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送迎
红福一大清早被红官鲜血淋淋的手给吓得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浴室墙壁上好端端的一面镜子也碎得稀巴烂,玻璃渣子满地是。
看红官的表情又甚是无所谓,红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了,只得皱着眉头说:“先生的眼睛是好了,怎么轮到这手出事了啊?”
红福边说边心疼地给红官的手包扎伤口,虽说小疾无妨,但一波接一波任谁也顶不住啊。
红官垂下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打一只蚊子,不小心打碎了玻璃,不用大惊小怪的。”
“大惊小怪是先生您吧,”红福忍不住接了口,“一只蚊子而已,真的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啊。”
“我介意。”红官握紧拳头,语气陡转,冷森森的。
红福忽地一愣,平时天塌了都没关系,怎么一只蚊子就触犯到他逆鳞了?
“好好好,我让红喜去买个无香型电液蚊香……”红福赶紧安抚,可转头一暼,“不对啊,先生不是有蚊帐吗?”
“他会趁虚而入。”防不胜防。
红福想想也是,立马强调了要物理防蚊和绿色化学防蚊一起搞。
“在窗外装个监控吧。”红官一本正经地说了句极其不切实际的话。
为了防蚊,装个监控?
“先生这就没有必要了吧。”就算监控能看到蚊子钻窗而入,然后呢?
红福刚抬眼就看到了一张沉若死水的脸,连忙把到嘴的吐槽给咽了回去,先生这是借口发泄情绪吧。
“另外,给我准备个电击棒。”红官补充了一句。
“不应该是电蚊拍吗?”红福一脸不可思议。
先生的防蚊措施越来越离谱了,可看红官的神情又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般,于是也就妥协了。
“好吧,先生还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我让红喜一起买回来。”
看红官摇头,红福也跟着无奈摇头,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估摸着先生的病已经影响到了脑子,得及早让韩医生过来看看才行。
“林叔的事有消息了吗?”红官拄着额头问。
“我正要说这个事,南湾旧码头那个地方现在打听不了‘灾星’的事了。”红福神情略显遗憾。
红官原本精神不在状态,被他这么一说,立马回神:“为什么?”
“这个名字在码头那边很不吉利,常年出船出海的人听不得‘灾星’俩字,听前去打探的伙计回来说,一问就差点被打了。”
“那林叔会不会……”红官脸色有些凝重,林叔这段时间杳无音信,担心他会因此有什么不测。
“先生,咱们还是往好处想,没有消息总比有坏消息的强吧。”三两句话间,红福已经给红官包扎好了手背的伤口。
“还有,之前传言是万家的人盘下了码头,但后来官方有人出来辟谣,媒体也被禁止宣传,所以真实买家到底是不是万家人,貌似连对头都搞不清楚。小道消息称,南湾旧码头的经营者不是万姓的人,但实际操盘者就是万家。”
红官凝思挑眉:“那你这个小道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红福不是那种左右逢源的人,又不曾涉足鱼龙混杂的三教九流,干净得像刚混世的人,所以他所谓的“小道消息”,红官得合理质疑一下,没理由连解家都不知道的事,他会知道。
“先生,我资源有限,手段也有限,但起码知道要将身边的资源充分调动起来。”红福实诚地说。
红官接过红福递来的茶,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会忍不住探究:“展开说说。”
“连家啊。”
红官果然还是喷了茶。
“先生您先别激动啊,”红福赶紧抽张纸巾给他擦嘴,“我知道您不喜欢倚靠那些家族集团势力,但是连家不一样啊,他们没干过杀人越货的事,是清清白白大家族。”
红官此刻看向红福的眼神杂糅着太多情绪——
您是没见过人家集团老大弹无虚发的模样。
您是没经历过连家特卫追车抢人的场面。
您是不知道所谓的正人君子,背地里都干些什么勾当。
红官内心挣扎一番,听不了红福对连家的赞不绝口,匆匆打断:“所以是连家人告诉你的消息?”
“对,是冯陈传过来的消息。”
冯陈?他果然不是一般的司机。
也对,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老板招什么样的员工。
“你向他们打听南湾旧码头的事,没有透露灾星的事吧?”红官突感不安,毕竟灾星的事不宜张扬,尤其不能被连家人知道。
看红福摇了摇头,红官松了口气。
“他们没有问你为什么要打听码头的事吗?”红官追问。
“不是的,我压根就没主动提码头的什么事。”
所以,红福的摇头指的是没有向连家人打听南湾旧码头的事。
不待红官继续追问,红福自觉解释:“是冯陈和褚卫先提起的,说解家最近的船都会在码头卸货,我就顺道提了一嘴,问是不是那个王家前阵子买下的南湾旧码头,我是故意说岔嘴的,冯陈纠正了我,说不是王家,而是万家,还说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内幕。”
原来是这样。红官若有所思,船舶维修和海洋工程,解家都有涉足,而且业务做得很大,海上交易频繁,别听南湾旧码头的名小,实际作用相当于一个大港口,如果解家能盘下这个吞吐量为750(万teu)的贸易大港,相当于抓住了海上货运贸易的主动脉。
到时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就能改变国际物流供应走向,从而控制海运价格,最坏的结果就是掌控全球的贸易商。
红官不敢往后想,虽说商人逐利,他也不指望解家会做什么正经生意,但只希望盘下码头的主儿能干点人事。
红官莫名纳闷起来,什么时候他也会操心这种天下大事?可真是好笑。
只是能引起连家注意的货必然不是众所周知的矿产品,可解家的船除了矿产品,还能运载什么?
连古曾提过解家鲜为人知的军火生意,是否这批货与军火业务有关?可能为枪支弹药违禁品?
而如果真是违禁品,以解家在道上的多年经验,要避开海检也不成问题。
问题是,连家留意解家的货干什么,是为其打掩护还是从中破坏?
想这些挺费脑,红官开始有些头疼了,一大清早他做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
红宅今天的早餐比往常的丰盛,张怀璧吃过早餐,在和红官闲聊时提及本命关,说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我活到这把年纪,经历过了各种艰难时刻,痛苦过也享受过,其实人生已经很圆满了。”张怀璧眯缝了眼,她不在乎能活多久,也并不强求生命到哪里终止,一切随缘。
“还是您活得通透。”红官点头赞许。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所以关煞将存在的意义非凡。”张怀璧注视着红官那双好看清澈的眼眸,再次肯定他的价值。
“其实事在人为。”拿他自己来说,或许是他身上的基因决定了他有病,但他本可以拥有良好的基因,只要祖上不作死。
他生来携带着“诅咒”,都是人为因素,是人不安分了,才招致了“灾难”,红官只是“灾难”的载体,是器皿,是果报。
“先生,”张怀璧犹疑了下,“如果我的不情之请,会给先生带来什么麻烦,请先生一定要告诉我!”
红官望着她那焦灼又愧疚的目光,点头答应:“如果将来解家因此发难,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红官一定会找您帮忙。”
不这么说,她于心不安。
“一定要的,先生是我樊家的大恩人,不管什么情况,只要先生一个电话,我们都尽全力办到!”张怀璧情绪稍显激动,“我这辈子就只有这个心愿未了了,只要是先生的吩咐,我樊家就算倾尽所有,都一定会帮先生达成。”
张怀璧的话掷地有声,既是承诺红官,又是叮嘱管家樊英。
樊英在她身后默默一颔首,从今往后关煞将就是樊家的大恩人,樊家里里外外的人都得敬着。
张怀璧膝下无儿女,听说有收养一个义女,年芳十六,这次没跟着过来,是去海外学习经商管理,将来是要接盘的。
来红宅之前,张怀璧已经打点好一切身后事,余生就要替亡夫收拾掉叛徒。
红官欠了欠身,樊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不允许他两意三心摇摆不定。
事实上,红官不帮解老四守关的这个决定从车祸之后就坚定了下来,他不是软柿子,不会任由解家拿捏,只想努力把自己变成一颗炸弹,想什么时候炸就什么时候炸。
午饭后,红官送张怀璧一行人上车离开,正准备回宅子,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红官面色一沉,想视若不见直接回去,刚一转身,就听眼尖的红喜大喊一声:“是连先生的车!连先生来啦!”
红官额头突突地跳,想听而不闻,却看红福高举手臂向车辆打招呼,并欣喜地向红官说:“先生,连先生终于回来啦!咱们得好好报答连先生的救命之恩啊!”
红官脑袋胀痛,眼睛也跟着痛,顺势捂着眼睛,心想眼不看为净。
“先生?您的眼睛是又痛了吗?”红福注意到了,忙检查他的眼睛,可红官捂得紧,似乎很疼的样子。
“该不会用眼过度了吧?”红喜挤过来问。
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红官闭着眼,仅凭声音就判定几十米开外的车正放缓速度靠近。
“福叔,连先生来了,务必要好好招待,我恐怕得先回去敷药。”红官匆忙交代完,就要转身离开。
红福连连点头,让红喜赶紧先将先生扶回去上药,自己就在此迎接连先生。
车上副驾驶的褚卫透过玻璃看到了红官离去的背影,转回头对车后座的连古说:“少爷,红先生回去了。”
被褚卫这么一提醒,连古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突然掀起,却也没说什么,视线投向挡风玻璃,只看到前方孤零零站着个红福。
“我还以为嫂……那个红先生会出来迎接您呢。”冯陈嚼着口香糖,语气有些失落,嘴角却是上扬的,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伸向褚卫,手心朝上,四指勾了勾。
褚卫愿赌服输,掏出二百块钱放冯陈手上,冯陈心满意足地将钱塞进兜里。
早在连怀居时,冯陈和褚卫就红先生是否出来迎接老大一事进行了打赌,原本二人都咬定不会,但被连古听到了,褚卫当即改变了主意,主动选择了“会”,只是从选择的那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但输赢不是重点,重点是少爷希望“会”,他就必选“会”。
这下车里三人,也就冯陈从心里飞出笑意。
他跟鼎鼎大名的关煞将相处不到两天时间,就已经大概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脾性的人,这种场合下见面,能撑得住的也只有老大这样死不要脸的。
不过……他透过车内后视镜一瞧,没羞没臊的老大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怎么就……突然斯文起来了?
看来红宅这个地方是有魔力的。
车子一停,红福就热切地迎了上来,见着连古的面,就开始解释说明自家先生是因为眼疾复发才先回去敷药的。
这么说来,貌似回去还不是出自红官本意,褚卫自然地向冯陈伸去了手,冯陈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将二百块钱还回去。
连古则眉头一皱,快步往红宅走去,边走边问:“红官的眼睛还没好吗?”
“早上看着是好了的,刚刚突然就发疼……”红福也有些搞不明白,怎么说复发就复发。
本来还在后备箱拎补品盒的俩人,一听这话,眼神一个交接,褚卫又将二百块钱塞回给了冯陈,看来这钱烫手,注定捂不热。
“我让韩医生过来一趟。”连古边走边拨通韩杨的电话,仓促间一句话交代完就断了通话。
“也不知道先生这个病,影不影响脑子……”红福走在一旁担忧地嘀咕了句,惹得连古三人齐齐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