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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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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耀堂的话音落下后,红官陷入了长久的愣神,直到电话那头以为他听不清,再重复了一遍,他才缓缓收回了思绪。

    连家无后?震惊还没站住脚,疑惑就相继跳了出来。

    虽然他很少留意新闻,但也知道如果确有其事,哪怕沾一点边,传闻也会甚嚣尘上,除非连家的保密工作真的做得滴水不漏。

    连古曾说过自己是个孤儿,后来成为连氏集团继承人也是靠不择手段上位,如果林叔的消息靠谱,结合过往种种,确实有迹可循。

    但那突然冒出来的西贝货,自称和连古是同胞的关系,对争夺继承人之位的事言之凿凿,又是闹的哪出戏?

    事情过于冗杂,片刻间不好急下定论,但要证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前两天连古突然发疯把赶进来喂药的计承暴揍了一顿后,计承郁闷了好长时间,郁闷的不是被打这件事,而是为什么人都发疯了,打他还是不忘打脸。

    不然他也不会把脸包得似个粽子,连红官上门来看他都错愕了好几秒,这么……严重吗?

    计承架着一条折骨包扎的腿,悠闲地抱臂靠坐床上,看门口傻站着的红官,煞有介事地转过脸去,把个脑门亮给红官瞧,语气透着不满:“别看了,都是你那位干的好事。”

    红官嘴角先是一扯,之后有模有样地道了声歉。

    计承不乐意地嘁了声:“用你道歉?”

    “总不能让你的抱怨没着落吧。”红官走了进来,一眼扫过他的断腿和脸上伤势,长长叹了口气,连古疯起来下手真的没轻没重,计承算是死里逃生了。

    只是这医患角色互换有点无常。

    “我就不信你只是来看我笑话,”计承喝口水都觉得烫嘴,但只要对上红官,说话还是一如既往没着调,“不过就算你狠心不来看我,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红官拉了张椅子坐床边,这架势是准备促膝长谈了。

    计承好一阵踟蹰后才舔了舔嘴唇开口:“你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红官答得顺口,他和连古的事,估计除开红宅那边云里雾里的人,整个连怀居的人都心知肚明,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连古的疯症越来越严重了,万一到时他连你都忘记了,你该怎么办?”

    连古的状态很不乐观,那一天的到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可红官一旦对什么东西上心了,就一定会偏执到让人抓狂的地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计承生怕他会因此沉溺,而走不明白将来的路,就像他现在这样,把心都丢在了过去。

    红官深吸了口气后,笑了笑说:“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帮忙回忆嘛。”

    计承目光中那古怪的神色,貌似是对这话极其不解:“你啥意思?”

    “你把他的事都告诉我,他要是忘了,我再提醒他就是了。”红官说得轻松,带着七八分玩笑的意思,态度却认真得很。

    就知道这人没事不会来看他,也就连古的事能劳他挪动贵脚。

    计承盯他老半天,再也说不出劝告的话,红官已经被连古那个混蛋栓得死死的了。

    心里一阵五味杂陈,计承把视线从他那坐等后文的神情中挪开,平平地问:“他还能瞒着你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可他知道连古这人能瞒对方的事太多,虽然他对对方没有过什么好脸色,但从来也不乱嚼舌根,哪怕红官追问过多次,也只说坏结果,不说原因。

    这次有那么点不同,一潭死水起了波澜,变得鲜活了。

    “没瞒,就是不说。”红官眼底的神色不再像以往那样死气沉沉,情绪再怎么掩饰,也难以平静。

    “有什么区别?”计承恼不起来,意识到这可能是红官努力给自己找的借口,于是叹了口气,“他的事我未必都知道。”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就好。”红官今天的状态挺好,说话柔和得出奇。

    这是良心发现要对他这个劳心劳力的兽医好了?还是说有求于他,所以摒弃惯有姿态,言行举止都格外谦恭让人舒服?计承没头没尾地想了一通。

    见计承神情有些松动,红官随即转入了正题:“你知道连古是怎么成为连家继承人的吗?”

    计承手扶着脑袋,有些头……脸疼的感觉,要不是脸上裹得严实,真能暴露自己诧异中夹杂着为难的表情。

    “……当然是因为遗嘱指定的啦,你该不会是怀疑他的身份吧?”计承回答得并不利索,问也问得小心。

    他果然是知道一些事的。

    “没有,只是好奇他的过往。”红官镇定地看着他,听他装模作样的话有些搞笑。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直到红喜突然进来,计承才仿佛看到了救星驾到般,忙招呼着他过来。

    红喜有些意外自家先生也在,给计承送了点宵夜吃,得知先生没啥胃口,客客气气出去后就没再回来了。

    计承:“?”

    红官神色过于平淡:“虽然可能来得不是时候,但我想问题不大,你有的是时间。”

    他这话说得模糊,很难不让人遐想,相比连古,大家确实有大把时间能肆意挥霍。

    该死,一想到这,这么就突然觉得心口不畅快?

    计承想挠头来着,拉扯到绷带,就不免痛叫了声。

    他在做情绪挣扎,看来这个问题很让他为难。

    所以到底有什么好隐瞒的?红官的眉心逐渐收拢了起来。

    回避不了,那就坦诚吧。计承咽了口唾沫,语气中带着些许恨意:“我只听说,确实是那个老狐狸定下的遗嘱,也是指名道姓要将位置传给他。”

    老狐狸?连海?

    “只是什么?”红官猜测此处应该有转折,不然计承不会平白无故喘了口大气。

    “啊?”计承微愣,反应过来就不自然地笑了下,这人真不好糊弄,“这不是那只老狐狸的本意。”

    真的是连古利用什么手段,迫使对方立下的遗嘱?

    “不传给他的儿子,难道想全部捐给慈善机构?”红官一脸诧异样,自言自语了起来,“也对,他连自己的遗体都能捐赠。”

    “那你可高看他了,老狐狸奸诈得很。”计承眼里的鄙夷显而易见,虽然他也是听来的消息,但绝对可靠,那个人是不会骗他的。

    胃口被吊足了,红官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但他并不打算催促,就等着计承和盘托出。

    “应该是百密一疏,”计承很上道地补充完整,语气痛快了些,“被反将一军了。”

    红官带着自己的猜测,忍不住问了句:“你的意思是,连海并不是想让连古坐他的位子,没想到却被连古顺理成章坐上了?”

    计承喝了口水,听这话竟惊奇地抬眼看他,这人实在太敏感了。

    眼神默认了,红官进一步试探:“连海不至于连亲生儿子都算计吧……”

    “看来他什么都没跟你交代。”计承摇了摇头,他不算特别了解连古,但知道这人深沉如渊,秘密又多,从不主动透露什么,也难怪红官会到处打听。

    只是红官都这样对他了,还有什么不能坦白的?

    “你这消息是……”红官脸上的质疑不加掩饰地展露出来。

    “你可以怀疑我的为人,但不能怀疑这个消息。”

    来这里之前,红官大概猜测了下计承的消息来源,这回看他的态度,基本可以肯定是他的故交告诉他的。

    连古那么紧着那位兄弟,估计也是生死之交,彼此知根知底了,从这里得来的消息应该十分可靠。

    “嗯,我知道了,你继续说。”

    计承给他翻了个彻底的白眼,之后不以为然地嗤了声:“那老狐狸是混黑道的,没干过什么磊落的事,也不是什么慈善家,那些都是装出来的,背后都有利益链。家底呢,挥霍几辈子都挥霍不完,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舍不得捐出来。慈善的事一直都是连古在做,也许是觉得他吃里扒外,想变着法教训他吧。”

    真是狗东西!红官暗骂了声。

    “虎毒不食子,就算再怎么看他不顺眼,终究也不会害他吧。”红官说到最后,心虚了一把,解伯仁那个老东西不也要对亲生儿子赶尽杀绝?

    这么一来,他跟连古算得上是同命相连,都有个混账的爹。

    计承没顺势揭他伤疤,而是一脸晦气地说:“我要是有个给我积阴德的儿子,做梦都笑醒,只是连古太不走运了,认了那么个狗屁不是的东西做爹。”

    不能说那混蛋眼光差劲,毕竟还看中了红官。

    “认?”红官迅速抓住了关键字眼,就像捕获到了真相的一角,想要极力拽住掀开幽暗的内里,露出事实本来的面目,急切的目光盯得计承心中发慌。

    怪只怪自己嘴太快了……计承幽幽转走了视线,看着红喜送来的一碗生滚粥,舔了舔嘴唇:“红喜真好,知道我肚子饿了,还给我送了碗粥过来。”

    红官瞥了眼红喜的一份心意,微微吐了口气:“那你先吃吧,等你吃完再说。”

    晚上9点,不早也不晚,不好打发人家离开。计承呵呵一笑,想开开心心吃个宵夜,都觉得如芒在背。

    连怀居的每间房都带着窗,白天很敞亮,夜晚站在窗前就能看到星星,只是今晚月明星稀,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到几颗星。

    红官沉默地站在窗前,心情有些晦暗沮丧。

    明明跨一步就能更加靠近对方,偏偏要绕那么一个大圈。

    “我听说,”红官停顿了下,“连海膝下无子,连古是他认的吧。”

    计承才放下碗,眉头就皱成了疙瘩:“你……知道?”

    所以,林叔的消息是真的,连古也没有骗他。

    换句话来说,那个冒牌货也不是连海的儿子。

    红官转过脸直视他,质问的意味很浓:“连古是连家养子的事真有那么不可告人?”

    连他都要隐瞒。

    “有!至少连氏集团的其他股东会搞他!”计承在红官惊怔的神情中,缓和了语气,“红官,你没混过黑道,不知道其中的险恶,有时真的不是拳头硬就能为所欲为……他的身份能保命。”

    连古接过了权力的交椅,底下的人就算有异声,也多半会对他俯首称臣,起码忠于连家的那群人会对他肝脑涂地。

    可身份一旦暴露,他就不再是连家人,那样反动就变得轻而易举,也变得名正言顺多了。

    红官心神微震,垂眸咬了咬嘴唇,没有接话。

    在这件事上,他操之过急了,没有设身处地为连古着想。

    或许是觉得少个人知道,就能少承担一份风险,连古因此才瞒着他的吧。

    “老狐狸五年前就装病立下遗嘱,生效的唯一条件是继承人到场。”计承愤愤然说着。

    “所以那遗嘱是为了引连古现身?”

    连海想靠这个来除掉连古。

    红官与计承的视线一交接,目光微凛。

    不知是不是错觉,计承那“当事人”的味道太过浓烈了,似乎或多或少牵扯了点关系。

    计承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连古到底……”红官轻轻喃了声,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一面想着他到底做了什么“反骨”的事,让连海这么不择手段地要除掉他,一面又分出心神询问计承,“在连海的计划中,连古一旦现身就必死无疑,连古一死,遗嘱自然没得生效。如果没有十足把握,连海不会冒险走这一步。那么连古是怎么脱身,还能顺理成章继承了他的财产?”

    计承嘴角挑起,冷冷一笑:“所以说他百密一疏吧,但这些都是后话了,直到那老狐狸终于病倒了,连古才现了身,那时他的实力已经能让他对垂死病中的恶人设下的陷阱不足为惧了。”

    遗嘱生效,狗东西咽气,连古就顺手将其遗体给捐了出去……还挺解气。

    只是后来的五年中,计承唯一关注的是连海的死讯,其他事他不了解,也就没法给到红官什么准确的消息了。

    事实上,是消息源头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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