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回金城的日子拖延了几天, 陆夫人左个电话右个电话的催来,句句离不开沅沅,仿佛当陆鸢这个亲女儿是假的, 陆鸢带沅沅乘坐下午三点的航班抵达金城, 出口处陆夫人守在那眼巴巴望着,陆庭泽在一旁打电话,见到她们的身影眉头皱得很紧。
他背过身去似乎在打什么机要通信, 陆鸢眼中藏有异色并未生张,而是弯腰对沅沅说:“外婆和小舅舅来接你了,等会要叫人好吗?”
陆沅沅抱着玩偶安静的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小精灵,她本来就长得机灵可爱, 静下来就是洋娃娃一般的小姑娘,换做以前见到亲人早就甩开陆鸢的手奔过去大喊大叫了,可现在她抓着陆鸢的手不敢放,人也不叫了。
“沅沅?”陆鸢好言好语劝道。
陆沅沅才点头。
陆夫人先一步抱住她, 陆沅沅竟然推了她一把,差点让她后翻坐在地, 幸而陆鸢围住了她的后背, 陆夫人还没察觉到沅沅的怪异, 只说:“这才几天不见啊, 我的小调皮都不认识外婆啦!”
她再想上去抱沅沅, 陆鸢伸手挡住她, “妈妈, 她都多大的人了,你抱着会累到,让她自己走吧。”
陆夫人见沅沅紧紧抓着陆鸢的裤腿,一副离不了她妈妈的模样, 不禁感慨,“看来你们在林城玩得很好,她现在是只认你了,也好,我这身子骨抱不了几分钟,别把我的乖孙女给摔了!”
陆鸢蹲下来正想抱沅沅,陆庭泽已经打完电话过来,“姐。”
叫了一声,并没有下文。
陆鸢随口应道,陆庭泽走到她身旁两眼微眯,“阿姐,打算呆几天?”
“怎么?”陆沅沅趴在陆鸢肩上,对于陆庭泽的问话有些许的疑虑,她搂着陆鸢的脖子暗自用劲,陆庭泽瞧见她泛红的颈,手心却跟着微微发颤,他想了很久,觉得k调查的都是真的了。
陆鸢一边顺着沅沅的背,一边说:“现在还不想过去,再说吧。”那一道道抚背似乎在说,沅沅别担心,我不会离开你。于是乎陆沅沅不再执着于箍住她的颈,换了个方向玩她的碎发。
回去的路上陆庭泽的电话一直在响,不是秘书找就是哪个项目的某个环节出了错,反正一路没个消停的,陆夫人对陆鸢说:“你弟弟现在像个大人了,知道给你爸分担压力,工作这么忙还要来接你,我让他别来他偏要来,拦都拦不住,放眼望去哪里还有比你们关系紧密的姐弟!”
陆鸢从后视镜里撞见陆庭泽打量的视线,心中多少有了数。果不其然,等下了车后陆庭泽才说:“姐,我们谈谈。”
陆鸢将沅沅安置好,趁她在餐厅吃饭的空档才抽出空去了院外。
陆家新修了一处花廊,全是陆夫人的爱好,各种艳丽的花叫不出名字的居多,还特意做了一处温室专门培育不耐寒的植物,搞得是有模有样。
他们就是在外人听不见的温室说话。
陆鸢蹲在地上看稀缺兰花,没等她开口就直说了,“你知道多少?”
“……全部!”陆庭泽抬高音调,大步走到她跟前,胸前起伏不平很是激动,“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他都做了天大的错事,你打算就轻飘飘的放过他了?”
“不然呢?”陆鸢自嘲笑笑,“我还能怎么做,把他也送进监狱?可归根结底,他还是沅沅的父亲,沅沅受伤于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陆庭泽不理解,“你是在为霍铭霄说话?”
“我没有那个必要,庭泽,他已经将罪魁祸首送进了监狱,苏雅雅更是死在了霍林璋手里。”
“他们罪有应得!”陆庭泽一脚踢翻了墙角的水壶,大骂一声,“他妈的欺负小孩子,该死!”
陆鸢瞥他一眼,“你冷静些,这事我本来就没打算告诉你们,爸妈自然不用说,尤其是你,我就是担心你知道后会出问题,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陆庭泽好不容易沉住气,“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顾棯给我介绍了一位国际有名的心理专家,我想带沅沅去看看,她现在不像以前了,事故给她留下了阴影,我不希望她的成长受此影响。”
陆鸢说起那次事故总是格外伤心,才半月不见她整个人都清瘦不少,陆庭泽怒归怒,也不知该如何帮她。
“霍铭霄就没个表示?”
“他还能做什么,难道让他也去死?”
“妈的!自从碰见这狗男人,就没有安生的时候,他要不是死缠着我们陆家不放,那些恨他的霍家人怎么会把苗头对准沅沅!”
陆鸢拍拍手上的灰层,“算了,就这样吧,他大概是没脸再来了。爸妈那里能瞒着就瞒着,我这段日子不会出差,等沅沅好了再说。”
“他们会信吗?沅沅学也不上了,去看心理医生,这算什么事?”
陆鸢愣了一下,“走一步算一步,总有办法的。”
两人沉默了会,彼此心里都难受,往外走时忽然听到陆夫人宅子里高呼,“沅沅,你快下来,爬那么高做什么,快下来沅沅!”
陆鸢拔腿就跑,陆庭泽快步跟上,就在大门口的梁柱上看到她,台阶前摆着花台架子,她踩了架子勾住梁上的铁勾子,那弯勾是用来挂灯笼的,她一晃一晃的摇摆,顺便踢翻了花架子就怕有人上来逮她。
“沅沅!”陆鸢冲过去大声喊道,陆庭泽更利落,绕到沅沅身后,三下两下爬上去将她抱下来,陆鸢心跳加速,怒气蔓延至喉头,等见到沅沅哭花的脸又重新咽回去,她紧搂着沅沅一下又一下安抚她。
陆夫人也吓得腿软,“小淘气的弄啥啊,不喝汤就不喝汤,怎么还爬上去吊起来,是想吓死外婆啊!”
“什么汤?”陆鸢问道。
“还能有什么汤,沅沅最爱喝的甜汤啊,热乎乎的,她最喜欢边吹边喝,真是吓着我了,就刚才我舀了一勺喂她,乖乖哟,打翻了整个碗不说,又要开窗户的吹扇子的,这什么天气嘛,再吹几下不得感冒?”
听到这,陆鸢不自觉收紧力道,沅沅推着她叫嚷着疼,她似乎没听到,最后是被陆庭泽抱走的,陆沅沅并不反感陆庭泽的触碰,她躲进陆庭泽的怀里,拿着一双大眼睛看陆鸢,就是那一瞬间的委屈,陆鸢尝到了钻心的滋味。
如果她能早点找到她,沅沅就不会遭那么大罪了。
“阿鸢,到底怎么了呀?”陆夫人犹豫着上前询问,陆鸢却说,“我在剧团附近买了一套房子,这里离剧团始终太远了,我今晚就去那住。”
“诶?你干什么要搬出去,家里住不舒服啊?”
“不是,沅沅的学校也在那,我带她一起出去,省的每天她要起这么早两边都耽误。”
陆夫人更不解了,“陆鸢,你把话说清楚,你这是要做什么?”
“妈妈,我也不小了,哪能一直住在家里,我照顾沅沅不也是我应该做的吗?您不用担心,也别多想。”
一句话堵住她的嘴,陆夫人当即就黑了脸,“阿鸢,你是不是在怨我们让霍铭霄把沅沅带到林城没跟你提前报备,你是不是对我们有看法?”
陆鸢摇头,“您想哪去了。”
“你就是这么想的!陆鸢,我是你亲妈,我还能偏向谁啊?”
陆夫人多少年没受过气,头回被女儿堵了心,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陆鸢的解释也不听了,她想这下好了,本来还在考虑用什么理由去瞒着,现在连理由都不用了。
当晚,陆鸢带着沅沅回到剧团附近的房子,沅沅很乖很听话,一直抓着她的手。
陆庭泽开车送她们过去,快到时才说:“妈真气着了,晚饭都没吃。”
“你帮我多照顾她。”
“爸劝了半天,我也劝了半天,爸还说让你回去跟妈道歉。”
陆鸢笑着点头,“行,改天我就去道歉。”
陆庭泽叹口气道:“咱家人都是倔脾气,各个都难搞。”
“你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我当然偏向于你,小时候我受欺负你帮我,长大了你受欺负自然就得归我管,我保证只要有我陆庭泽一天,我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母女!”陆庭泽将车停在路边,停稳了才回头跟她继续,“不过咱妈还是心疼你,就算是闹了别扭也得问问你现在的情况。”
“我什么情况?”陆鸢给沅沅解安全带,就听陆庭泽提起了梁砚苼,“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在国外的年轻仔梁砚苼,他……”
“啊啊啊啊啊啊……”陆庭泽还未说完,陆沅沅突然大叫起来,陆庭泽都被吓到了,半个身子趴过来,眼睛瞪得老大了,“怎么了怎么了?”
陆鸢把她抱在怀里安抚,“没事,没事,我不走不走,沅沅,妈妈哪里也不去,你别怕。”
沅沅一路都好好的,就因为陆庭泽的话开始狂躁,边哭着咬起陆鸢的手,她忍着痛给她咬,陆庭泽看呆了,“我靠,陆沅沅你属狗的!”他到底与陆沅沅隔了辈儿,下意识站在了陆鸢这边,立马伸手去逮她,又被陆鸢一记眼刀逼停。
陆庭泽心里窝火,解开安全带就下去了,车门的碰撞声像是一道重击打在了陆鸢的心口处,她一遍又一遍的亲吻沅沅的额头,“别怕,沅沅啊,没有人会做你的新爸爸,没有人,不会有第二个人,我也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环岛的桑拿房里有遗落的监控,不知道是霍林璋故意还是瞒着苏雅雅想来个金蝉脱壳的后招,在那个房间里苏雅雅对陆沅沅说过的每句话都成为了陆鸢在黎明前惊醒时的噩梦,她看见沅沅被吓到晕厥的模样,还有她绝望与痛恨的眼神,那怎么能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情感,陆鸢至此不再想其他。
梁砚苼的电话与消息她不再回复,就算是点开了那个红点点,她都会产生浓厚的罪恶感,只能在暗夜里失声痛哭,走到这一步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选择权,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一心一意顾着陆沅沅,如愿她好好的长大,这条路上只有她一人也够了。
陆庭泽跟在陆鸢后头进了家门,新住处还算宽敞,打扫的也干净,陆鸢带沅沅去洗澡,把她哄睡了才出来,结果陆庭泽还没走。
“我以为你回去了,太晚了你先回吧。”
陆庭泽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她,“我今晚不走了,就在这陪你们。”
“我们不用陪,这里安保设施一流,我也不会选择安全性差的小区。”陆鸢倒一杯水,顺手给他添了一杯,陆庭泽接过水杯狠狠放下,杯中的水都溢在了手背上。
陆鸢皱眉,“要是吵醒了沅沅,你给我去哄!”
陆庭泽黑了脸,粗声粗气问她,“你还不说实话,明明回来的时候好好的,车上怎么像变了个人,难道我那句话说错了?”陆鸢并没有透露监控里的实情,她沉默着没说话,反而是陆庭泽悟性极高,一秒骂起粗话来,“操,她们对孩子说了什么屁话?诋毁,还是洗丨脑?”
“庭泽,我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解释,沅沅的阴影来源于我与霍铭霄,我们压根算不上什么好父母,说着为了沅沅好却一次次给她带来伤害,她年纪小很容易就以为爸妈离婚是不爱她,也是为了寻找到下一个伴侣找借口。”
“她还小,等她大一点就会明白的!”陆庭泽于心不忍,陆鸢是他姐,他当然她获得幸福。
陆鸢摇头苦笑,“不一样的,难道为了这点侥幸就不管她现在了吗?以前我常想,离开霍铭霄就不要回头,他的深情能有多少真心,他那副深情的模样却也一而再的提醒着我,见证着我的过去有多愚蠢,如果我再跟他好,那不是证明我就是个愚蠢到底的人?明明打破了一次南墙还要继续撞上去吗?”
“阿姐……”
“我不稀罕,所以见到梁砚苼我好像又找回了一丝温暖,原来被包容被在意是那么的美好。可我忽视了沅沅,如果她不希望我身边有别的男人出现,我会与梁砚苼分开。从沅沅在我肚子里那天开始,就是我决定了她的命运,是我决定了她的出生,我应该为她的人生负责。”
陆庭泽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还没结婚,甚至连那段自认为刻骨铭心的感情也变得愈发苍白,“你是沅沅的妈妈,可你也是一个女人啊,你要为她的人生负责,那你的人生呢?就到此为止了吗?”
“……”陆鸢仰头看向头顶晕黄的灯光,她缓缓吐了一口气,“我的初心在舞台,我的人生才刚开始。”
陆庭泽心口太闷了,他没法为陆鸢做决断。
陆鸢眼角迎上水雾,故作淡定,“你知道吗?也不是没有好事的,沅沅现在很抗拒霍铭霄,她终于不再挂念她的亲生父亲了,从此以后,她的世界只会有我。”
整个房间充满了压抑的情绪,陆庭泽几乎是夺门而出,他想过很多个见证陆鸢幸福的瞬间,可最后,向来坚强的姐姐却倒在了孩子的脚边,他以为他的姐姐是个敢于跟世俗斗争、不顾他人眼光的女人,是个浑身上下都萦绕着光芒的存在,而此刻她只是一个为了女儿的成长断掉自己后路的女人,她成了人世间再普通不过的母亲,与大多数母亲一样,围着子女转,愿意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幸福。
这事没有对错,只有愿不愿意付出,甚至连值不值得都没想过。
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同时也像一道枷锁狠狠锁住了她。
第二天,陆鸢刚醒门铃就响了。
门外站着陆庭泽,他拧着多份早餐过来,脸上虽然露着笑但看起来很疲惫,“姐,我买了好几样早餐,看沅沅喜欢哪样,我下回再接着买。”
“你没回去?”陆鸢帮着拿早餐,陆庭泽没做声,“你这衣服皱皱巴巴的,身上还有烟味,是在哪困了一晚?”
“车里。”陆庭泽闷闷地回答。
陆鸢一听就上火,“你赶紧去洗洗,我叫人送衣服过来。”他没动弹,陆鸢推了他一把,“快去!”
陆庭泽洗完澡出来,沅沅也刚刷完牙,他一坐下就被沅沅说谢谢,陆庭泽扬起笑觉得这一晚车里呆的值了。
昨晚,他在车里想了很久,他非常不放心陆沅沅的身体,便想办法联系上了那位心理专家。
可惜心理专家不在国内,一周后才回金城,不过他建议陆沅沅可以先到他的私人诊所做初步检查,考虑到专家的团队比较完善,也比她们这些门外汉要懂得处理沅沅现阶段出现的问题,于是决定先去专家的私人诊所看看。
诊所外,陆庭泽好几次忍不住抽起烟。
陆鸢横他一眼,他又收了回去,然后从会客厅里拿了几颗话梅糖。
“阿姐,我想过了,其实咱们也不用这么悲观,我调查了一下这位专家,他经验丰富,处理过很多类似沅沅的案例,只要沅沅没问题了,应该就不会再抗拒你有男朋友这事。”
“你就为这个睡车里?”陆鸢笑他,“那怎么不上楼?”
陆庭泽说着打个哈欠,“我查太入迷了,忘了。”
“看你困的,这里有休息间你去沙发上睡会吧,等沅沅出来我叫你。”
“行。”陆庭泽的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几乎是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陆鸢找诊所的护士拿了一床薄毯子给他盖上,才出去走廊外回消息。
顾棯和宫小越的消息是关于环岛的项目,章粼粼的也是,不过陆鸢对她已经很公事公办,不想再增加几分私人情感,最后看到栾承的消息,说是他们也回了金城,还说霍铭霄身体不太好。
可是他身体好不好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陆鸢握着手机发愣,梁砚苼的电话随即打来,她没做犹豫的掐断,他再打,她再按断,如此反复直到手机熄屏,屏幕里印着她平静无波的样子,她用手指扯上自己的嘴角,那笑就很明显了。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勇敢,她连分手都说不出来,只能靠两个冷冰冰的文字来表达。
“结束了。”她的笑越发苦了。
陆鸢带沅沅去看心理专家的事并没有顺利瞒过家里,陆夫人提着包就赶来了,陆董事长更是脸色铁青。
陆鸢只好坦白,她没有漏下任何一点细节,也没有忽视她任何决定,仅仅是用第三视角将整件事件说完整了。
陆夫人哭成了泪人,“我心疼你啊阿鸢,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为什么?”
“妈妈,别哭了,妆都花了。”她的安慰没有起到效果,最后陆夫人竟然一度要哭晕过去。
陆董事长告诉她,“你以为这几天你妈妈过得很好?她吃不下睡不着,就担心出了什么事,结果还真是个重磅消息,陆鸢,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但作为你的父母,我们首先想到的只会是你,可你也当了母亲,你最在意的自然是你的女儿,我们两老不需要你的照顾,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人生还长,未来还会面临很多选择,不管你怎样选,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陆董事长对陆鸢的爱从来都是内敛含蓄的,陆鸢也是头一回真切感受到他的爱,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哽咽的说不出话。
父母离开后,陆鸢按照专家教给的方法哄沅沅入睡,她最近有稍稍好转了些,不再突然尖叫、做噩梦了。
门铃又响了,陆鸢往猫眼外看了看,走廊一片黑,她没打算开门,兴许是其他楼层的人按错了,一晃而过的不安因子被她压下,抬脚返回房间时,门上的指纹锁自己解开了。
陆鸢往后退一步,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她看向亮起的屏幕,就在那一瞬间,大门被拉开,陆鸢倒抽一口凉气看到了门外的霍铭霄。
真离谱,他竟然连指纹都复制,现在还胆大到猖狂进她家门?
陆鸢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出去!”
目前为止,她已经很给他面子,可霍铭霄非但没退出去,索性连门也带上了。
“再不走,我报警了。”说着要去拿手机,霍铭霄快走几步直接从背后抱住她,陆鸢死劲儿挣扎,扭头质问:“你有病?给我滚出去!”
霍铭霄就像是根木头,他在这里发起疯,二话不说捂住她的嘴,反手将她提起来按在自己肩上,陆鸢气的半死,奈何他力道大,箍着她的腰身,她倒挂着根本没法下去,双脚来回扑腾着骂他,“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再不走我真会弄死你!”
他停在陆沅沅的房门口,陆鸢当即压低声音继续骂,“你要是敢开这扇门,我立马咬死你!”
霍铭霄很明显状态不对,但这人大概是先前被烫糊涂了,伤了脑子,闯进她家门又摸清了她家里的每一个房间,直接将人甩在了她的床上,陆鸢爬起来,霍铭霄再抓住她脚踝往自己怀里扯。
陆鸢在他耳边咬牙说:“滚!”霍铭霄根本不为所动,他从进来到把她压在身下,一句话都不曾说过,那双眼也毫无神采可言,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使者,他不顾陆鸢的拒绝与挣扎,大力压住她的两只手腕,而后静静看着她充满恨意的眸。
“滚!”陆鸢的咒骂对他不管用,下一秒,他已经缠住她的舌,陆鸢急出了眼泪,反咬住他的唇瓣,血味蔓延两人的唇齿间,她下嘴太狠,霍铭霄不得不放弃吻她。
陆鸢的唇被他的血染的鲜艳无比,与灯光下变得更外妖娆,但她吐出的话却是另一番折磨。
“你真让我恶心。”
阿鸢,恶心也是一种情感,这就够了。霍铭霄用这样的借口麻痹自己,爱人就在眼前,他却近不得身,只能痴痴看着,任由唇边的一滴血落在她脸颊,像是留了一道特殊的印迹,只归他所有。
阿鸢,你本来就属于我。
他毫不犹豫舔舐着她的印迹,细密的亲吻让陆鸢格外不适,喉头被那股血腥味惹得翻涌作呕,霍铭霄还是坚持着亲吻她每一处肌肤,他固执地想,如果这些印子再多一点,那么阿鸢就会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后来,陆鸢也不挣扎了。
她看着头顶的灯光,眼前的人仿佛出现了重影,她听到霍铭霄带着哭腔的话,“阿鸢,我们还可以有很多孩子,我会把他们当我的命。”
命,他的命值几个钱呐?
“再也不会有了。”
“阿鸢,阿鸢,我爱你,阿鸢,我爱你……”他不信,他当没听见,他要她别说了。
“你不知道吧,生沅沅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早就没法生孩子了,我只有沅沅了。”陆鸢听到他的哭声,觉得自己才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她的手覆上霍铭霄的发,用最温柔的话语告诉他真相,“难产会死人的,我在手术台上从鬼门关回来才有了沅沅,以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阿鸢,阿鸢……”悲戚的低鸣又为谁而生呢?
“但是你还会有很多孩子,他们也很愿意当你的孩子,霍铭霄,你一定会成为他们的好爸爸,而他们的母亲却不会是我,对不起啊,我没有机会了。”
他就差一步做到最后,可他停下来,在听到这些话后趴在她身上哭了好久。
哭得再撕心裂肺又给谁看呢?
陆鸢只觉得吵,她望向窗外,月色刚好。对霍铭霄说的话半真半假,难产是真,再难怀孕也是真,可也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当时医生说很难再怀孕,并不是没有机会。
她说这些就是想故意刺激他,她受的折磨够多了,然而人间没有后悔药,既然她痛苦,那么势必让他更痛苦才行。
久到天明,她醒来的够早,身边已经没有霍铭霄。
身上有他留下的印子,陆鸢看一眼恶心一次,她用浴球搓红了都没能去掉,再搓下去连皮都要搓掉了。
手机这会收到几条消息。
陆鸢拿起就愣住了。
“阿鸢,我在你家门口。”
“我回来了。”
是……梁砚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