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典当嫁妆
侯府老夫人现在不问府中大小事，大多都在清风堂的小佛堂里打坐念经，偶尔去近郊的大慈寺上香礼佛。
一副不理红尘的样子。
但是魏舒知道这位老夫人可是一点没远离俗世烦恼。
都是做给人看的。
让外头的人都以为这偌大侯府真的就是大房林氏做主了。
其实不然，府中大事都是林氏问过老夫人才决定的。
正因为林氏没有真正的掌家，才会出现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事情。
林氏是林志原配所生，是嫡女，但是生母早亡，林志娶了现在续弦正妻。
枕边风吹多了，林志对林氏的疼爱逐渐减少。
林氏自小都是谨小慎微地过日子，生怕继母生父的苛责，若犯了过错就克扣吃穿用度。
所幸，谢家大郎谢承锋喜欢她温婉纯良，谢家娶妻不看出身，不计较他父亲只是个四品官。
林氏的地位水涨船高，林家攀了侯府的亲，对林氏也渐渐好了起来。
可林氏原先在林府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续弦哪里还能真正教她管理庶务。
是以林氏在掌家方面完全撑不起侯府的场面，这才有了刁奴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事。
在别的勋爵人家，是家丑，连奴仆都管不好，小了说是府中没规矩，丢面；
大了说，若是有奸仆恶仆在外惹是生非，或给人当细作，丢官丢命都是有的。
林氏不敢声张，她不敢让老夫人知道侯府的真实情况，更不敢写信告诉出征的丈夫。
有亏空她用嫁妆补，有奴仆犯事，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力维持着侯府的好名声。
可一个小门户不受宠的女儿能有多少嫁妆，侯府这半年的巨大亏空，早就让林氏入不敷出。
这几日到了发放例银的时候，手上却没有现银。
昨日管家来问，她只能胡扯一些理由搪塞过去，说有空了立马发，让他安抚好其他人的情绪。
这倒不难，毕竟在侯府做事的奴仆哪里会知道侯爵人家也会没银子，都以为林氏忙着照顾孩子一时腾不出手，再说以往从未晚发过，管家就没放在心上。
泓文轩内，林氏却愁得午饭都吃不下。
叫人撤了饭，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站定，两只手合在一起，用力地握了握，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
“宝玲，跟我来。”说着就往内室去了。
两人把角落的一个箱子找了出来，里面全是林氏母亲的嫁妆。
“儿啊，阿娘没几天日子了，这些嫁妆你好好收着。你父亲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如今我张家已经没落，他不能再得到我母族的助益，我死后，若是遇到难事，你就卖了这些嫁妆。”
想起阿娘的话，林氏眼中早已噙满泪水，这盒嫁妆，在林府最难的时候，她都舍不得典当任何一件东西，如今却是要用来救急了。
“阿娘，来日，我再赎回来。”林氏看着盒子里的首饰，低声说着。
“宝玲，你去把这些首饰典当了，换了现银来。”
宝玲倒吸了一口气，她是跟着林氏陪嫁过来的，她最清楚这盒嫁妆对林氏有多重要。
“娘子，您舍得？不如去求老夫人，她肯定有法子的。”
“住嘴。这事，万万不能声张。这些嫁妆，总有一天我会赎回来的，当务之急是发例银。你快去快回，还有，不要叫人瞧见。”
“是。”宝玲抱起盒子往外走。狠狠地想到，外人都说娘子高嫁侯府，一辈子不用愁，有享不尽的福分，哪里知道这侯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宝玲把首饰装在食盒里，装作是给人送饭的样子，路过花庭的时候四处张望，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才从北侧门出去了。
魏舒想着谢玉书喜欢吃些零食，便叫人带着些果脯去泓文轩。
这是魏舒第一次到大房这边来，泓文轩比长云轩略小些。
院前有一个大大的假山，还引了些文竹和溪流，看起来十分雅致。
想来这是林氏喜欢，不然谢承锋一个武将懂什么风雅。
一个婆子在前面领着路，魏舒注意到长云轩各屋都是关着窗子的，连主屋也是一样，就敞着两扇门。
婆子进去禀报了一声公主到了，就退出来了。
“嫂嫂在做什么？我一个在长云轩闷了，就想来你这里坐坐，跟你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人未到，声先至。
语调十分轻快，听声音就知道这人是笑盈盈的样子。
林氏听到后沉闷的心情好像也松快了些。
“我呀，在给大郎做贴身寝衣。公主来了正和我的意呢，我一个人做衣服也无聊得很。”
魏舒看到林氏起身迎接赶忙说：“嫂嫂这是做什么，当我是外人了？”
说着还让秋容把两个食盒打开：“这是我今儿早上让婢子去买的果脯、蜜饯，想着大郎、二娘肯定喜欢，就拿了些过来。”
“公主客气了，有什么东西都想着他们，是他们的福气。”林氏是真心感激的，这辈子真心关怀她的人太少了。
“他们可爱我当然疼他们，嫂嫂叫我七娘吧，叫公主多生分。”魏舒拉着林氏的手说道。
林氏笑了笑，没答话。
魏舒知道林氏谨慎，也就没逼着她，又问她今日大郎二娘可是都上学了？
林氏正要回答，婆子说管家来拿例银了。
谢家的例银都是由管家何年总领，将各房各处的用银、例银分配好之后，亲自送到管事人手中，若有其他额外的花销管家就亲自来林氏这支银子。
他一个人跑腿，各房各处倒是省事。
林氏扯了扯嘴角，这回有公主在场也不好找“没空”这种理由了。
只得让人进来。
“见过公主、大夫人。大夫人，各房各处的份例银子，今日是否能发？倒不是我们心急，李账房家里出了点事，急着使银子，所以托我来问问。”
“今日能发，宝玲带着银票去兑散银了，过会就回来。”
话音刚落，宝玲就哭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