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七章
夏清野气得想原地反悔说不去了。
宋知寒却把伞往他这边倾斜，用询问的语气：“走？”
夏清野不动。
宋知寒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大半边肩膀都在雨中，却半点不显狼狈，偏着头，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眉头假惺惺地皱着，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片刻后，像是思考完了，宋知寒说：“给你道歉。”
说话时，他伸出手，手掌上趴着一只小海豹，白绒绒的小海豹。
是竖琴海豹幼崽的挂件。
夏清野偷偷用余光看，挺可爱的。
海豹挂件不太多见，尤其还做得那么可爱，还是带毛的。
看起来像颗拉长了一点的糯米团子。
夏清野心动了，但还是没有动。
宋知寒又说：“你撑伞吧。”
夏清野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怀疑他又要逗自己玩，克制着没有伸手。宋知寒也不急，就那么看着他，大半边身子在伞外，很快就淋湿了。
夏清野就伸手……抓住了小海豹。
他拿小海豹的时候确定宋知寒笑了一下，他当作没听见，先放好了海豹才去接伞。
然后——
又失算了。
宋知寒比他不见外多了，直接从后面整个揽住他的肩。
“走吧。”
另一个人的体温隔着不太厚的衣料传过来，宋知寒一侧头，呼吸就落在他的耳畔。
夏清野不太自在的地动了一下，宋知寒按住他的肩。
“挤一挤，你这伞有点小。”
“……”
是谁非要挤这一把伞？
夏清野没说话，他不敢保证自己声音正常，就这么被他一路揽着走完小道，穿过一个停车场再走过一条小巷到了北校区，上车才终于松了口气。
雨伞收起来了，还有点滴滴答答的，正好宋知寒递过来一块毛巾，夏清野就拿来擦伞，回头见宋知寒看着他，有点无奈的样子。
“擦衣服。”
虽然宋知寒已经搂着他走了，但一把折叠伞给两个成年男人遮雨，还是有点勉强，两个人身上都有点湿。
宋知寒头发都是潮的。
毛巾大概就这一块，给了夏清野，宋知寒自己是用纸巾擦的。夏清野看了眼被他拿来擦伞的毛巾，最后也用纸巾简单处理了一下。
宋知寒开车的时候挺专注，两个人都不说话，车内也没放音乐，就有点安静。
副驾驶看过去，只能看见宋知寒的侧脸，这个角度更多是看轮廓，宋知寒的面部线条无疑是很优越的。
眉骨、山根、鼻梁、嘴唇、下颌线，夏清野用视线寸寸描摹，即便他不会画画，也知道，这条线画出来应该非常流畅好看。
宋知寒往右看了一眼，夏清野倏地收回视线，向后靠在椅背上，目视前方，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宋知寒应该是在看右边的反光镜。
但是下一次，宋知寒侧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要躲。几次之后，夏清野终于不看他了，低头玩手机。
319宿舍群聊
章栩：「那小野我先走了，我去接月月下课」
陈垚：「我和安安点外卖，小野晚上吃什么？」
夏清野：「不用」
夏清野：「我在外面吃」
章栩：「小野和宋老师一起？」
赵辰安：「？！」
赵辰安：「宋老师？」
陈垚：「宋知寒？」
夏清野：「嗯」
接下来就刷屏了，那可是宋知寒！江大学霸不少见，学霸到本科毕业直接读博就不多见了，何况还有那么张脸。
本来这种传说中的人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感慨两句也就完了，但是身边竟然有人认识，跟神仙下凡似的，谁能不好奇围观？
夏清野挑挑拣拣地回答了几句。
「高中同校」
「有共同的长辈」
「见过几次」
「没有很熟」
又转过去问宋知寒：“去哪吃？”
“食苑。”
夏清野转述。
章栩：「你和宋老师」
章栩：「两个人？」
夏清野：「怎么了？」
章栩：「没什么，就这个餐厅最近挺火的，有点难约，月月也说想去来着。」
陈垚：「好吃吗？有空咱们一起去」
章栩：「……」
赵辰安发了个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夏清野多想了一下，月月想跟章栩去的地方……
他打开浏览器搜索了，结果还挺多。
这餐厅听名字也不难猜，一开始是想做高端私房的，但是最近在往网红情侣餐厅方面营销，每周都有新活动。
情侣、餐厅？
宋知寒知道吗？
夏清野放下手机，随口说：“这家餐厅最近好像挺火的。”
宋知寒点头：“嗯，朋友开的，来捧个场。”
“哦。”
朋友开的，夏清野心如止水。
下车的时候宋知寒打了个电话，等他们走到餐厅就有一个人来接，这人没有穿餐厅的制服，还跟服务生摆摆手，就带他俩进去了。
夏清野猜测应该是老板。
宋知寒简单给他介绍：“这儿的老板，姓方。”
夏清野这边更简单：“我学弟。”
方老板等他半天，才发现没后文了。
“就这？”
宋知寒给他个你还想要什么的眼神。
“啧。”方老板嫌弃得要死，但也知道宋知寒就这德行，转头对夏清野说：“学弟第一次来吧，我给你介绍介绍。”
他介绍得很细，花园里的花是引进的品种，桌椅都是找专人设计的，整体装修花了多少……
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宋知寒：“怎么样，对得起你的投资吧？”
宋知寒说：“一年还没回本的投资？”
方老板噎了一下：“不就一年吗？这是实体经营，长线生意，长线生意，今年肯定能分红。”
宋知寒不咸不淡地说：“我等着。”
方老板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个分享喜悦的好人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再多说，引他们去提前定好的座位。
这餐厅就是一栋别墅，他们的位置在一个阳台，夏清野的视线落在餐桌酒架上，上面放了一瓶酒。
这是装饰也是推销，如果客人不开，这个酒会在上菜后撤下去。
方老板还要忙，原本就要走了，注意到他的视线，又忍不住炫耀：“这是我托人从夏氏酒庄弄的，要不要尝尝？先说好，今晚不免单啊，股东也要明算账。”
“啊对，忘了你那玻璃胃不能喝。”他又问夏清野：“学弟能喝吗？”
夏清野还在想他刚说的话，宋知寒忽然开口：“谁是你学弟？”
方老板迷惑：“他不是江大的？”
宋知寒语带诧异，“他外语系的跟你一个学软件工程的有什么关系？”
方老板被他绕进去了，愣愣地问：“那跟你数学的有什么关系？”
宋知寒慢条斯理地说：“我高中学弟。”
“草？”方老板骂了一句，看看夏清野，又看宋知寒，最后压着嗓子说，“骚不死你。”
这里每天只供应几个固定套餐，确定大致分量之后不需要点单，等菜的时候宋知寒拿起桌上的酒看。
“应该不错，要尝尝吗？”
夏清野摇头，说起来挺巧，夏氏酒庄的夏，和夏清野的夏正好是同一个，所以比起价格高昂的酒，夏清野更在意方老板刚刚的话。
“你胃不好？”
他说得有点迟疑，还有半句话没问出口，不能喝酒的胃，能吃辣吗？
“没那么夸张，”宋知寒放下酒，“大三比较忙，饮食不太规律。”
他说得轻描淡写，夏清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越发愧疚。
“你那天是不是胃疼？”那天从吃饭开始宋知寒就有些寡言。
宋知寒靠在椅背上，一派闲散，“是啊，那怎么办呢？”
他的反应跟夏清野预想的不太一样，夏清野磕磕绊绊地：“对不起、我……”
夏清野一时间也想不出要怎么道歉，宋知寒倒没为难他，还给他建议：“帮我个忙？”
夏清野愧疚心理作祟，没问什么忙就一口答应下来。
“好。”
宋知寒笑了一下：“不先问问我是什么事？”
他一笑，夏清野心都提起来了，生怕他又使坏，有些警惕地问：“什么事？”
“专业文献能翻译吗？”
夏清野听到翻译两个字就放心了，是正经事就好。
“可以，什么时候？”
“不急。”宋知寒问他，“周末有兼职？”
“嗯，喷泉广场那有个小语种体验活动。”
“嗯。”
他们吃完方老板又过来了一趟，拿了个小礼盒，说是客人都有的。正好宋知寒接电话，他就把礼盒给夏清野了。
宋知寒没刻意避开，夏清野就听见他应了几声，然后说：“八点半，现在有事。”
挂了电话，夏清野问他：“你有事吗？有事的话先走，我自己回去。”
宋知寒看了眼时间，点头说：“那我帮你打车。”
夏清野：？？？
他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宋知寒那么不客气。人都走到车边了，夏清野收回开车门的手，改为拿手机。
“不用，我坐地铁。”
夏清野高兴不高兴其实都挺明显，但宋知寒像是毫无所觉。
“那我送你到地铁口。”
他说话的时候过来开了门，夏清野还是拒绝，宋知寒火上浇油：“没关系，反正顺路。”
“……”
再拒绝就太明显，夏清野不想弄得太难看，上了车。但是上车之后面朝车窗，一眼都没看宋知寒。
他生气地想，下次宋姨再喊他帮宋知寒挑衣服，他一定要挑最丑的。
过了好一会儿，车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夏清野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他刚才看了，从餐厅到地铁口，开车最多五分钟，哪里要那么久？
这一片他虽然不是很熟，但也知道前面右转就是环城高速了，他们来的时候就是走的高速。
他有点迟疑，“不是去地铁站吗？”
正好绿灯，宋知寒换挡，单手搂了一把方向，语调有点散漫，“我怕去了地铁站，某个小同学明天就不认识我了。”
夏清野轻轻眨了眨眼，又转过去了，对着窗户，“谁啊？”
宋知寒余光看他一眼，轻声笑：“是啊，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