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和那位的眼睛一模一样
赵则将一本湛蓝色封皮的小本子摆在温良面前:“拿去吧!”
“怎么变成本子了?竹简呢?”温良有些诧异,自己的本子还没有上市呢。
“本子好啊!页数多!不要还给我!”
“嘿,我就知道老师最好了!”温良笑眯眯地伸手去拿,却被赵则按住:
“哎呀,怎么求人时一口一个老师,求完后就是赵师了!”
“怎么会呢,赵师永远是赵师!”温良笑嘻嘻地将儒道文书从赵则的手下抽了出来,收入收纳袋中。
“这次外出,太子殿下准备高调出场还是低调做事?”赵则往太师椅上一躺,身上的肌肉铺展开来,将身上的儒衫撑开。
“那自然是低调做事。”温良随意地找了张太师椅坐下:“本王出宫,极大概率有居心叵测之人作乱。”
“那殿下还要出宫?”
“正因为如此,本王才要低调做事,来到世上这么多年,一直被困在这逼仄的皇宫中,难得有机会出去走走,一可以长长见识,二来嘛也算体察民情。”
“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气横秋。”赵则摇摇头,早熟的人有早熟人的烦恼。
“哎呀,没办法啊,这么多势力盯着,本王也累啊。现在还能和赵师谈谈心,发泄心中的郁气,将来……”
温良皮笑肉不笑地撇了撇嘴角。
赵则也是一愣,看着温良的眼神忽然失焦,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当年的成兴帝,那个对修行充满热忱,喜欢找自己交流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然成长为自己都要揣摩心理的帝王。
很多年以后,面前这个少年会不会也走上当年那个少年的老路?
会吗?
会的!
赵则忽然明白了少年为何在此时会如此向往外面的世界,就像如今的成兴帝如此热衷林园造景。
将天下美景包揽其中!
那可是是他的天下啊!却始终没有机会能好好地观赏这一切,只能截取最美的一角,任性地收藏进自己的后花园。
“赵师?赵师?”
温良将手掌在赵则面前晃了晃,将赵则恍惚的神情拉了回来。
“赵师,我考考你,你知道城西白虎道走到头,再顺着城墙走三里地,有个破落院子,里面住着的是谁吗?”温良图穷匕见。
“是谁?”
赵则本就出了一会儿神,这一问,直接把他问晕了。
温良无奈只能再把问题问一遍。
“城西?”
赵则愣了一下:“是他啊!顾泽给你介绍的?”
“是的。”温良点头:“老师知道此人?”
“老夫只能说,如果真是那个人,确实是挺适合殿下的,不过殿下要收服那人可不容易。”
“老师就不能直接说?”
“哈哈,他的身份,老夫不会说的。只能告诉你此人如今名为戚无名,殿下若能收服对方,可保性命无忧!”
“这么强?”听赵则这么介绍,温良顿时来了兴趣,莫非是哪个隐士高人?
“既然这样,赵师再见!”
温良挥了挥手。
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温良穿着红衽黑衣,一头秀发被束成高马尾,由一根红色的丝带系着。带着心事,走在太学院的长廊中,丝毫没有搭理远处学舍中投来的目光。
“那就是太子殿下啊?”有少男少女惊呼,被温良远去的身影吸引。
“是啊是啊,我先前和父亲去参加顾元帅的庆功宴,就见过几面。”有少年昂首道,仿佛自己才是被仰慕的对象。
“据说太子殿下还会写诗,写了一首蝶恋花。”
少年用稚嫩的声线将温良的蝶恋花背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好几处错误。
他背完蝶恋花后,果然收到一群不知道真相的少女的掌声。
“他背错了!”一直盯着温良身影的少女忽然转过身,一脸正色地道。
温良不知道学舍中这种无意义的争端,出了太学院,坐上自己的太子辇车,一路向着城西而去。
顺着城西的白虎道走到尽头,再顺着城墙走三里地,但是要向北还是向南?顾鸿渊没说清楚啊!
“城北多豪宅,我们向城南去吧。”
温良很快推出了方向。
果然三里地之后,出现了一座破落的茅草屋。
温良从辇车中拎着两个酒坛走了下来。
一众锦衣卫排开两条道直到茅草屋的门口,给温良开道。
“哒哒。”
温良敲响了房门,木头做的房门已经很是破烂,两块木头的夹缝都快能把头塞进去了,好在被一条生锈的铁片子挡住。
不过想必是挡不住冬日的寒风了。
温良敲了一会儿房门,结果没人回应,没办法,他趴到门缝中间观察起来。
房间内很乱,入眼的是一张四方桌,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酒瓶,多数是倾倒着的,桌下是一片酒渍,看来常年有酒水被倒在这里。
越过四方桌就是一张杂乱的木床,看上去好像没有其他人。
忽然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内部贴到了门缝上,与温良对上。
“我淦!”温良直接被吓了一跳,战略性后撤一步。
什么鬼?
这时门从内部打开了。
吱呀一声,很是刺耳!
一个短褐破裳,右臂处空空荡荡,披头散发的瘦削男子出现在门口。
男子的左手拎着一个黄皮酒葫芦,撩开垂在面前的乱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面孔,但嘴巴部分却相对干净。
“嘿嘿,你们的衣服真好看!”男子盯着温良等人看了好久才开口。
一咧嘴,整个上牙龈都露了出来,脸上的皮都揪在一起堆在凸出的颧骨下。牙齿泛黄,牙缝中全是黑色的牙结石。
四十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让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温良发现他的手有些发抖,起初还以为对方怕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顾鸿渊介绍的人会这般不堪。要么对方在装,要么就是有什么病。
他看到对方收敛了笑脸,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颤颤巍巍地拎起酒葫芦,递到嘴边,仰头倒酒。但是手抖得厉害,根本没有多少酒液倒进嘴里。
大量的浓绿色酒液顺着嘴角下巴滑落,温良站的近,闻着味就知道对方的酒液已经酸了。
两口酒液入肚,对方的手显然没有方才那般剧烈地抖动了,但还是有小频率地抖动。
温良大概能够判断出对方有着酒精依赖症。
“戚无名?”
温良叫出对方的名字。
“你们找我干嘛?”喝完酒后的戚无名显然是清醒一些了,他和温良对视丝毫不惧。
“我是顾泽介绍来的。”温良自报家门。
“不用问就知道了,太子殿下,呃——”
对方打了一个饱嗝,一股难闻的酸臭味从其口中涌出。
温良不动声色地闭气,估算着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本王的?”
“因为你和那位的眼睛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