就已经断了气息。

    “母妃!”赵瑾这一声,迟了七年。

    他抱着连寄云的尸体,像幼时那样依偎过去。这一次他不会再被拂开,但也不会再觉得有暖意了。

    地上掉落的玉兰簪被他仔细收了起来,尽管他并不喜欢这个玉簪,因为母妃对这个死物好像比对他还喜欢,可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

    赵瑾恍惚地想着,沈昭不在了,母妃也不在了,他还有谁呢?

    赵琬接住赵瑾倒下来的身体,心中多了几分沉思,她没想到祁容贞竟然是打着这个主意,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既除了眼中钉,又拔了肉中刺。

    ……

    赵瑾醒来的第二日,迎来了一道圣旨。

    敏王赵瑾禁足敏王府三月,此生非有召不得入宫。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接过旨,淡淡看了宣旨的内侍一眼。

    内侍吓得一抖,赶忙告退回宫。

    ……

    五加昨夜在宫中待了许久,本想着多吸收些灵气,谁想到这皇城里的灵气竟还没有遥山多,害他白白高兴一场。

    他从泥土里钻出来,看见江沅静坐在不远处,本想又钻回去,结果被人提着领子扯了出来。

    “乘月,你扯我做什么?我又不跑!”五加从乘月手中挣脱,气呼呼地坐在一旁。

    乘月问:“你昨日去哪里了?”

    闻言,五加向几人看去,终于在裴恙的脸上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表情,于是他得意一笑:“我不是说了吗?宫里有个琼华宴,你们去不了,我替你们去看看呗。”

    裴恙凑上来,好奇地追问:“那你看见什么了?说来听听,待在国师府这么些天,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真是无聊。”

    五加不屑地瞥他一眼,哼道:“之前是谁说我是萝卜精来着?”

    裴恙咧嘴一笑:“是谁这么有眼不识泰山啊?您这不一整个人参大爷吗?都怪我没眼色,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有我给您做对比,这才能体现出您宽广的胸怀不是?”

    “那是,算你识相。”五加咳了一声,正色道,“那我就说说。”

    “那宫里可真奇怪。”

    “哪儿奇怪?”

    裴恙接腔,五加很满意,又继续道:“灵气太少了,有些不正常。”

    裴恙心想,若是说灵气,皇城可是天子之地,灵气怎么会少呢?

    可五加的确没说错,当他从宫里的芙蓉苑冒出头,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于是他又去别处看了看,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这里不是灵气少,而是有什么东西将灵气聚在了其他地方,导致周围的灵气变得稀薄。

    他顺着感觉找过去,发现灵气汇集之处竟然在一座宫殿内。

    只是要说全是灵气也不对,好像还有别的东西混杂其中,他甚至不敢靠近,总觉得一靠近,自己体内就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让他很不舒服。

    等他再次回到芙蓉苑,就看见了一个疯女人,关键是那个疯女人还从他头上踩过去了!

    “等等,你说的是哪座宫殿?”

    五加不高兴地瞪了裴恙一眼,答道:“我怎么知道?”

    裴恙:“……上面不是有字吗?”

    “可我又不识字。”五加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说的也是,也不是每个妖都像乘月一样来着。

    裴恙挠挠头,又坐了回去。

    “是长华殿。”江沅的声音传过来。

    乘月若有所思,长华殿就是放着灵魄草的宫殿。

    郑荀继续问道:“那你说的那个疯女人又是谁?”

    五加想了想:“好像是……我听她自己说她是寄云……我应该没听错,是叫寄云。”

    “乘月,你没事吧?”郑荀担忧地看过去,乘月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

    乘月摇摇头,盯着五加问:“她怎么了?”

    五加头一回看见乘月的眼神如此可怕,他心中惊吓,磕磕巴巴说:“她……死了,不知道为什么,被、被那个皇帝一剑捅死了。”

    死了?死了!

    乘月身形踉跄了一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现在到底是什么滋味。

    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应该高兴吗?可为什么他却笑不出来?明明是这个女人罪有应得,她早该如此不是吗?

    他心中翻涌交织着奇怪的感觉,双眸渐渐被赤色覆盖。

    郑荀心中一惊,又一看连乘月紧紧攥起的手中也溢出赤色,这样下去显然会对乘月不利,他眉头紧蹙,来不及思考,一把握住了乘月的手。

    奇怪的是,赤色并未消失,反而在接触到郑荀的时候更加活跃,像有了生命般,突然齐齐顺着郑荀指尖汇聚,随后郑荀只觉心口一痛,淡淡的寒意涌上。

    那股陌生又熟悉的寒冻之感又开始逐渐浮现出来,他现在已经分不清心脏那处到底是疼痛得没有知觉,还是寒冷得没有知觉。

    “乘月……”他刚一张口,就感觉嘴里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五加指着他惊愕道:“你、你怎么吐血了?”

    吐血?

    他疑惑地去摸嘴角,手还没抬上来整个人便倒了下去。闭眼之前,他恍然看见了乘月担忧的双眸,耳边周围几人惊慌的喊声也渐渐模糊。

    ……

    “国师大人,你一定要救救阿荀,上次他也是这样,这才好了多久,怎么又开始了!”

    裴恙心中焦急,他这左膀右臂怎么多病多灾的,之前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江沅触上郑荀的心脉,神色凝重了几分。

    “你们先出去。”

    乘月镇定了些许,一手扯着裴恙,一手提着五加出去关上了门。

    裴恙不肯走,扒在门口要守着,乘月冷冷道:“你是不相信国师还是不想让阿荀好起来?如果不怕待在这里干扰到他们那你就在这守着。”

    裴恙犹豫片刻,还是跟着乘月离开了。

    乘月眉头紧蹙。他刚才竟然在郑荀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灵气,可阿荀明明只是一个人而已,就算佑于天道,那也不应该是灵气才对。

    ……

    江沅接触到郑荀的手指变得冰凉,他蹙了蹙眉,一丝浅淡的灵气从他指尖凝出,瞬间便消失在郑荀左胸处。

    郑荀眉头一蹙,额角冷汗冒出,他睁不开眼睛,但意识还清醒着。他现在宁愿晕过去——实在是太痛了,像无数根用寒冰做的针扎入心脏一样,他恨不得用刀子将心挖出来。

    他的脑海里开始出现破碎的画面,好像有人剖开了他的心——不,不是剖开,而是将一个东西硬生生按进了他的心脏里。

    他好像看到一张狞笑的脸对他说:“听话,乖孩子,你会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江沅看着消失的灵气,拂开郑荀左胸处的衣裳,神色愈发凝重。

    郑荀左胸处有一块拇指大的青蓝色印记,说不出来是个什么形状,像是有序又像是无序。

    他又凝出灵气,这灵气像是迫不及待就钻入了印记的地方,颜色也越来越深。

    江沅停下了手,他若是再这样试下去,郑荀不是被冻死就是被疼死了。

    他将手覆在印记处,那股强大的灵力之感又出现了。

    难道是……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