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深夜借人
夜色阑珊,星月点点。
早早打发几个姑娘歇下以后,林深坚毅地脸上一改先前的欢快无虑难得添上了一抹担忧,眉眼之间尽是凝重,压低着声音问道“他们安置到哪?”
“地窖。”顾之檐头都没抬,淡淡回答道。
林郁星闻言彻底惊呆了,一双眼睛瞪得如同刚成熟的紫葡萄那般,圆溜溜的,瞳孔涣散失神,竭力控制着自己隐隐拔高的声音讶异道“在哪?我为啥来这么些日子也没瞅见?”
“都是偷偷挖的,就在柴草垛下面压着,就连恋恋她们都不知道。再说我和之檐存心要瞒,你没看出来也正常,不用太放在心上。”林深看着小孩儿有些受到打击的垂头丧气模样,便想着出口安慰几句。
谁知道,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林郁星更郁闷了,幽怨着双眼,嘴角都快挂上油壶了,瓮声瓮气道“深哥,我在你们眼里真的就那么笨吗?”
“额………还好吧,多吃核桃多补脑,你还小,还能有机会再发育发育。”林深眼神躲闪,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
听着他俩喋喋不休的对话声,顾之檐只觉得骨膜都被刺痛了,冷冷地斜视了他们一眼,眯了眯眼,双眸墨云翻滚,语气颇有些危险“真是聒噪!!!”
林深和林郁星在他开口的同时就敏锐地感知到周遭温度莫名地冷凝了下来,俩人硬是在入了伏的夏季起了鸡皮疙瘩。
空气里甚至还飘浮散落着些若有若无的暴戾因子,“两林”面面相觑一眼,都在对方眼里清晰地看到了同种想法。此时的顾之檐心情不大好,不,或者说从姜月月莫名遭遇到“灵异事件”以后整个人就处于某种焦躁状态,一旦失控以后,随时会拿他俩开刀泄愤。再说之前的乌龙事件,别看这家伙不计较,那都是因为现在事多,一旦等他腾出手了,分分钟给他们挖坑摔断腿……………
瑟瑟发抖的林郁星&林深:……………
一桩未平,一桩又起,心情烦躁的顾之檐这会子完全不想给他们一点好脸色,蹙着眉严肃冷嗤道“干活。”
两人连忙如同小鸡啄米般一个劲儿的捂嘴乖乖点头,不敢有一点反驳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
林郁星拍了拍满身的尘土,举着蜡烛厌恶地踢了踢地上被五花大绑得毫无知觉地眼线们,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撇过头看向顾之檐开口询问道“之檐哥,咱们是连夜审,还是等他们醒了再说?”
早就已经快被折腾到残废的林深暗闻言精神一震,偏过头向发小看去。
顾之檐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后,不咸不淡道“勾命药效较强,现在药物浓度较高,哪怕用水泼都醒不过来,而且我怀疑江兰可能还加了点料在里面。”
林郁星当时也是全程在场旁观的,瞬间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脱口而出道“你是说他们那会子情绪暴躁地不对劲?”
“嗯,这几个一看就知道多少有些身手,跟市井街头的流氓地痞不同,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后面却不符合常理地直接起了内讧,这才让我们钻了空子。”顾之檐见林深满脸不解,出言解释道。
林深到底和顾之檐多年默契,话说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唇沉声道“那就等着药效过了再审,等会我们走时把梯子挪开,他们就是能耐再大这回都插翅难逃。”
等众人都歇下之后,顾之檐召唤了憨憨乘着如浓墨般的夜色出了知青点往外走去。
自从跟顾之檐签订了所谓的契约以后,憨憨完全就像一个签了卖身契被无良老板剥削血和泪的打工仔,只要主人有需要,它几乎需要随传随到。
纵观整个狐生,它也就唯一当初为了姜月月心甘情愿签订合约时略微哄骗了一下,没栽苦主手里,倒栽在苦主老公手里!!!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后面又没人,你走慢些,颠地我难受。还有为啥要带我出来?你明明自己也可以一个人去的?”憨憨趴在顾之檐的肩头打了打哈欠,奶萌奶萌地埋怨道。
大概是签订了契约,基于约定,在他有生之年这个小家伙都不能随意送走他的小姑娘,顾之檐强忍着将它拍下去的想法,淡淡道“因为你闲。”
兢兢业业修补逃生空间的憨憨:………
“我闲?我累到昏厥好吗?要不是你俩这不靠谱的宿主,我能这么累吗?天天跟在后头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憨憨就像一个小戏精,前一秒气得浑身炸毛,恨不得当场挠他一爪子,下一秒又做出敬业好员工的可怜模样。
哪知道顾之檐完全不吃这一套,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松松将它整个身体提到自己跟前,四目对视,轻笑一声,“还想吃鸡吗?”
一向高傲的狐二代,想了想那馋人的味道,最终还是在绝对的美味面前放弃了自身的傲娇,无力地垂下了它那颗倔强的小脑袋。眼珠转了转,在半空中旋转着自己的小腿还不忘叮嘱道“一只不够吃,我要两只。”
“好好工作就有。”
憨憨急地竖起那如扫帚般的大尾巴,大叫道“凭啥?月月都不会像你这样抠门,同是主人,怎么差别这么大?”
顾之檐也没太生气,只是抬了抬眸将它整只小狐狸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冷哼道“别人的小宠物也不会在心里偷偷骂主人。”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再不看它一眼。
憨憨为了防止摔伤,身体惯性地往旁边滚了好几圈,粘了一身泥巴,浑身立马变地脏兮兮。还没来得及呛回去就听见顾之檐那清冷的嗓音,字字句句都将它的里子面子戳穿,一时间只觉得面颊通红。
“你…………你都知道啊?”憨憨赶紧追上他,并排跟顾之檐走在一起,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之檐也没说话,只是瞅了瞅不远处的小水坑,再看看憨憨那副小身板,无奈地叹了口气之余直接将它整个人腾空抱起,淡淡道“安静些。”
憨憨起先还想挣扎一下,想了想人家收拾自己分分钟的事儿才规规矩矩地没动弹。
当察觉到顾之檐跳过那个大水坑时,它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个有些洁癖的男人不惜染脏自身衣服也要将自己拎起来的缘故。
它这个狐狸啊,最是吃软不吃硬的,怎么可能心里没触动呢。这个男人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可恶,纠结许久以后才将尾巴盖在头顶瓮声瓮气道“谢谢,以后我不偷偷骂你就是了。”
“随便,只要你老实些不惹事就行。”顾之檐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耳朵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周遭的动静,淡淡应道。
大概是两个傲娇之间的共同属性,憨憨竟然莫名地听明白了顾之檐的潜台词,先前那点子感动一扫而光,咬牙切齿道“我可是纯种雪狐,品性高洁,家教森严,绝对不会像那些黄鼠狼一样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
终于到达牛棚。
顾之檐将小狐狸揣进怀里,望了望四周低声吩咐道“你且注意着,有人靠近了就赶紧叫我,东北角和西南角那两个除外”,说完也不管憨憨有没有疑问就按照“三长一短”轻轻敲了敲门。
这是他同林雪城他们约定好的暗号,事态紧急之时才会这样敲门。
“之檐?出了什么事?”林雪城匆匆披了一身衣服开了门,看着风尘仆仆的小弟子皱着眉急切询问道。
顾之檐往里瞅了瞅,见剩余两位老教授都还在歇着,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拉过林雪城压低声音沉声道“老师,我们去外面谈。”
林雪城见他这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心里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估摸着可能是出了大事情,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突然捂着胸口大喘气道“可是林家出了什么事?”
“老师放心,林家没事。是我们几个知青莫名被牵扯进一桩争斗里面。事件主人公您也认识,秋老。前段时间我就收到消息说是人下落不明,不曾想老先生竟然莫名出现在嘉良村,还被巧合地林深他们给救了,如今我将人安顿在一处空房子里。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几方势力一时间全都盯住了知青点,虽说已经收拾了一点小喽啰,但后面可能更难对付了,所以我是特地向老师过来借人的。”顾之檐大概地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这事不好办啊,老秋地位特殊,他的消失绝对不是一件正常走丢,整个研究圈层怕是出了什么大乱子”。林雪城听完之后,眉头皱成一团,长长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与哀伤,良久之后拍了拍小弟子的肩膀,安慰道“人你等会直接带走就行,之檐,我知道你心中自有一方净土,不用我多操心。但我还是想多唠叨一句,不要管别人怎么做,咱们搞研究的,咱们本身造福对象就是国家和人民,而不是那些沉迷权势的小人。”
林雪城多清楚顾之檐的性子啊,这孩子看着清冷漠不关心,实则自有一番傲骨,一种属于学者的清高傲骨,眼下世道不好,学术科研受调制颇多,他满腔抱负屡次受挫,指不定心里多难受着呢。
“多谢老师。”顾之檐看着林雪城两鬓白发,心头莫名得有些不好受,老师下乡的这几年衰老得竟然比他从前通宵达旦地还要快,斟酌再三以后,闷闷地开了口“老师,你托我调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林雪城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问道“是她吗?”
“老师,月月的确是跟孟家有些关系,从目前的调查资料来看,月月的母亲,孟婉女士祖籍江南,隶属于孟家旁支,可能跟您有一点血缘关系。”顾之檐看着老师迅速暗淡下去的眼眸,心头有些不忍,继续补充道“我派出去的人在收集月月的资料时,受到两波势力的阻拦,一队是月月的外家,还有一队是林家。”
“林………家?”林雪城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满脸不可置信,喘着气道。
顾之檐郑重地点了点头,稳住林雪城的身体以后,面色凝重道“是的,老师的林家,具体出于什么原因,目前尚不得知。”
“好,这事我知道了,将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后来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林雪城其实自小弟子开口那刻就已经全数相信了,就是因为相信,内心的冲击才会如此之大。
不参与祖业经营,不留在家乡发展,他自问这么多年从未争夺家族一分利益,也不曾挡着谁人的前途发展,他的一切都是他脚踏实地得来的,为何要对他的妻女下如此毒手???
当年的意外,又有多少林家人掺和在里面?
良久之后,林雪城深呼吸几口气,从脖子上取下一块半月型的玉石摊放在顾之檐的手心,冷静交待道“之檐,林大是从小跟着我长大的,只听从我一人的命令,你带着它去,他会任你差遣。还有,一定要保护好月丫头。”
“老师,五月就已经足够了………”
顾之檐是知道“林大”的存在的,早些年江南几大家族风雨飘摇,险些尽数全部覆灭。内忧外患之余,为了保障家族得以延续,凡为嫡系子女,自出生之日起便挑选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孩童放在身边养着,名为伴读,实则培养人手。
近些年,尤其是建国以后,崇尚人生而平等,民主自由,出于现实因素的考虑,这种方案才在他这一辈被取消。
他知道这桩事,还是得益于小时候父母吵架,他爸被赶出房门之后委屈巴巴地跪在院门口跟“那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时瞅见过一次。
而五月与林大最大的区别在于,五月是林家暗中派遣出来保护他的,在忠诚度上有着绝对的不同。
林雪城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话,直接摆摆手阻断道“我一个下放的老头子能有什么危险,有“五月”一人就足够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人手,但林大的本事是五月远远比不上的,你且不必再多言,直接带走就行。我估摸着,郁星那小子可能跟你提起过老姚的事情,他虽说退下了,但威望还在那,联系他是最合适的。老秋是研究军中武器的,牵连甚广,除了部队之外,谁人来接都不要放人。”
“嗯,我记下了。”
知青点内。
姜月月瞅了瞅对面兴致勃勃地小姐妹,再瞅瞅自己哈欠连天,倦意上头,满脸愁苦道“兰姐,今晚上折腾这么一通,你都不累吗?”
江兰全部心思都在棋盘上,敷衍道“累啥?你就是打架太少了,以后打多就好了。”
姜月月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等着她磨磨蹭蹭还反复纠结犹豫地落子再悔棋,幽幽问道“你小时候第一回打架是不是带着一帮师兄弟助阵,可威风的那种?”
江兰闻言顿了顿手,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地回答道“没有,就我一个人。”
“啥?你单挑?”姜月月现下也不困了,有些好奇地问道。
江兰瞅着小姐妹眼里的八卦之火,想了想到底也没啥不能说的,抬起头耸耸肩道“也不算吧,准确说得是不战而胜,甚至是一战成名。”
“啥意思?”
“小时候师兄们忙着训练,师弟们还没入门,哪里有人帮我。不过我也不傻,直接牵了家里那15头成年藏獒过去。”
姜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