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祭祀
“从今以后,我就不是一个人了,”裴恙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总算有了能帮忙的人。”既然是国师大人留下的,那必然不会有问题,他终于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孤孤单单了。
裴恙拉着二人熟悉国师府,三人走在后花园里,一路佳木葱郁,花光柳影,曲径尽头,藤萝掩映,隐约出现了一个幽静的院落。
裴恙突然停住了脚,转头道:“我们回去吧。”
郑荀的目光落在院落匾额上,上面写着“曦苑”二字。
“这里为何会有一个院子?”
裴恙收敛了脸上的笑,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只要记住不要随意靠近它就好。”
见两人答应,裴恙才带着他们从另一边绕开了。
……
很快便到了五月初五。
这一天的宁安城格外热闹,街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的人大多都是朝一个方向走的,许多人手中拿着一枝未开或半开的莲花。
关柔看着被秋夕塞进手里的莲花,又摸了摸脸上的面纱,无奈道:“秋夕,我们偷跑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事?”
秋夕拉着她在人群中穿过,满脸激动和雀跃。
“没事没事,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大家都要去参加呢,我们要是不去肯定会后悔。反正关姐姐你在院子里待了这么久也没出来过,今天就当出来散散心嘛。”
“这莲花是干什么的?”关柔好奇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秋夕笑道:“祭祀典礼的时候国师大人会向天地神灵祈福,莲花沾染上福泽会带来好运气。”
“那为何有人拿着,有人没有呢?”
“这是我们京州的传统嘛,不拿的人,大概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不知道而已。”
两人顺着人群一路到了祭坛。
祭坛周围围满了人,秋夕身材娇小,被人挤得晃来晃去,关柔扶住她才好不容易稳住身。
由于离祭坛太远,秋夕只能看见台上人的身形,连脸都看不清楚。
但这并不妨碍她内心的激动。
“啊啊啊啊国师大人!”
旁边一个姑娘兴奋地蹦蹦跳跳:“啊啊啊啊江沅!”
秋夕十分愤慨,哪里跑来的野丫头竟敢直呼国师大人的名字!
她转头一看,那姑娘激动得脸红扑扑的,桃花色衣裙衬得她更加灵动娇艳。
哼,就算她长得好看也不能对国师大人不敬!
秋夕气愤道:“你怎么能随意叫国师大人的名字?”
那姑娘睁圆了一双杏眸疑惑道:“为什么不能叫?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你这是不尊敬国师大人!”秋夕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白净的脸蛋爬上了红晕。
那姑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不知道。”
秋夕见她这么真诚的道歉,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她见那姑娘手中空空,别扭地轻哼一声:“算了,看你应该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不知者无罪。”
于是在整个祭祀过程中,两个姑娘蹭在一起,脸上染着兴奋的薄红:“啊啊啊啊国师大人!”
关柔看得无奈又好笑,心里还有微微的羡慕。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有一种无尽的朝气会感染到别人,让她心中的愁闷也减轻了许多。
等祭祀结束的时候,两人已经迅速发展成了朋友。
秋夕笑道:“我叫秋夕,这位是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眼睛闪亮闪亮的:“我叫百里桑桑,你们是京州人吧?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找你们玩,我要去找我哥了,后会有期!”刚说完就风风火火地挤出了人群。
秋夕拉着关柔的手,笑得甜甜的:“关姐姐,我们也走吧,趁连羽还在外面,我们得先溜回去。”
两人刚走到枕星桥边,秋夕突然停下了脚步,拉着关柔躲在了桥边柳树下。
关柔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了?”
“关姐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陆宴?”
关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桥上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手持折扇,正看着旁边轻纱遮面胭脂罗裙的姑娘,两人言笑晏晏,看起来十分相配。
关柔轻笑:“陆公子还真是无时无刻扇不离手。”
秋夕“哼”了一声:“这个花花公子又用花言巧语去骗人家漂亮姑娘!”
关柔拉着她边走边说:“你又怎知这次陆公子不是遇到他的心上人了呢?”
秋夕疑惑道:“不可能吧。”
关柔摸了摸她的头:“等你日后有了意中人,就会明白今日的陆宴了。”
陆宴的脸上挂着挡都挡不住的热烈与欣喜,站在那姑娘身边,哪还是平时那个没有正形的浪荡公子?
……
郑荀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大为震撼,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祭祀大典,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祭坛围得水泄不通。
祭坛前面有一处特意空出来的地方,还守了一圈的护卫。
那里面坐着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中官员,数量不多,排场却不小。
乘月此时一言不发,眼神冰冷地盯着祭坛下那个黑色衣袍的人,眸中赤色浮现。
郑荀不见身旁的人说话,转过头去一看,乘月紧紧抿着唇,脸色微微发白。
“乘月,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他看着那个人跟在一人身后离开,眸光凝了层寒霜,“只是看到了一个该死的人而已。”
郑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到一黑一蓝两个背影。
郑荀远远地看着那两个人融入了人群之中。
等等,那是……
他恍然侧目,定定地看过去,刚才好像看见了阿姐熟悉的身影?
可待他穿过重重人群匆忙跑过去,却一个相似的人都不见。
郑荀停下脚步,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刚才那绝对是阿姐。
江沅说阿姐人在京州,那个小纸条上写的也是京州,果然没错。看来那日的确是有人将阿姐带走了,可又是谁带走了她?
见乘月走过来,郑荀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欣喜和酸涩,他说:“乘月,我看见阿姐了,我敢肯定那就是她。阿姐还好好的,江沅没骗我,他没骗我。”
就那一个瞬间的背影,让他如释重负。
只要人在这里,就不怕见不到,他早晚会找到阿姐。但目前唯一失望的就是,尽管这几日他一直在打听纸条上的莲花标识,可并没有人知道有关它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个留下字条的人又为什么要画出这样的图案?这跟打哑谜有什么区别?别人看不懂,可他也看不懂啊。
乘月劝慰道:“别担心,既然能在宁安城看见,就表明她现在足够安全,并未被人软禁或是受到威胁。”
郑荀点点头,他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更何况他才打听了几个人,说不定是运气不好,恰好这几个人都不知道而已。待他改天再去打听打听,万一就碰上了呢?
……
甘露居有个规矩,单日说书,双日听曲,若是品茗随时皆可。但说书与听曲常在一二层,因此总是会热闹一些,上了三层便悠然雅致,一进去淡淡茶香扑鼻而来,这里才是给真正喜欢品茗之人留的地方。
这里的茶人点茶时行云流水,极为舒适,也引得不少文人雅客常邀三五好友,来此处品茗。
连亘坐在茶间窗边,看着对面的人微微蹙眉。
那人身着玄青衣袍,清雅俊逸。他望着远处从祭祀大典散去的人群,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
“不愧是甘露居的茶。”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又看向连亘,抬眼笑道,“你这么看着我,万一让人误会了可如何是好?”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连亘收回目光,并未在意对方的调笑。
“自然是听闻祭祀大典盛况空前,来亲眼见识见识。”百里霁目光一转,“怎么?难道澧国有什么规定说我北国的人不能来?”
连亘冷冷一笑:“北国三王爷大驾光临,我们哪有不尽地主之谊的道理?看来当设夜宴一场,好生招待才是。”
百里霁微微挑眉:“那到不必,我们只是稍作停留,过两日就离开了,又怎么好麻烦连公子。”
两人四目相对,百里霁笑得温和。
连亘垂眸喝茶,不再理会。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北国的人为何来此,他还没那么大兴趣知道。
“三哥!你怎么跑这边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和激动,“我看到国师大人啦!”
声音戛然而止。
百里桑桑本以为这茶间只有她哥一人,却没想到她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她哥就跑到对面茶间去了,不仅如此,还对一个陌生公子笑得如此荡漾……啊不对。
关键是她刚才还在人家面前喊这么大声,好丢人!
她脸上爬上一层薄红,挪过去坐在百里霁旁边,不好意思地对连亘笑了笑。
“可看够了?”百里霁语带笑意。
百里桑桑小声嘟囔:“哪能看够啊?就是让我天天看也看不够。”
这次来看祭祀大典的机会是她向三哥软磨硬泡了两天才得来的,太不容易了好嘛!只看一次怎么够呢?可这传说中的国师大人就算对澧国的人来说也是不容易见到的。
要是能多见几次该多好。
之前她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澧国国师江沅无所不能,形如仙人降世。可惜她当时离祭坛太远,挤又挤不进去,看不清楚,但远远看到那一抹谪仙之姿却让她觉得——果然不愧是众人口中的国师大人!这一趟不枉此行。
“想看的话三哥再带你去就是了。”
“真的吗?”百里桑桑见她哥神色自然,不像在哄她的样子,不由得开心道,“三哥你最好了!”
百里桑桑又转念一想,国师大人哪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到的,更何况他们可是北国的人,怎么三哥说得好像很容易似的。
不管了不管了,三哥说能就一定能!
百里霁见连亘神色不变,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不由得带了一丝怪异的笑。
“桑桑,忘了和你介绍,这位是澧国连太傅家的公子连亘。”
说完他又弯起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
“对了,瞧瞧我这都忘了,连太傅早已辞世,连府……也早已不存在了。不小心提起了你的伤心事真是对不住啊,连公子。”
“三王爷一向记性差,就这一点,二王爷怕是要好上不少。”连亘眸色渐沉,却依旧未看他一眼。
百里霁眸光闪过一丝冷色,转而端起茶杯,摸着杯沿笑道:“我记性是不太好,不过在北国,我可是一眼就记住连公子你了。”
“桑桑,三哥带你去见云斋吃东西去。”百里霁起身向楼下走去,忽而又转头对连亘笑道,“连公子,有缘再见。”
见两人离去的身影,连亘放下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漾起了一圈涟漪,映出连亘沉思的面容。
百里霁来澧国的原因他不想知道,但是百里霁什么时候与江沅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