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人狐坦诚
姜好好那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时而低声呓语，时而挣扎抽泣········
在某个时刻陡然从梦境中清醒，望着头顶随风飘动的青纱帐，呆了几秒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顾不上换下早已湿透的衣服，便先下意识地朝身旁摸去。
带有温度的胳膊，均匀而平稳的呼吸········
待确定姐姐真真切切地是在自己身边后，整个人宛若被突然大赦释放的死囚犯，慌慌不知所措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实处，有了归依。
还好，还好，她不是那个人·····
她无法细想那样的人生到底有多苦，送走了至亲，送走了挚爱，最后送走了自己。在漫长孤寂又荒芜的岁月里，只有她一个人靠着回忆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信念，死亡于其而言都是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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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知青点后院。
憨憨暂停了大屏幕，转过身伸出自己毛茸茸的爪爪，轻轻扯了扯身旁沉默不语的姜月月，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还……好吗？”
姜月月诚实地点了点头“后劲儿太大，一时有点没缓过来。”
“嗐，be结尾的文看完了，或多或少地都有点后遗症。”小狐狸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
“关于那两本书的剧情，我曾问过很多次，你回回不是避而不谈，装傻充愣，就是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姜月月顿了顿，杏眸紧紧地盯住小狐狸，语气里满是笃定“不只是你签订了保密协议的原因，其实更多的是你心里清楚全都是意难平的结局，对吧。”
“嗯，太残忍了，人人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憨憨疲惫地取下鼻梁上的小眼镜，整个身体瘫倒到炕上，白色的尾巴垂落在炕沿，声线里夹杂些难以辨别的情绪“若那是她们自主选择的结局，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书中的一切行为和遭遇，皆不出自本心。她们诞生在作者的笔下，存活在读者眼里，一言一行从出场的那刻开始就已被设定好，哪怕违背情感，违背意愿，甚至是生死都不可选择……………就挺可悲的。”
“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小狐狸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姜月月手肘搁置在桌上，食指一下又又一下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砰砰砰”震在心脏尖尖上。
整张小脸埋没在阴影里，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神里的万般情绪，自顾自地说道“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来这呢？真的只是为了把我带过来吗？你是为了谁把我带过来的？还是说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小狐狸几乎是立刻从炕上弹起来，惊愕地看着自家宿主，只觉得整颗心都快蹦出来了“我·······”
“先别狡辩。”姜月月强势地打断它的话，眼眸冷静地仿佛不带半分七情六欲，直勾勾地望过去“憨憨，我不否认你是一只聪明的小狐狸，只可惜你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的复杂。从最开始我就怀疑过，世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偏偏选中了我，还记得你当时的回答吗？”
“你说，那个人只能是我。”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知道不是大数据随机匹配到我，而是出于某种原因，你只能选择我。”姜月月停顿了几秒才又继续道“是为了之檐吧。”
“你怎么知道？”小狐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老大，瞳孔都微微有些发散了。
“我又不是真傻，你没发觉自己和之檐走得太近了吗？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对他有种出于天然般的信赖，哪怕回回背后骂骂咧咧，恨不得一脚踹飞他，心里却笃定他不会伤害你。”或许是熬了夜，姜月月的语气中夹杂了几分叹息。
就在憨憨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三秒········
“我也好，之檐也好，天数星也好，最终促使你接手这个事情的原因还是主角人物自我意识觉醒，小说世界面临崩塌的危机吧。”
憨憨：！！！！！
姜月月压根不管自己的话对小狐狸带来多大影响，继续云淡风轻地道“其实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没想明白，既然我们休戚与共，息息相关，相互绑定，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瞒着我这么多事，毕竟我对你也算掏心掏肺的吧。”
事已至此，憨憨就算是否认也没什么用了，蔫蔫地应了一声，沮丧地垂下自己的脑袋完全不敢看自家宿主“对不起。”
姜月月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我不需要对不起这种无用的话，我需要听原因。”
“如果最开始我直接告诉你，出于他的缘故，我需要带你来到这个小世界，你会乖乖接受吗？”憨憨这会子语气极为认真。
姜月月几乎下意识地回答地斩钉截铁“大概率不会，最开始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骗过姜家人，先好好活下去，再想办法回家。后来遇上你，又牵扯上你们星球的粮食问题，关系到那么多人的生死存亡，我哪敢撂挑子？别看我脸上笑嘻嘻，其实心里早就mmp了。如果那个时候你跟我说了真话，哪怕之檐再好，我可能都会选择跑路。虽然你说得很好，但我清楚你没说到点子上。”
憨憨心里也明白，今儿要是不彻底掰扯个底朝天，以她真正得脾性，只怕会立马向星球退货，细细思索一番后，两颗漆黑如墨的眼睛铮铮地看向对面，真诚地道“是怕你会干扰这个世界。”
“月月，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会不大认同，但我确实有这个顾虑。”
“曾经有一位宿主穿越成促进男女主感情发展的恶毒女二，只要她完成了任务，在现实世界里所患的重病就会痊愈。原本宿主跟时空管理局都签好了协议，刚开始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带她的那位系统管理员几乎什么心都不用操，每天只用想着怎么消磨时间就好。谁料，那位宿主竟然中途反悔，假戏真做地爱上了男主，趁着系统管理员出去外访好友时，使用系统所带来的便利对女主痛下杀手。危机关头，要不是时空管理局检测出异常并派出高级穿越者力挽狂澜，原本齁甜齁甜的宠文怕是要变成双双殉情的虐文了。那位穿越者后来听说是被秘密处理了，带着它的系统管理员也因玩忽职守，擅自开放权限直接被抹杀成数据了。不仅仅只有这一例，还有穿越后恶意毁掉原主生活的，不愿回原世界跟原主争夺身体………………如今的时空管理局档案处里存储着的被处理掉的宿主和系统的档案不知道有多少。”憨憨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渴得端起桌上的那个定制的小茶杯猛灌了下去。
姜月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腿肚子有些发软，声音中隐隐约约夹杂着几分颤抖“我也是穿越者，我还跟之檐谈恋爱了，会不会”
“怎么会？原主挂掉了，你才过来的好不？我能是那种知法犯法的狐狸？”憨憨没好气得解释道。
“你看，如今你拿姜家那两位当自己亲姐姐看待，江兰那是你好闺蜜，我若是一开始就告诉你原剧情，你真能保证自己不会出手干涉？可如今这个小世界的运行规则早已改变，崇尚民主平等。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身上不再强行套上枷锁，所做出的选择都是出于本心，这个时候你若贸贸然插手，不说人家接不接受你的好，就是时空管理局都不会放过咱俩。”或许是自家宿主的态度没有先前那么强硬了，憨憨这会儿悠然得趴在桌上，时不时得摇一下自己柔软的大尾巴。
说着说着，憨憨想起一件事来，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你有没有后悔过当时将收获的农作物换成学习系统？毕竟那跟白花花的票票也没啥两样啊。”
“一点都没有过，我当时忒开心了，要是情况允许早就放个几千响的鞭炮庆祝了，可算是把烂摊子给甩了出去。机器的维修费，利益最大化的种植品种选择，售后处理………我拿了多少利益就得操多少心，要管那么多事哪还有时间吃瓜？我如今就领了一个学习系统和完善空间的测试任务，你们天数星得领导哪里还好意思跟我提要求？毕竟也是头一次来七十年代，没啥经验。把黑市给想得太简单了，不说别的，你瞅瞅恋姐，人家那经商的脑袋瓜聪明吧，商场上多少明枪暗箭没躲过？可上回要不是之檐给她从中周旋，只怕麻烦早就找上门了。我是喜欢钱，但前提是生命安全没受威胁。”
姜月月瞅着憨憨那身在月光下散发着光芒的毛毛，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就想rua 的。
事实上，她也没委屈自己，径直将小狐狸抱在怀里摸了个痛快“其实我放弃得那么干脆也是不想以后为难。科研工作哪一项不保密？不特殊管理？哪怕他家世再显赫，人脉关系再广，在家国大事面前都得让步，不得有半分搞特殊。从建国开始，每个年代都有无数隐姓埋名，背井离乡，与家人联系少之又少的科研人员，甚至直到去世，世人才有可能知道她们的功绩和伟大。之檐以后也会是其中一员，或许是在人际罕至的戈壁，也可能是在广袤无垠的大漠…………我不能保证自己有从商必成的运气，却清楚自己的学习能力几何。尽管我没有之檐的那份聪明和天赋，我却还是想在那样重复枯燥和孤独的日子里陪在他身边。”
“在二十一世纪见惯了“校园爱情多年修成正果却抵不过外头的第三者”，“浪子不回头”，“白月光一出现，现任必输”，“替身梗”……………各种狗血又短暂的快餐爱情，我原也以为爱情稀少，婚姻满地鸡毛才是常态。人生最最重要的是钱，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可后来遇到之檐，见到了一生独爱一人的钟情，我想自己是愿意朝他奔赴的。”
憨憨来地球不久，听着听着不免产生了点疑惑“听你这个意思，如今的年代的爱情相比于几十年后的爱情相对来说更为长情，专一，婚姻里双方的匹配度也会更好，那大家为什么还会更崇尚自由恋爱，自由婚姻呢？”
“大概也仅仅只是因为自由吧，觉得自己掌握了主动权。这个年代的爱情和婚姻稳定性高不代表里面没有问题，只是结合的双方在出身上更为门当户对，说白了就是两方当事人在为人处事，见识，甚至是生活习惯，朋友圈子都较为接近，势均力敌。而自由的恋爱和婚姻风险相对来说更大，人际圈重合度不高，家庭阻碍较大，初见时万般皆好，浓情蜜意羡煞旁人，有情人饮水饱，可相处深了还是会出现问题，那个时候谁迁就谁呢？不再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哪怕伤得对方遍体鳞伤可以不受道德的谴责，可以毫无影响的生活，放纵了人的欲望，也拉低了人的底线。你辜负了我，我再辜负旁人，最后海王代代相传，最后都不相信了。无论是如今的年代还是二十一世纪，都存在着幸福和悲剧，我们能做的就是选择合适自己的。若是勇敢，那就自由谈，若是求稳，那就求介绍。”姜月月说完莫名其妙的来回扫视了憨憨几遍，表情微妙得道“你不是才成年？目前应该还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吧…………………”
憨憨：………………
“你最近学习这么刻苦，会不会等恢复高考时直接拿个状元啊？”
姜月月抱着薄毯躺在炕上，思考了几秒，对着小狐狸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事不好说，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对这事儿挺佛系的，不强求，只要专业好，学校好就行。不过，如果真拿到了状元，我奶奶要一个小时内不通知得整个村的人都知道，算我输。”
憨憨光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很刺激，扯了扯对方的衣袖，好奇问道“那你爸妈会有什么反应啊？”
姜月月挠了挠脖子“我家老姜同志，可能会单独给我搞一个以我为首的家谱吧。”
憨憨：厉害了………
“你靠过来点，我跟你说点事。”反正基本都抖落干净了，憨憨也没好隐瞒的，干脆将那些事情全都说了。
一阵耳语后………
姜月月沉默了半晌，一把将小狐狸搂在怀里亲了几下，感激得道“谢谢你，憨憨。”
面红耳赤的小狐狸：咳…声明一下，我这不是害羞，只是因为太热了啊，大家不要误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