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戒严
十天。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搜捕,正在这座近千年的古都中,屈辱的上演。
在这十天里,四九城的百姓们被折腾的够呛。
城中时不时的就有零星的枪声响起,简直就没完没了了。
老百姓根本不敢上街。
出门不是被抓,就是个死。
这出不了门,意味着就没了收入,手停口也停。
富裕的家庭可能还存着点吃的,穷人家里可没有隔夜粮。
人饿急了,啥事都能做得出来。
铤而走险的人可不老少。
从在夜晚悄摸着溜门撬锁,偷点能吃的东西垫吧一下。
到没出几天,就发展到了在光天化日结伙入室明抢。
就为了口吃的城里死了不少人。
灭门的惨案都能隔三差五的耳闻上几桩。
四九城中大多都是些做惯了“顺民”,安心过日子的小老百姓。
家家户户的家门都拿粗树杆子和大石头块子给顶上了。
为了节省食物和体力,全家人都在家里面饿着肚子硬扛。
大家一声不吭的,能够躺着绝不坐着,能够坐着绝不站着。
要不是瞅着鼻子有时还往外冒着白气,都会让人觉得这家人已经全都死球了。
……
这十天里,白家车行除了有一小队倭军闯进来,闹腾过一回。
小板儿爷就一直在门房里猫着。
成了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他可不无聊。
有吃有喝的,还能躺在自个儿床上博览群书。
看得还尽是些堪称无价之宝的善本和孤本。
嘭嘭嘭!
敲门的声音不是很大。
是谁?
杨朝升可没有老犟头那听脚步声辨人的本事。
有人来敲门,难道城中的戒严解除了?
一个念头,收拾好房间里不适合出现的东西。
杨朝升闪身从门房里出来,窜到了白家车行的大门后面。
“是谁在敲门?”
“杨叔,是我。我是小虱子。”
小虱子?这不是车行耿佑的小崽子吗?
他的大名耿从吉,还是自个儿帮忙起的。
这兵荒马乱的,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屁孩怎么寻到车行来了?
小板儿爷快速打开了车行的大门。
小虱子就像一枚炮弹般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杨朝升的一只腿。
呜呜呜!
“杨叔,我爹妈没了。”
呜呜呜!
杨朝升一把搂起小虱子。
小孩不停地抹着眼泪,一双哭红的眼睛就像只兔子。
唉!脚上怎么还走丢了一只鞋。
寒冬腊月的,小脚丫都冻的发紫了。
真是可怜哦!
杨朝升把小虱子光着的那只脚揣进了自个儿怀里后。
大声问道:“咋回事?”
……
小孩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四五六来。
杨朝升一拍自个儿脑门。
晕了头了这是,和个撒尿和泥年龄的小屁孩瞎耽误功夫。
看来,倭军的戒严令已经撤了。
大栅栏这儿,已经能看到有不少人在大街上晃荡。
从小虱子嘴中,杨朝升得知,昨儿晚上有一伙子人闯进了耿佑的家中。
为了护着妻儿,先是耿佑被人活活打死。
抱着孩子冲出来的耿嫂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现儿今,雀蒙眼的人不在少数。
小虱子人小,在夜晚不易被人发现,才捡了一条命。
算起来,这孩子父母的死,小板儿爷也有着不小的责任。
虽然杨朝升总是会在心里默默跟自个儿讲,有时候牺牲在所难免。
那些个陌生人姑且作罢,遇到了熟人因此蒙难,他的心中还是会有些过意不去的。
小板儿爷从房中拿了个护膝,把小虱子光着的那只脚临时给包上。
抱起小孩就往他家里赶去。
……
路不远,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耿家。
小虱子又开始抽泣起来。
杨朝升赶紧用手遮住小虱子的眼睛。
我滴个娘叻,场面让人头皮发麻。
这个一进院的小四合院里,横竖躺了七八具尸体。
四邻八舍看热闹的人,都站的远远的。
有四五个黑皮脚巡在屋子里乱翻东西。
“你是谁?和这家主人是啥关系?”
问话的是其中一个黑皮脚巡。
肩上的牌牌上有花,这是个小官员。
“我叫杨朝升,我和这家的主人都是白家车行的伙计。”
见来者是个下大力的臭车夫,这个黑皮巡官可没啥子兴趣搭理。
他没好气的说:“这家没人了,你站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办案。”
“有啊!这家还有人在。我抱着的这孩子就是这家的遗孤。”
杨朝升把小虱子托在手里,举起给黑皮巡官瞧。
“快滚,再不滚,老子拘了你。”
黑皮巡官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当场耍起了横。
“哟!这不是小板儿爷吗?”
这个时候,打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胖脚巡。
来的人杨朝升认识,而且很熟。
这不是才从大栅栏调往别处高就的刘胖子吗?
要不怎么说四九城大。
是华夏能排进前三的大城市。
要不怎么又说四九城小呢!
小到哪哪都能遇见熟人。
这不。
这个捞了自个儿将近三年好处的死胖子。
才不见了几天,今个儿在这就又遇上。
“老刘,这是你熟人?”
可不是熟人嘛!吃亏是福薅到爽。
“老大你不认识他?他在四九城可是赫赫有名的一个人物。”
听着刘胖子这句话,说的可够大的,黑皮巡官一脸的不相信。
他拿出一包三炮台香烟,弹出一根扔给了刘胖子,然后给自个儿也来上了一根。
黑皮巡官等刘胖子谄媚的用洋火帮自个儿把烟给点着了,拽了吧唧地吐出了一串烟圈。
“说来听听。”
“好叻。”
“您眼前站着的就是现儿今四九城中最小的板儿爷,往小日子国蝗军那儿拉活都是畅通无阻。”
“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为人仗义,吃得起亏,最爱帮衬人。”
“哦!那不成梁山好汉中坐第一把交椅的及时雨宋公明了嘛!”
靠!
这个杨朝升不能忍。
整部《水浒传》,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满口忠义,实则是个投降派的所谓及时雨呼保义宋江。
“官爷,您这比喻的不得当。咱是良民,那宋三郎可是匪。”
黑皮巡官眨了眨林永健同款的小眼睛。
“良民?匪?”
“呜呜呜,那是我爹娘的东西,你们不能拿。”
被小板儿爷抱在怀里的小虱子突然大声的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