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命中的光
过多的失血，使亚尔当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就要这样死去了吗？不过能在死之前看一看外面的天空，也不错。”
在昏迷之前，他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亚尔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床上，就连被单也满是缝补的痕迹，自己身上挂着个吊瓶，瓶中里是看着好像是血的东西，
“这里是，地狱？”
“不是，这里仍然是人间，你很走运，和我是一个血型，不然老婆子我就算把你捡回来了，也只能帮你收个尸。”
一位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婆婆缓缓从房间门口走进来，满是惊奇的看着他
“我可是头一次见到从那座孤儿院扔出来的孩子，还有活着的，虽然也没剩几口气了。”
亚尔当有些局促的看着她，手中不停的攥着被单，然后把头慢慢的低下去，小声的说了一句
“谢谢。”
“害怕生人吗？不相信他人吗？从那个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们，都有这个毛病，就连那些在外面乞讨的乞儿也是，唉，你受苦了，孩子，我看你也没有地方可去 ，以后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我老婆子还是能供的起一个孩子饭吃的。”
老婆婆走了上来摸了摸他的头，脸上满是慈善的微笑，对亚尔当来说，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在那个孤儿院，他感觉到的只有冰冷，而在这个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就像阳光刺破了遮挡光辉的乌云。
老婆婆是联邦烈士的家属，她的丈夫死在了一场城市保卫战中，她的儿子也死在了一场城市保卫战中，并且父子两人保卫的都是同一座城市，儿子死之前也没有结婚，于是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老婆婆一个人，她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什么，保家卫国理所应当而已，只是在之后把家从华夏区搬到了这个丈夫儿子至死保护的城市中。
她享有联邦的高额抚恤金，可她大部分时候，只是把每月发的固定金额寄往慈善基金会，只留一部分足够自己生活的，甚至基于自己年轻时做过医生，她来到这个被称为灰烬市贫民窟的街区，做着一个诊所医生，诊金收的少的可怜，有时甚至不收，她对生死看的很开，甚至早早准备好了棺材，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真的把亚尔当吓了一跳，空荡荡的堂屋中，摆着一口棺材和两个遗像。
之后听到老婆婆讲述她故事之后，他也不再惧怕，甚至每天都会过来给遗像上柱香，把棺材擦新一遍。
亚尔当的伤养好之后，便跟着老婆婆一起生活，虽然很贫穷，但是亚尔当觉得这比之前的生活简直好了太多，生活不再只有冰冷的目标，而是每天简单的三餐，简单的生活，他享受着沐浴在老婆婆的温暖关怀之下，跟着老婆婆学着医术，跟着老婆婆一起救人，跟着老婆婆每天给那些可怜的乞儿投一些钱，虽然他们知道钱会被收走，但这样至少能让乞儿们每天能吃点饭，不至于乞讨完了回去还要挨受鞭打。
老婆婆跟他说过
“我们虽然无力改变整个世界，但我们可以散发一点点善意，照亮一丝黑暗。”
而他只是点点头，然后撒娇般的抱着老婆婆，亲切的说
“奶奶，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老婆婆温柔的摸摸他的头，轻声的答应
“好。”
亚尔当无忧无虑的和老婆婆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亚尔当而言，这一段悠闲的时光是永远都无法忘怀的。
虽然偶尔家里也会过来一个老头，他总是拿着一个信封和奶奶互相推搡着什么，然后总是被奶奶拿着扫帚赶走，走之前，过来摸摸他的头，看着他脸上的伤疤，然后掏出一张联邦币，放在他的手里，心疼的说
“想吃什么就买点，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去联邦调查局找我，你的奶奶呀，实在是太坚强了，她也是我一生中最佩服的人之一。”
亚尔当总是茫然的拿着钱，然后看着那个老爷爷潇洒的离去，虽然偶尔会被奶奶拿着的扫把扔中头，但他也从来不恼，而是恭恭敬敬的把扫把又送回来。
奶奶驱赶他的时候，脸上也从来没有愤怒，而是一种感慨之类的情绪，等他走远之后，把扫把放好，又回归之前的生活。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玩弄，它不会让一个人在舒适的生活中度过他的一生。
联邦纪元1989年，希望孤儿院爆发诡异事件，整个孤儿院被屠杀殆尽，血腥的现场只留下几十棵诡异孤独的杜松树，亚尔当曾经和奶奶一起去现场，直接被看吐，杜松树的树枝顶部挂着的是表情惊恐各异的人头，而根部则是一片血红色的肉泥，甚至有的杜松树还在诡异的耸动。
而联邦调查局立马封锁了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诡异生物，只有那几十棵杜松树，缓缓的耸动，联邦调查局局长立马下令砍断它们，在动手的时候，杜松树周围却出现了类似灵魂的鬼火，使联邦调查局损失惨重，
最后还是联邦总局派出特派调查员：伊戈尔罗伯特才成功解决掉几十棵杜松树，但是伊戈尔解决掉杜松树之后，只是脸色凝重的说：
“这些只是那个家伙的衍生物，必须尽快找到他，不然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
于是，联邦调查局几乎将整个灰烬市翻了过来，却也只找到了几个联邦通缉的通缉犯，至于那个强大的诡异生物，则是一点影子都没看见。
而这些跟亚尔当都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有点担心自己曾经的朋友罗比，但担心也无甚大用，他很快又回归了日常的生活。
这天是老婆婆与亚尔当相遇一周年，而奶奶刚好要出去给一个贫苦的人家看病去了，这次她并没有带上亚尔当，而是笑着说回来会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亚尔当就在家里无聊的等着，而老婆婆那边在被那家人们感激的送出门后，便走进了一个装点漂亮的蛋糕店里，仔细挑选着蛋糕，终于她挑中的一个装点的如同太阳的蛋糕，把它放在柜台上，服务员笑着说
“您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的招牌，太阳光辉，寓意着阳光总会照耀到需要它的人身上，一共是350块联邦币，谢谢惠顾。”
老婆婆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一边笑着说：
“我也很喜欢它的寓意，能帮我写张贺卡吗？”
“当然没问题。”
老婆婆拎着蛋糕的袋子，背着医药箱，脚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在经过最后一条街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穿着华贵的似乎是贵族的人在鞭打一个乞儿，那个乞儿本就断了一只脚，此刻被鞭打的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周围的人们都只是快步走过，生怕这件事找上了自己，。
老婆婆皱了皱眉，多年的经验告诉她，现在上去肯定没好事，但她还是叹着气，拎着东西走上前，坚定的站在那个乞儿的面前，低声下气的哀求道
“放过这个可怜的乞儿吧，贵族老爷，发发您的慈善心。”
卡恩丝伯爵被她逼停了鞭子，气上心头，区区一个贱民也敢阻拦我，根本就不听她的话，只是再次拎起了鞭子，狠狠的抽在老婆婆瘦弱的身体上，大声怒吼道
“该死的贱民，冒犯我就是死罪，他死在我的鞭子下，就是他的荣幸，你既然这么想庇护他，那就跟他一起死在我的鞭子下吧，这是我给予你们的荣幸。”
一鞭又一鞭，把老婆婆打得遍体鳞伤，医药箱早就被打翻，蛋糕早就被打烂在地，而她只是抱着那个可怜的乞儿，默默承受着。
这场惨无人道的鞭打足足持续了两三个小时，周围路过的无数人，或是加快了脚步，或是戏虐的看着，在这个自身难保的世界，善心终究是奢侈。
终于，卡恩丝伯爵厌倦了，收起他的鞭子，抱怨了一句
“骨头真硬呀，老东西，打得我手疼，今天就先这样吧。”
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离开，之后才有一些人施施然的上来探着呼吸，
“死了！”
而被老婆婆保护着的乞儿，则也因为严重的鞭伤，早已失去了呼吸。
但是他们也只是发出一句感慨罢了，生活在这条街上的人们早已摸清了生活真正的面目，对死亡显得很是麻木，只是很快就把她周围散落着的医药箱以及里面的东西拿走了，甚至有人在老婆婆身上搜寻着她的钱财，再看到实在毫无东西可以拿了之后，这些人才离开。
之后有一些乞丐上来，把地上洒着的蛋糕碎渣舔食干净，而老婆婆和那个可怜乞儿的尸体，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而在家里等待着的亚尔当，觉得天已经不早了，便准备出来寻找，当他找出一条街的时候，便发现了一具别扭的尸体，似乎在保护着什么东西，他走上前一看，发现尸体正是自己正在寻找的老婆婆，而她在保护的，则是另一具缺了一条腿的孩童的尸体。
亚尔当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还伸出手指再探了一下呼吸，在确定这个事实之后，他就像被玩坏的一个玩偶，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许久，才从地上爬起，把老婆婆的尸体连同那个乞儿的尸体一起缓缓的拖回家里，在拖尸体的时候，他还发现，地上有一张贺卡，贺卡旁边散落着一些蛋糕的残渣和包装纸。
贺卡上写的是：
愿你余生一直活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我亲爱的亚尔当。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