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水月的真实身份
凌杰尾随普林道人的脚步，走在石桥之上。
眺望两侧的湖泊，心中越发的感到这个地方神奇怪异。
山顶的湖泊，非常少见。
盖因高山之上的水都来自地下的泉眼渗透。
水往低处流，怎么算，湖泊都不应该出现在山顶的位置。
可眼前这个湖泊，偏偏就是在山顶之上。周围并没有更高的山头。
湖水碧波荡漾，烈日的光芒洒在水面，一片金灿灿的。
“凌宗师不必感到奇怪，这个湖泊两百年前就存在了。”普林道人仿佛看穿了凌杰的疑惑，解释道：“这个湖泊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高祖设置而成的。”
普林口中的高祖，就是中元道人。
凌杰更加吃惊了：“中元道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设置一个山顶湖泊？”
这有点吓人了。
这个圆形的湖泊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直径一公里还是有的。
莫非是用了大型的抽水机，把山下的水抽上来？
也不对啊？
周围连电线杆都没看到。
烧油的抽水机？
普林道人继续开口：“高祖的神通手段，非一般人可以理解。如果你见到水月观主，她或许会告诉你答案。”
凌杰点点头，没有再问了。
不该问的，凌杰从来不多问。
不过被他这么一提醒，凌杰陡然感觉到，这个锡山道观，似乎非常不简单。
登上湖心岛。
岛屿不大，其间密林茂盛，松柏居多。
往前走了几十米，就看到一栋古楼。
古楼有五层，和岳阳楼的构造差不多，就是面积大一些。
“凌宗师，请跟我来。”普林道人带着凌杰进入一楼大门。
大门是用古铜建筑雕刻而成，厚重刚强。普林道人用大力，才将大门推开。
入内后，发现那是一个会客厅。
会客厅很大，两侧各放着八个张红木太师椅，分成两列。从入口处笔直往前延伸到高堂尽头。
而尽头的位置，一张太师椅面朝大门而放。
入门一看，凌杰就感到那首席太师椅上仿佛坐着一个鹤骨仙风的武道大师，领衔群雄商议天下大事。
“这是高祖当年收徒议事的地方。看到后堂的楼梯没有？”普林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的一处楼梯。
“看到了。”
凌杰好奇的看去，只见那楼梯由红色的古木做成，弯曲向上，直通二楼。
“你沿着楼梯上去，第二楼应该就能够看到水月观主了。”
普林脸色惊慌，说完就忙不迭的转身要走。
凌杰好奇道：“如果二楼看不到水月呢？”
“那就三楼，四楼。不够第五楼你是万万不能去的。我还有事先走，你别问我了。”
普林急匆匆的走了。
还反手关上了一楼的铜门。
原本明亮的大厅，顿时变得黑暗阴森。
只有窗户，还透着微弱的光。
不知为何，凌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按理说，现在是正午时间，烈日高悬，应该很热才是。但是此地却阴森森，凉飕飕。
普林你大爷的害怕什么啊？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何至于害怕成这样？
凌杰收起心神，迈开脚步登上二楼。
二楼和一楼完全不同。
此地空旷无一物。
一眼望穿。
前方有一高台，高台上放着一个蒲团。而高台之下放着三百多个蒲团。
凌杰一眼就仿佛看到有一个大师坐在高台的蒲团之上，而三百多个门徒坐在高台之下，认真的听大师讲课。
“这里，应该就是中元道人当年广收门徒，讲课授受的地方吧。”凌杰忽然感觉到了当年中元道人坐在这里给大家讲学的场景。
气派宏伟，高谈阔论，不愧是一代宗师。
不过，这里没有看到玄月。
凌杰继续上三楼。
三楼是一个茶庄。
这里有成套的茶具，甚至还栽种了大量的盆栽茶树，刚刚踏入此地，就可以闻到浓郁的茶香味。
还是没人。
凌杰不得不上四楼。
四楼，是一个很大的书房。
上百个大型的书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满了书。简直就是一个私人的藏书馆。而且大部分的书都是古书。已经有相当的年代了。
好奇之下的凌杰随手翻开，发现其中很多字都是繁体字，也有部分是简化字。
这足以说明这些文字出自很早的年代。
“这就是中元道人的藏书吧？”凌杰继续翻书。
本以为中元道人这样的道士，应该典藏了大量修身养性方面的书籍。结果看下来凌杰才发现，这里的大部分书籍都是民间传说，神魔怪谈，还有很多是天马行空的小说。甚至有部分作品的口味非常重。
“看来这位中元道人是个不拘一格的人啊。”
凌杰对这些兴趣自然不大。
盖因凌杰这个时代的小说电视剧，枚不胜数。什么神魔怪谈没见过？
但是在两百年前，这些神魔怪谈就很稀缺了。
没看到人，凌杰只好在书架中随意的翻看书籍。足足一个小时后，凌杰实在太无聊了，不由得鬼使神差的来到楼梯口。
在往上，就是五楼了。
此前普林嘱咐自己绝对不能上五楼。
思来想去，凌杰决定上去看看。
结果，刚刚迈上第一个台阶，身后传来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你干什么？”
这声音好像就在自己耳边响起。
凌杰猛然转头，整个人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苍白如雪的可怕脸蛋出现在一尺不到的地方。
女鬼？
“你有病啊！”
凌杰差点吓的就要动手了，猛的后退了几步，拉开架势，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样子。
这是个女人。
一身白衣，打着赤脚。长发垂落，脸上真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和贞子差不多。
“吓到你了？我有这么吓人吗？”
女子的声音很怪。
如果心脏不够强大的人听了，只怕真的以为遇到鬼了。
凌杰道：“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正常一点不行吗？”
“哦，好吧。那我正常一点。”
女子一甩头，把身后的长发甩到前面，盖住了脸。
妮玛更吓人了。
“神经病！”
凌杰一脸不高兴，转身就走。
凌杰几乎没有出现过此人就是水月的念头。
按照凌杰的了解，水月是玄月的妹妹。玄月都是叶云峰这个年纪的人了，七老八十。那么水月也应该是老太婆才是。
而眼前这个女子，看上去明明只有二十几岁。
怎么可能是水月？
“你站住。”
女子阴森森的开口。
凌杰只好停了下来：“怎么子？”
女子道：“你就是击败了岚傲天的那个少年？”
“你很有眼光。我就是个少年。”凌杰心情很好。
自己都二十五了，哪门子的少年？
这女的把自己形容成少年，就好比一个阿姨被人叫做小姐姐。
“小伙子表现很不错。比叶云峰那个老迂腐好多了。”女子道：“我介绍一下我自己。”
“你好，我是水月。”
女子伸出纤细光滑的手。
这只手，年轻粉嫩。
凌杰伸手与之相握，更是感到对方的皮肤非常有弹性，的很。
这真的是七老八十的水月？
“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是个老太婆，才符合常理？”水月说话很直接。
“是啊。”凌杰也不隐瞒。
“我今年的确六十岁了，但是我有保养的秘方。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姐姐。”水月把两鬓的长发甩到后面。
“我还是习惯叫你水月奶奶。”凌杰是认真的。
“随便你，我这个年纪早就看穿了人情世故。”水月也不生气，继续道：“你想做中海的王？”
“想。”
这不废话么。
我特麽在囚笼里待了半个月，为的就是这一天。
水月道：“想做中海的头把交椅，没那么简单。你享受着称霸的威武，也要承担天下人所不能承受的重量。”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懂。”凌杰很认真的说。
水月道：“在这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两百年前，中海还是一片无主之地，军阀割据，民不聊生。加上外敌入侵，屠戮国人。是中元道人路过此地，发现醉仙楼这个风水宝地，从此在此地修行，广收门徒。最后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水月娓娓道来：“为了这个秘密，中元道人决定在此地扎根。抵抗外敌，聚拢军阀，开创武术流派。最后才让中海恢复秩序。从此中海稳定传承两百年。”
凌杰道：“我听说了。中元道人是中海的奠基人。”
水月道：“那你可知道中元道人开创的武术流派源自何处吗？”
凌杰摇头：“不知道。”
水月道：“这一切都源自醉仙湖下的一座古墓。”
凌杰大吃一惊：“古墓？莫非山顶上会出现一片大湖泊，就是因为水下古墓的缘故？”
水月道：“没错。”
“也就是说，当初中元道人本来很普通，但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古墓，从此一飞冲天，成为了一代宗师？然后才开创武术流派？为中海奠基？”凌杰忽然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简单。
水月道：“你错了，中元道人发现这古墓的时候，就已经是宗师了。”
什么？
中元道人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是武道宗师了？
也就是说，一代武道宗师，被一个古墓给吸引住了。
那这个古墓得多么牛叉啊？
水月道：“你是不是觉得很诧异，到底是怎样的古墓，才能够吸引一个宗师在这里扎根？何止是你好奇啊，无数人都很好奇。其他的武道宗师也很想知道这个古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两百年来，闯入中海想要霸占醉仙湖的武道宗师就有十几个。其中有人无功而返，有人死在这里。“
凌杰已经不是惊讶，而是惊悚。
水月道：“这个古墓，是中海的源头，也是中海稳定的基石，同时，也是中海的祸患。中海之外的江北乾州，江南丽州都盯着这个古墓。如果有朝一日，中海式微，群狼环伺，一扑而上，中海就完了。”
“多少人打着前往中元道人修行行宫的借口，其实为的都是古墓。这一次岚傲天来中海，也是为了古墓。你想做中海的霸主，你守得住吗？”
水月的话，把凌杰给问住了。‘
凌杰道：“叶云峰，为何就做得？”
水月道：“我从未承认过他是中海王。”
“你承不承认有那么重要吗？人家在外面就是人人公认的中海王。”凌杰有点无语了。
水月道：“你也说了，他只是别人眼中的中海王。那么他也就只是别人的眼中的中海王，我不认他，他就无法涉入醉仙湖。更无法进入古墓。”
凌杰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点混乱：“中元道人的修行行宫和古墓是一回事”？
水月道：“中元道人的修行行宫就在我们楼上。而古墓在水下。”
凌杰道：“我们明白了，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我——中海，你说了算。”
“哈哈哈，你还算聪明。”水月笑得合不拢嘴：“我不承认的人，就只是一个loser。”
这个水月牛叉啊，居然直接说叶云峰是loser。
“你是不是也这么想我的？”凌杰指着自己。
水月道：“你比叶云峰强多了，不是loser。我和你说这么多，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凌杰道：“我懂了。我可以做中海王，但是得听命于你？”
水月道：“也谈不上听命于我。只是得到我的认可而已。我若扶你上位，你才是真的王。只有进入古墓，才是另外一个层次。叶云峰也就表面威风了二十年而已。我想，你要的，自然不止表面的威风。”
凌杰沉默了。
这是一场交易。
“怎么样才能得到你的认可？”凌杰态度十分严肃。
水月道：“你和岚傲天的对决我看了，实力很不错。实力上，我觉得你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的身份和心意，我还不放心。”
凌杰道：“你直接一点。”
水月道：“你要称霸中海，做中海之主。我就一个条件——入我门中。拜我为师。”
凌杰道：“我从来不拜师。能不能换一个形式？”
“不行。这个古墓的关系太大，两百年来，除了中元道人之外，只有我和我姐姐进去过。你只有成为我的徒弟，我才放心带你进去，也只有这样，我才扶你上位。”水月严肃道。
“就算我不排斥拜师，但是拜师是一件大事。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你的实力，人品，德行等等我一概不知。万一我拜了一个擒兽为师，我的名声就全没了。”
凌杰说的话虽然比较伤人，但却是心里话。
不过凌杰也清楚了，中海的霸主没那么简单。
看来的确需要得到这个老妖女的认可才是真正的中海之主。
“你，居然质疑我的实力和人品？”水月很不高兴。
凌杰道：“你的实力如果足够的话，为何不自己做中海之主？”
“如果你的德行足够好，这一次岚傲天冒犯中海武术界，你为何不出手阻拦？”
一个个的问题，问的水月愣住了。
“你想知道答案？那我告诉你。跟我来。”水月拉着凌杰来到窗户边，缓缓拉开一道窗户。
只见太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投射进来，把昏暗的房间映射的通亮。
“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很美？很粉嫩？”
水月举起自己的右手，陶醉的欣赏。
的确很美的一只手。
“但是，再美的东西，如果见不得光，又有什么用呢？”
水月缓缓伸出右手，一点点的靠近太阳光。
“磁！”
当她的手接触到太阳光的时候，瞬间灼烧烫伤。
太阳光仿佛是熊熊烈火，焚烧着她的皮肤。
“你干嘛？”
凌杰连忙把她的手拽回黑暗之中，只见手背上留下一片烧伤，发出烧焦的刺鼻味道。
“怎么会这样？”
凌杰惊呆了。
“你听过夜行人吗？我就是夜行人。我见不得阳光。否则，我会分分钟被太阳光给烧成焦炭。”水月沉声道：“这就是我的宿命。我一生都生活在黑暗之中。”
凌杰的心忽然一阵刺痛。
“你不是说我姐姐玄月也死在岚傲天手中吗？其实姐姐并非死在岚傲天手中，而是死在烈日之下。她不应该离开醉仙楼的。我当年拦不住她。”
水月说着说着，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我拦不住她，我拦不住她……夜行人，怎么可以在白天出门呢？否则，就算十个岚傲天加在一起，也不及我姐姐的十分之一。”
凌杰更加吃惊了。
十个岚傲天绑在一起都不是玄月的对手，这个玄月……果然很厉害。
水月是玄月的妹妹，恐怕实力也差不多。
水月道：“我六岁来到醉仙楼，如今我已经六十二岁，我在这栋楼里，已经守了足足五十六年。古墓，需要一个传承者，中海需要一个主人。”
凌杰陡然无言以对。
“你问我为何这一次不出去阻拦岚傲天，是因为我如果出去了，就会死。我如果死了，古墓就没人守了。中海，就没得救了。”
“中元开武道，锡山守古墓，夜行人至此，两百年不衰。两百年的薪火，绝不能断送在我手上。”
凌杰顿时肃然起敬。
一个女人，从六岁开始来到这楼里面。没有童年，没有青春，没有芳华，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在一栋楼里，待了五十六年。
凌杰无法想象，这需要怎样的意志，才能够坚守至此。
曾经的自己，十年戎马。
但是自己光芒万丈，享尽荣耀。
但是此人，却默默无名，甚至不为人知。独守五十载。
“该说的，能说的，我都说了。是否拜师，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觉得我不行，你可以走。”水月拿起自己被烧伤的右手，一点点的看着上面烧焦的肉。然后漠然转身，朝着黑暗的深处，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