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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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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红官实话实说。

    就算连家是条贼船,也是他心甘情愿上的,或许只有搅到连家和解家势如水火,并替两家买好棺材时,他才会想办法抽身。

    现在不但不能抽身,还得要深入两家集团,最好能让他们抓到彼此的要害,然后坐山观虎斗。

    计承盯着红官很久,久到红官怀疑是不是时间被定格住了。

    “那没什么好说的。”计承收回了目光,语气和神情都冷了下来,他实在没必要将过去那些不堪的破事拿出来,作为让红官回心转意的交换条件。

    “计承……”红官轻轻喊了他一声,“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坦诚?”

    计承犹豫了下,调节了面上的情绪,随后笑了笑说:“没什么好坦诚的,都过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没想过要和过去告别不是吗?”红官直视着他,不单是计承,连他自己都对往事无法释怀。

    计承张了张嘴,他本能地想要反驳,却也说不出口,违心的话有很多破绽,何况红官又不是傻子,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狡辩只会欲盖弥彰。

    “红官……我真的不想说。”计承慢慢靠回椅子,耷拉着脑袋,短短几分钟时间,他竟然看起来疲惫了不少。

    在这件事上,红官颇感无力,以前觉得时间能治愈一切,放下是迟早的事,后来才发现,那些人所谓的“放下”,大多是“无奈而放,深埋心下”,往后在岁月长河中,伤痛历久弥新。

    如同陈影莲的心伤,即使让她多活几年,如果没有真正释怀,时间对她来说只会愈加沉重。

    “那你好自为之吧。”红官如今不会勉强一个人去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

    就算计承真的说出来了,而他又帮不到计承什么事,仅仅是共情,那也无济于事。

    对计承来说,他肯定也不愿意多一个人去分担他的烦恼与悲痛。

    所以两人都点到即止,相对无话。

    片刻过后,计承把活络油、活血膏、止痛口服药等通经活络、活血祛瘀的药留下,揉捏了下眉心,呼了口气说:“这些药带都带来了,你让他们用上吧。你拜托的事,我会尽量帮你查,查到了再告诉你。以后我不会经常来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看情况再过来。”

    计承交代完,不等红官表态,就提着药箱出门去了。

    “计医生……”红福回来撞见他要离开,正想送他一程。

    “不用送了。”计承摆摆手离开了。

    “计医生他……”红福不明就里,茫然地看向自家先生,可自家先生以手柱额,垂下视线,似是很疲乏。

    韩医生临上车时也叮嘱了他,不能让红官用眼过度,要适当休息。对先生好的话,红福都谨记于心,并付诸行动。

    “先生,回房歇着吧,等药熬好了,我再给您端去。”红福在耳边轻声说着。

    红官微启眼皮,迷迷糊糊回了房,一挨床就很乏力,眼睛愈发疼痛起来,看样子眼疾加重了。

    只要红官不睁开眼就还好受点,所以红福特地给他准备了一条浸泡了药水的红巾绑在眼睛上。

    “先生吃药了。”红喜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汤来。

    红官缓缓接过了手,提了句:“计医生这段时间不会再来了。”

    红喜愣了下,随后低低地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红官往碗里吹了吹气,红喜正想松口气,却听先生幽幽补充了一句,“只是失望了。”

    “他、他失望了?”红喜下意识咬了咬唇,“他为什么要失望啊?”

    “因为我们不能遂他的意,作为医生,他的病人都不听他的话,他感到很失败。”红官轻轻抿了抿口药汤试温度,苦味从舌尖蔓延开去,使得他撇了撇嘴。

    “我、我不是不想听他的话,可是我……先生您知道的,我……”红喜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又着急了起来。

    “过些天你肩头上的牙印也消失了,到时候再给他赔礼道歉去,求他给你看看身上其他的伤吧。”

    红喜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时,红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红官轻声问红喜:“是谁打来的?”

    红喜看了眼来电显示,惊咦了声:“呀,是连先生打来的!”

    红官刚想叫别接,红喜就已经接通了电话:“连先生您好,对,我是红喜啊。”

    红官额头突突跳着,深呼吸一口气把药汤喝了个精光。

    “先生在呢,对,刚喝完药了,没,蒙着眼呢,不会用眼过度,放心吧……”

    听着红喜撂家底似的聊天,血气有些上冲,直上脑门。

    “先生在听着呢,”红喜视线往红官脸上一移,瞧出了不悦,忙低声应了句,“啊您怎么知道,刚刚还好好的……是,保证不会惹先生生气!”

    貌似他已经生气了。

    “先生,连先生想跟您通话。”红喜捂住话筒,在红官耳边小声说。

    红官想拒绝又好像没什么理由,倒显得异常,再说让红喜中间传话也别扭,正犹豫时,红喜提醒了声:“先生,海外打来的,很贵的,还容易中断。”

    红官抿直了唇,将碗递给红喜:“麻烦你按照药方上面写的,抓十副药来。”

    “好嘞。”红喜摁了免提,将手机递给了红官,之后出门去了。

    找了个理由支开了红喜,红官对着话筒吭了声。

    只听那头沉静了片刻,红官忍住燥火开口问:“什么事?”语气淡漠疏离。

    “没事,就想确认下你的状况。”听筒里传来了深夜情感电台主播磁性的嗓音,“我给你的药吃了吗?”

    红官微愣,没问他倒是主动提到了这茬。

    “你指的是什么药?”红官明知故问。

    “瓶子里装着的药片,在连怀居拿给你的那瓶。”

    听对方的语气似乎没有觉察出来什么破绽。

    “不记得了,能治什么病?”

    “能治你的咯血症。”

    “我的病治不好,吃不吃药都无所谓。”

    “不一样。”连古的语气骤然加速,明显不淡定了,“你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治不好?”

    红官呼了口气说:“不用试了,我的病无药可医。”

    听起来很自暴自弃,但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态。

    “啧。”对方终于不耐烦了,红官倒没觉得多痛快,这一声反倒勾起了他对那晚的差劲回忆。

    “那药,是专为你的病研制的……”连古终于说了出来。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红官还是恍惚了下,神情片刻凝滞之后,又听对方说:“你能不能就试一下,哪怕觉得味道不好,你都可以吐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红官的错觉,他竟然听出了恳求的语气。

    不过说实话,那药片的味道不仅不苦,甚至还有股淡淡清香味,初次吃它确实不反感,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它立竿见影的药效。

    “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红官平静反问。

    那头沉默了下,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知道。”

    红官不见意外,反而觉得有丝可笑,他得的可是煞病,是诅咒,世人没几个知道,连古竟然大言不惭研制药物来对抗?

    世人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将什么都掌控在手中?实在狂妄!

    “呵,连先生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开药厂的,就能治好这世上所有的病?”

    红官的言辞锋利,丝毫影响不了连古的自我表达。

    “我没有那么大的宏伟志向,能治好一人的病就够了。”

    “整个药厂围绕一个人的病生产制药,倒是挺能浪费生产力。”红官显然不赞成这种做法,也认为对方是在借题发挥,有钱也不是这么个使法。

    “如果连一个人的病都治不好,那这药厂不开也罢。”

    “看样子这个人的病比较棘手,不然连先生的药厂早就歇业了。”

    “红官,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连古有些急了,又似是压抑了情绪,话虽急但口吻不重。

    连古的意思昭然若揭,红官不可能听不明白,不过是装傻充愣罢了。

    “那倒还真不知道连先生的良苦用心。”红官哼笑一声,之前他对连古的意图汲汲以求,但现在他已经觉得无所谓了,也懒得深究,只是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爽。

    “……我过些天就回来,你……”

    听到对方无奈的鼻息声,红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连先生,我的事不需要您操心,连先生的好意我承受不起……”

    红官倚靠着床头板,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电话那头似乎消了音,连鼻息声都没有了,他正想挂了电话,就听对方轻轻说了声:

    “我给你的是……转基因的药。”

    “什么意思?”红官本来还想顺势躺下,一瞬又将腰背挺直了起来,难道真的和他想的那样,这药真能改变他的基因?

    “嗯,就是能让你彻底摆脱解家基因的种子药。”

    红官有几秒愣怔,仿佛进入了个虚妄的世界,这个世界荒唐地演绎着他憧憬的故事。

    很快,他的理智思维将他强行拉拽回到了现实,且不说是否有种药物能改变人身上的基因,就说连古怎么会研制这样的药?为什么偏偏是基因药物?

    “你到底知道什么?”红官此刻心里如同梗着块东西,特别不舒服。

    都知道解家的红官活不过60岁,这是个致命的标志,但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样与生俱来的诅咒,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连古,这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怎么会想要采用这么荒诞的方法,直接从基因入手来改变他的命运?

    本命关虽是个绝佳的机会,但他等不到本命关,现代技术也不能帮红官去摆脱命运的桎梏,凭什么他连古可以?

    连古的说法,红官是不信的。

    “你不是想彻底离开解家吗?我……”

    连古的话还没有说完,红官就急声截口了:“连先生,我离不离开解家都跟旁人没关系,我们是签署了特卫协议,但并不代表,你们能干涉我的生活,干涉我的人生。”

    “我知道,也请你放心,他们除了保护你,其余什么事都不会妨碍到你。”连古着急的话语声中透露着诚恳。

    然而这种好意,红官并不接受。

    “连先生,有些话点到即止,我相信您也能明白。”红官的语气冷若冰霜,就算连古所做的这一切真的只是好意,他也不会心安理得接受,毕竟这种关系过于诡谲,是利益关系就只能停留在相互利用的层面上,不宜进一步发展。

    “……有些话等我回来当面跟你说,你先不要想太多,解家这段时间估计都不会来打扰你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回来再见。”连古言语温和,像个亲和力十足的电台主播,在做节目最后的结束语。

    这样的电台节目,估计很多人会订阅吧。红官挂断了电话,突然不合时宜地代入这样的画面,很莫名其妙。

    枉他以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至少能识趣些退步,没想到反而愈发纠缠起来,没完没了。

    红喜准备好要出门去,再次回来拿手机,就发现自家先生早已睡得深沉,手机就放在枕边,看来是通了好久的电话。

    给红官拉了拉被子,红喜摇头叹了声,以前的先生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自从得了病之后,就开始变得意志消沉,看他一病不愈,还日渐面黄肌瘦,就怪让人心疼的。

    红喜拿了手机出门去,红官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不同以往,这次的梦里没有血腥也没有杀戮,只看到了一块汗涔涔的结实胸膛。

    黑暗隐去了对方的脸面,只有一块随着喘气不断起伏的胸膛袒露在光亮中,离他很近,仿佛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却触碰不到,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循环。

    那一刻他恍惚以为做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梦,却见一滴滴血珠在胸膛上滚落下来,自上而下,似是从嘴巴涌出滴落。

    原来对方急促又深重的喘息声,是疼痛引起的。

    红官一慑,眉头骤然隆起,脚步往后一撤,不明所以溜之大吉。

    但却有股莫名的力在推着他往前去,不断向对方靠近,靠近。

    眼见就要贴合在一起了,对方的胸膛上,除了血汗,还有个渐渐浮现的图案……

    竟然是那个禁忌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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