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凌晔的指腹刮在被他擦红的颊上还不够,竟动手捏了她?
他手劲不小,这一捏除了刮得邹灵雨皮肤刺痛外,肉也疼。
邹灵雨委屈睁眼,双眸因吃疼泛起泪水,明眸像盛有一汪清泉,阳光照下,波光潋滟。
她望着凌晔,半点儿没敢吱声,秀眉微微蹙起。
凌晔后知后觉把她给捏疼了,松开手,发现邹灵雨莹白的面上多了他的指印,又红了一片。
“……”
他的手托起她下颔,虽还是温柔笑着,只语气不大自然,“闭上眼,还没擦完。”
邹灵雨乖巧闭眸,攥起的拳头拇指捏着其他手指,捏得指尖泛白,心里期盼这酷刑快些结束才好。
可这回凌晔改为轻托她下颚,连巾帕覆上来都轻柔许多,不再像要把她给蹭掉一层皮。
邹灵雨皱起的眉才稍稍舒展开。
而凌晔越擦,面上神色越是古怪。
以往在军营他什么事没亲力亲为过?洗脸擦脸更不在话下,用了自己习惯的力道去擦,岂料姑娘家面皮竟脆弱至此,不光是表面嫩若豆腐,竟还真如豆腐般不堪一碰。
净完面,凌晔伸手戳她脸蛋,蜻蜓点水那般。
真软。
邹灵雨睁眸疑惑望着他,凌晔同她说:“会疼怎么不喊一声?”
想到夜里,邹灵雨被雷声吓得发抖,要不是落雷在即,她大抵也不会主动承认。
果然,邹灵雨垂眼,温婉地回道:“多谢夫君,我不疼的。”
邹灵雨拾了帕子就要离开,心里却想着,原来他是知道自己会疼,后面力道才用得那样轻埃
凌晔看邹灵雨款款走远,觉得他这小妻子还莫名倔强,很努力在维持自己端庄的那一面。
他眼神扫过邹灵雨衣襟,然后很快别开,慢悠悠地同她说了句:“用早膳前,娘子先将寝衣换下吧。”
邹灵雨听他此言纳闷了会儿,不晓得为何要换。
莫不是脏了?
等低头一瞧,她才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适才被溅湿的寝衣贴在身上,鼓囊囊的线条毕现,甚至还能看出肚兜的印子。
邹灵雨脚步一滞,杏眼圆睁。
她刚刚就是以这模样站在凌晔面前的?
这认知让她险些晕厥,将白帕放回铜盆里,她头也不回地对凌晔说:“我立刻换下1
凌晔斜倚在榻上,见她如落荒而逃的小猫,心情很好地咳了几声。
这会儿比端着的姿态有趣多了不是?
邹灵雨换过衣衫,神态已复从容。
她回来时膳食已经摆上,凌晔不便挪动,便在榻上支了小几,端碗喝粥。
邹灵雨也坐到桌前用起膳来,舀了一口热粥,饿到有些发疼的胃才终于缓过劲。
米饭熬得软烂,一抿就化,鱼片白嫩鲜美,汤头都带着鲜度。
乳白色的粥里撒着几撮碧绿葱花点缀,色香俱全,更让人食指大动。
邹灵雨饿归饿,进食的模样却是优雅。
坐姿端正,喝粥如品茗,细嚼慢咽,坐在那儿垂眼舀粥都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凌晔侧眸看她用膳,两人虽未同坐,眼角余光却皆在打量彼此。
邹灵雨也不例外。
她分神注意凌晔那处,坐在床榻的凌晔为进吃食,长发稍稍拢起,松松束在脑后。
凌晔吃相斯文,可进食的速度却快,邹灵雨才用了小半碗粥,凌晔已放下空碗。
邹灵雨一惊,也跟着搁下勺子,取出帕子按了按嘴角。
本就在观察邹灵雨的凌晔自是没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见状心中不由疑惑,她就吃这么点?
视线忽地落在自己面前已空的瓷碗上,凌晔隐隐猜出答案。
他食指轻扣桌面,“笃、笃”两声,引得邹灵雨回头。
“夫君?”
凌晔将碗递给她,“劳烦娘子再为为夫添上一碗。”
邹灵雨起身,笑笑应了。
凌晔似不喜屋内太多人伺候,洗漱用膳都挥退下人,能自己动手的还是自己动手。
邹灵雨意外之余也很是配合他,虽是自己夫君,但邹灵雨还是想慢慢去习惯,循序渐进。
至于现在,能尽量少对话就少对话,起码让她面对凌晔时不会瑟瑟发抖,再说旁的。
凌晔这回喝粥的速度慢了下来,而邹灵雨也重新开始进食,反倒是她咀嚼的时候快了些。
见果真如自己所料,凌晔冷冷暗哼了声。
麻烦。
直到邹灵雨漱完口,凌晔才将碗搁在几上,等着丫鬟将食器撤下。
邹灵雨欲要端杯子给他,凌晔却摆了摆手,“先等等。”
“哦。”
虽然不解,但邹灵雨不敢违逆凌晔的意思,便将漱口的茶水先搁在桌上。
不多时,她便知晓原因。
浓重的药味阵阵飘来,还未见到人影便先闻见味儿。
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被送到凌晔面前,邹灵雨屏住呼吸,苦涩的药味却还是霸道地钻入鼻端。
光是在旁嗅闻,邹灵雨脸色都不禁变了又变。
可凌晔却早习以为常,端起那还冉冉冒着白烟的乌黑药汤,仰首饮尽,眉头皱都未皱一下。
凌晔朝她的方向伸出手,邹灵雨福至心灵,将那杯白水送到他手中。
漱了三次口,凌晔才作罢,神情怏怏地斜倚在榻上。
邹灵雨在想,喝得再习惯,但喝药终究不是件多好受的事。
她手捧空杯,指尖被方才温热的白水烫得稍红了些,凌晔瞥了一眼。
邹灵雨人生得娇小,连手也不大。
想到她一蹭就红的肌肤,凌晔颇有些无语。
啧,豆腐手。
“叩、叩。”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慎言的声音自门板后传了过来。
“公子、少夫人,元德寺派人送来一物,说是夫人要赠与少夫人的。”
屋内忽然一片寂静。
邹灵雨脸上讶异。
说的是……闵国公夫人?
她与自己母亲虽是闺中手帕交,但邹灵雨对幼时的事记忆不深,小时候究竟有没有见过闵国公夫人,连她自己都不确定。
但闵国公夫妻的那些事,京中却是无人不知。
他俩青梅竹马,夫妻恩爱,感情羡煞旁人。
国公成亲前房内无人,成亲后更是只有闵国公夫人一个正妻,两人很快拥有一个孩子。
可就在凌晔六岁时,闵国公的表妹前来京中探亲,寄居在国公府。
事情就是那时开始变得不同。
邹灵雨望向凌晔。
只见他手上动作一停,顿了片刻,才漫不经心地道:“送进来便是。”
慎言应了声,低着头走进来,双手捧的木盒交到凌晔手上,目光半点没乱看。
邹灵雨望着那四四方方,每一面都刻有细致花样的木盒,想起了事情的后续。
那表妹趁闵国公醉酒,与他有了首尾,隔年偷偷生下一名男胎。
无名无分,生产当日便难产而亡,却从此在闵国公夫人心里落下一个疙瘩。
闵国公夫人自此离开国公府,上佛山入元德寺落发为尼,再不管府中诸事,而那庶子则被闵国公带在身边。
偌大的闵国公府没有一个主子,连凌晔都因伤病休养未归家。
而那个闵国公夫人,竟派人送了东西给她?
就在慎言将要踏出房门外之前,凌晔开口,“可有传话?”
慎言后背一僵,颤着声说:“没、没有……”
凌晔静了片霎,才让他退下。
慎言如释重负,跑得跟飞似的,就怕凌晔再问起他答不上来的问题。
邹灵雨在旁边听着也很是尴尬。
怎么只给儿媳送了东西,却没半句话捎给亲儿子的?
京中都言闵国公夫人落发后,将世俗尘念也全抛下。
包含伤透她心的闵国公,还有与他一起诞下的独子,都被她落在京中,刻意想要遗忘。
正觉惆怅,凌晔把玩木盒审视了会儿后,将盒子凑到邹灵雨手边。
“母亲给你的,打开看看。”
却没再多说什么,面上表情也看不出波澜。
邹灵雨从善如流,将木盒揭开。
才开了个口,里头就有香味传出,略略冲淡了屋内药味。
闻着似是果仁的香气。
盖子完全打开,一串沉香佛珠手串躺在红绸之上。
邹灵雨拿起细看,每颗佛珠都刻有经文,指腹触上却不刮手,颗颗平滑润泽。
凌晔扫了一眼,邹灵雨以为他不感兴趣,他却微笑着提议:“我给娘子戴上可好?”
目光却不是看着邹灵雨,而是落在佛珠之上。
婆母所赠,自是戴上为妥。
邹灵雨无法从凌晔面上神色看出他心情好坏,便依他所言撩起左袖,露出莹白皓腕。
凌晔接过手串,垂眼看其上刻的字样。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他扯了扯嘴角,讥讽的笑意在面上一闪而过。
他拉着邹灵雨的腕子,替她将手串戴上,套上后还松松垮垮的,竟是要缠两圈才稳妥。
凌晔挑眉,这手腕可真细。
将佛珠绕了一圈,珠子磕到邹灵雨原先就戴着的白色玉镯,“锵”的一声,凌晔伸手勾住镯子,扯了扯。
“这两个会碰撞在一处,可要摘下?”
原先低眉顺眼的邹灵雨心中一紧,忽然抬起头,急急喊了声:“不行1
声量略扬。
凌晔抬了抬眉,表情有些意外。
呦,小猫崽急了,也是会冲人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