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狗子的心酸事一二三
“哗啦~”一串长长的铁链上的,是一名名身着麻衣,面黄肌瘦的年轻汉子们。
“快走,快走,今天要是到不了地方,明天你们通通得杀头。”旁边穿着精美盔甲的将士挥舞着手中的软鞭,将空气抽的啪啪作响,但是却没有人产生反应,每个人都只是麻木的迈动着脚步,将士似乎也对眼前这一幕感到满足,毕竟听话的人才是最好的,而这一群贫穷得交不起钱,被迫来修长城的,想来也是老实人。
众多麻木的汉子中,有一名看起来比别人稍微精神一些的年轻人,年轻人虽然也目光浑浊,但眼底里却闪着精光,虽然被铁链束缚,却腰背挺得笔直,丝毫不像周围暮气沉沉的人群。
周围的人都在盘算怎样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而年轻壮士脑子中却想着一些别的事情,‘也不知道阿狗在家好不好,有没有惹他娘生气,唉,该死的徭役制度,没想到我堂堂一名修士,也得来给那活不过100年的平人修长城。’
“干嘛呢,赶紧走,想吃鞭子是不是?”甲士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了走在后面,有些疲劳的汉子身上,“啊~”汉子发出一声惨叫,却敢怒不敢言,甚至不敢对眼去看抽他的甲士,免得引来更多的鞭子。
‘人不如狗啊。’年轻修士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感慨,却没有出手,毕竟他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点,先不说能不能打赢这么一大群人,就是在单挑中,能不能打赢一名装甲精良的武将还是两说,毕竟这粗布麻衣挨过刀子,那可就是‘肉尝‘。
“瞅什么呢?赶紧继续走,也想吃鞭子是不?”甲士冲着看热闹了人叫到,而一看热闹要看到自己身上来了,赶紧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唉,你丈夫死在修长城的路上了,真惨呐,一队人全死了,只有一个逃命出来的,也疯掉啦。”隔壁的刘婆婆敲开了狗子家的门,她的儿子在军中做了一名小伍长,稍微有些消息来路,平时也对狗子家稍有帮衬,听说狗子他爹去服徭役,也一直在帮他们打点,希望能让狗子他爹活着回去与家人团聚,可是没想到,天意难料,一队人不知道在路上遇到了什么,竟是死了个干干净净。
狗子的娘本来是邻村一家老实人的女儿,经过媒人嫁给了狗子他爹,不久就生了一个胖儿子,正当准备好好过日子的时候,该死的秦兵从家中抓走了男人,说是要去服那什么徭役,此时突然听见如此震惊的消息,直接朝着后面栽了下去,这一下去,就再也没起来了,留下十三岁的狗子孤零零一个人。
狗子学名王狗,古代嘛,为了防止孩子承不住名字,都是取的一些贱名,好养活,反正那时候也没什么上户口一说,你长大了,换个地方,想让人家叫你什么就是什么,但是王狗,可还没到能自己独自出去谋出路的年纪,而父亲又没什么在世亲人,所以狗子在附近人家的帮助下安葬母亲之后,就回邻村找母亲娘家去了。
两个村相隔不远,所以啊,生活水平也是相差不大,突然家里来了这么一个‘吃白食’的,换谁家里也有些吃不住,更不用说一年比一年更重的粮税,所以不久狗子就被安排上了去城里的车队,说是去投靠如今在城里‘当官’的舅舅,想办法在他那儿混口饭吃去。
王狗在这么一转又一转中,却也没有啥感觉,毕竟他如今也是一无所有了,运气好家里有点血缘关系的人还愿意帮帮你,那运气不好嘛,从此街头不过是多了一个小乞丐罢了,而且说不定哪天,雨稍微下的大一点,街上就又恢复了宁静。
李二看着眼前号称自己外甥的小孩,皱着眉头反复思索着他说的话:“我那姐夫和我姐姐是都死了对吧?”虽然在那个年代,死个把人非常正常,但是突然听到跟自己有点关系的人去世的消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震惊,也不是说不信,毕竟家家都有这样的事儿,说不定哪天到了田里,一会没回来,去找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同时看着皱着眉头的舅舅,觉得有些成熟的帅气,也将自己小小的眉皱起,而李二一看,面前小男孩皱眉的模样简直跟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即就相信了小男孩,“好吧,既然我那苦命的姐姐留下了你,那我这个舅舅也不能对你视而不见,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但是记得不要乱说,不要乱看,更不要乱走。”说罢将小男孩引入眼前的高墙大院中,又在七弯八拐后,进入了一个有些破旧,但是收拾的还算整洁的房间,“你就跟我睡这个房间,现在把你那身破衣服脱下来丢了,我给你找一件下人穿的衣服,过两天再带你做衣服去,然后咱出去吃点东西去。”
不一会儿,穿着有些旧的麻衣的王狗,跟着自己的舅舅来到了府上下人吃饭的地方,“咳,各位,这是我的外甥,以后他可能会跟咱一起出去做事儿,麻烦帮我照拂照拂。”“好的,头儿。”“头儿这么见外干嘛。”“头儿的外甥就是我的外甥。”附近的汉子们倒是颇显得和蔼可亲,纷纷向王狗示好,还热心的为王狗打来一份饭菜,“趁热吃,这里的叔叔们以后都是你的舅舅,在外面受欺负了,回来跟舅舅们说。”
李二也许是因为自己尚未婚娶,又或许是这小子皱起眉头来简直跟他一模一样,所以对王狗那是真的好,在将王狗的一切置办好后,又将他送入私塾,希望这小子以后能有点出息。
春去秋来,很快就过去一年,王狗在舅舅的抚养下,也开始褪去稚嫩,身体也开始强壮起来。
这一天中午,那私塾可是不供饭的,有条件的就回家吃,没条件的,看别人回家吃。在回家的路上,“狗子,你舅舅又在收保护费了。”旁边一名有些瘦小的少年冲着王狗说道。
直到很久以后,王狗才知道,那个高墙大院,是衙门里的老爷的,老爷手下养着几十个门客,门客手下又养着小弟,专门为老爷在城里收‘保护费’,这可是非常有讲究的,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是老爷收的,但是你能怎么办呢?往上告?先不说上面的人与老爷有没有什么勾结,但说古时候那路费,可不是说你想走就能走的,走之前准备个把月,那是正常的,而路上的盘缠,通关的贿赂,你以为真就是书生随身带一点细银,走上几里路,就能到京城了?而且,你一个农民,到了京城或者什么大地方,举目无亲,就搁那儿随便找个官就往上告,你猜猜到时候消失的是你还是老爷?
所以啊,这一手官匪勾结,或者说官即是匪,在那个敢怒不敢言的时代中,真是来钱最快的路子。
王狗如今也不再是那个稚嫩不懂事的少年了,作为一个半大的孩子,要么觉得这事儿,成,那这辈子估计也就是李二那个阶级的人了,但那要是觉得这事儿,不成,那就得分分情况讨论了,若你是那心比天高的陈胜吴广,运气好点说不定还真能成点事儿,但若你是想着“待我苦读诗书,哪天功成名就,再来从根本上上改变这个国家!”这样,你便成了那豢养手下的老爷,也算成了事儿,可能有人要问,那怎么才能真的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国家呢?刘邦认识吧,就这样的,就成。
而本文的主角王狗,他肯定不是刘邦,但是他也有点不一般,每当李二出来收保护费,他就不去上学,靠着李二对他的溺爱,给大人添点麻烦。当然,李二也有些气不过,每次就给王狗抓回家一顿打,还让兄弟们轮着打,但是没事,王狗用行动告诉众人,什么叫“积极认错,死不悔改”,每次刚被吊起来,就死命开始哭,谁劝都没用,大家伙一看,这也不好意思再下手啊,所以吊了一会儿就给放了下来了,但是孩子一落地就会跑,然后下次,咱还是不去上学,就不去。李二后来实在没招了,只能说:“得了,不学不学吧,以后给你舅打打下手,跟兄弟几个一起干活去。”
而王狗呢,每次不去学校的时间里,就满大街的转,大家也都知道这是那老爷手底下人的子孙,属于招不得的人,所以王狗倒也从未出过什么事。但是城里就这么大,逛久了,便也有些无聊起来,然后又在各种小巷子里钻,偶然间,在一条很深的小巷子中发现了一间小店,店子不大,上面的牌匾倒是很精致,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已经读过几天书的狗子当然认得出这几个常用字:“三界铁匠铺”。狗子挠了挠脑袋,他没想到还有人在这种地方开门做生意的,虽然街上的‘门面费’确实有点贵,还得时不时交点保护费,但是开在这种地方,连个上门的人都没有,没有收入,那开店的意义在哪?还不如回家种田或者找个班上。
狗子扒开了厚实的帘子,进入店中,里面只有两张简单的红木沙发,一个精致的柜台,看起来不像木制的,柜台后站着一名年轻人,“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小子不才,正是这间小店的店长,今年22,是个处。。。。处理事情很不错的好铁匠。”看着眼前进来的小孩,老板倒也很和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在那个年代,小孩子的早熟程度,完全看家里有多富,而眼前的少年,单看那做工细致的衣服,显然就不是穷人家的小屁孩。
“那你这店里,能打些什么?剑打的出来吗?”王狗每次看到城门口的士兵时,心中都多多少少有些羡慕,在他看来,男人就当拿起武器保家卫国,虽然现在国家已经统一了。
“呵,剑倒是打的出来,但是私藏剑,可是要杀头的,小子还没活够,所以不打剑。”老板倒也不生气,毕竟店里很久都不会来人,偶尔与人聊聊天,能防止老年痴呆和抑郁。
王狗一听,倒也不失望,连他舅舅都不能佩剑,他也不敢私自请人打造这种东西,所以只是在店里左看看右瞧瞧,不时问上老板两句话,老板也一直和和气气的回答着王狗,“我叫王狗,平时你可以叫我狗子,以后我没事的时候就来找你玩,反正我估计你也接不到什么活儿,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就找几个人来给你捧捧场,老板你看怎么样?”
“呵呵,好啊,等你哪天给我找到活了,我赚了钱,带你逛窑子去。”老板也不生气,继续和和气气的对眼前的少年说道。
“真的吗?我舅都不让我去的,一直说我还小,不适合去,但我看府里老爷的公子们,带着才10岁的弟弟去了城里最大的青楼,可把我羡慕坏了。就冲这个,老板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此时的少年完全不会想到,这家破店居然连一单生意都没有,而他们的‘逛窑子大计’也宣告破产,一直到很多很多年后,王狗才趁着自家老婆不在,偷偷上了青楼,却连女生的手都没摸到,就被抓回了家,一顿暴打。
李二听王狗说了小店的事儿后,也没甚在意,毕竟铁匠铺嘛,里面生活的肯定是铁匠,而铁匠是什么,除了打铁啥也不会,所以让自家孩子跟这群憨厚的人玩儿,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提醒王狗,不要把衣服烧破了,也不要把头发点着了,更不能伤着自己,就算烧了别人的店,李二带着几个人往那一站,保管赔都不用赔,所以只用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王狗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从那铁匠铺出来了之后就老想着再去一次,明明店里啥也没有,老板也不是黄花大姑娘,但是心里就是想着那家店,仿佛店里有一些别处没有的东西,让王狗光是站在那里就很轻松。
一来二去之后,两人也飞快的熟识起来,狗子得知了老板的真名,毕竟那个年代,都叫这种名儿,老板也知道了狗子的身世,两人不知为何,竟有些他乡遇知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