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焚香阁
“阿渊，你可信我？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拿刀捅的自己……”说着说着，连木景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谁会相信有人会拿刀捅自己，而且她已怀胎七月有余，再过两月孩子就要出世了，生而为母，如何舍得。
太医战战兢兢地从产房内出来跪在地上，向立在一旁身穿玄色便装的帝王猛地磕头，嘴里不断说出求饶的话，“皇上，淑妃娘娘肚子里的皇子怕是保不住了。臣等尽力了，可是那匕首竟直接刺到了孩子，已经无力回天了啊。”
站在院外的数人此刻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只等那个男人要如何做。
静，还是静，安静的空气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木景的手上还沾有淑妃的血，此刻那双浅色的冰眸里一片猩红，死死地盯着那个身穿玄衣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男人身旁站着一位身穿粉红烟纱裙的女人不动声色地把一切尽收眼底，开口打破这似乎要凝固住的空气，“事已至此就麻烦刘太医定要用最好的药来照料淑妃的身体，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落下病根，就需刘太医多上心了。”
跪在地上的刘太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颤颤巍巍地磕了一个头，“是，臣先告退。”然后就跑回太医院准备药材去了。
“皇上，淑妃一直盼望着肚子里的皇子能平安出生好给皇上您再添一龙嗣，只是如今淑妃的孩子没了，她定受不了这打击。你说，这木景才人怎么能这样……”粉衣女子再度开口，有些为难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这位粉衣女子就是如今大秦国的皇后，名为柳岚芝。
木景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冷漠的男人和他身旁气度非凡的女子，只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跳梁小丑。冷冷地凝着两人的身影，眼中的潮意更甚，因为那本是她的位置，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时的他还不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一直沉默寡言的德妃突然开口，“想必木景才人也不是有意的，这期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还请皇上明察。”
皇后柳岚芝闻言，轻笑一声，只是这笑声怎么听都带着几分嘲讽，“德妃说得对，定是要明察的。只是这淑妃丢了孩子，难道就一句木景才人不是有意的就能糊弄过去？更何况那捅人的匕首还是木景才人的丫鬟买的，这还是无意的吗？”
德妃杨如思皱眉，把担忧的目光投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主仆二人，无力反驳柳岚芝的话。
早就吓哭了的笑笑一直躲在木景身后，此时突然跪在地上，朝临渊的方向“砰砰砰”的磕头，嘴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皇上，皇上你莫要怪我家娘娘。是我，都是我，是我买的刀，是我杀的人，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与我家娘娘无关……娘娘她不知情的，她不知道啊……”
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的木景突然跪在地上，柳岚芝和杨如思皆是一惊，就连一直沉默的临渊也侧身看向木景的方向，深沉的墨眸里闪过一抹晦涩。
笑笑此刻哭的更甚，不是为自己而哭，而是为了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的木景而哭。
大秦国人皆知如今的皇帝早年被迫离开长安，在遥远的边疆地区生活了四年。期间他娶了一位女子，那是他的结发妻子，也是当今大秦国唯一不肯也不用下跪行礼的人。
木景自临渊当上皇帝后，从未给跪下过，这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人是我杀的，刀也是我让她买的。笑笑不过是一个丫鬟，一个傀儡而已，她的命怎么能比得上淑妃娘娘肚子里的子嗣呢。我的也比不上，可至少，能一命偿一命。皇上，还……求你放过笑笑一命吧。”
木景匍匐在地，她不再唤他阿渊，而是叫他皇上。她以前从不给他下跪行礼，如今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不敢抬起……
“一命偿一命？”临渊轻扯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嘲意，眼神轻蔑地落在木景身上，“你用你的命换朕那还未出世就惨死的孩子的命，那淑妃受的苦受的罪谁来偿呢？”
淑妃受的苦受的罪有人来偿，那我呢？
谁来偿呢？
木景抬起贴在地上的额头，低垂着，目光落在了脚边还沾着血的匕首上。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迅速把匕首拿起来，手起，刀落。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就听见木景用那极其冷静的声音回答，“皇上放心，我会给淑妃娘娘一个满意的交代的。待到娘娘满意了，就去偿命，两不误啊。”
沾有灰尘的额头布满冷汗，本就瓷白的精致面容此刻更是苍白，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手上还插着的匕首正因手掌的轻微颤抖而晃动着，用一种极其冲击人的眼球的方式告诉人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临渊终于有了反应，一步一步走到木景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是朕的发妻，若是你死了，天下人就该说朕冷酷无情，忘恩负义了。你想别人这样说朕吗？”
柳岚芝有些稳不住了，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能弄死木景这个贱人，她可不想放过，“皇上，如今淑妃的叔叔官居正三品，若是木景才人不为此付出代价，王黎宰相定不会善罢甘休……”
“皇后这话说的真是有意思，那你是想让皇上背负冷酷无情、忘恩负义的骂名吗？皇上是这大秦国的主人，难道要看宰相的脸色？”杨如思冷声开口，打断柳岚芝要说的话。
柳岚芝被堵的面红耳赤，忿忿地剜了德妃一眼，最后也只好作罢。
最后还是临渊拍板，“从今日起，你就去焚香阁吧，朕会交代他们继续按才人的官位给你俸禄，你便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至于你这个婢女……”
“皇上，我见这丫鬟倒是护主，不如就把她交给我来管教，有什么事情我也能看着。”德妃适时开口，把笑笑要了过来，否则不知临渊如何安排，若是落到了淑妃和皇后手里，那一定是没了活路。
临渊点头，“德妃喜欢就好。”说完，就朝院子外走去，打算离开。
一直跪在地上的木景突然出声，拦住了临渊的脚步，“皇上你把我贬了吧，贬成庶人，或者把我交给大理寺处理，只要您别把我关在焚香阁里就行。”
跟在临渊身后的柳岚芝和杨如思皆是打了一个寒颤，她们能感觉到，前面的这个男人，发怒了，因为木景的话。
“呵。”临渊转身朝木景的方向走过来，屈膝蹲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指捏住她偏瘦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与自己对视，墨眸里不带丝毫情绪，冷冷地凝着木景，薄唇轻启，“你就乖乖地待在焚香阁，若是那天我心情好了，就把你贬成庶人或者是把你交给大理寺。”
说完，再也不给木景一个眼神，直接离开。
木景想，这是被打入冷宫了，那是不是就算休妻啊。半晌才想起，皇后才算是妻，一个小小的才人不过是个妾罢了。
从现在开始，他再不是她的阿渊，她也不是他的景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