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交锋与反思
高大壮的出现显然已经打破了五人的计划，五人脸上露出一丝不甘的神色，但依旧果断收手。
崔云阳看到出现在凉亭外的高大壮，当即拱手行礼：“见过高大人！快请高大人出手，工部尚书朱陈之子欲图对殿下不轨，快请大人捉拿此僚。”
“你胡说！”朱标致的胸口被刺激得急剧起伏，当即反驳道：“分明是你们要对我们动手，现在又在此颠倒黑白！”
可惜他的声音不大，底气也不足，怎么看都感觉是心虚的神态。
崔云阳等人早就摸透了朱标致的性格特点，当即冷喝道：“哼！大胆，居然还敢在这里信口雌黄，蛊惑殿下和高大人！”
“你你你……”
朱标致被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行了！”
温良开口阻止：“高公公，朱标致并没有蛊惑也没有挟持本王。反倒是他们五人方才想要对本王动手。”
“殿下，我等冤枉啊！我等又怎会对殿下出手，只是见殿下被歹人劫持想上前救护啊！若是对殿下有所冒犯，我等在此向殿下赔不是。”崔云阳低下头颅，弯腰行礼，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挑着眉毛道。
温良看着其他四人，除了那个叫魏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另外三人脸上都挂着洋洋得意的神情，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能奈我何”。又看了眼义愤填膺却说不出话来的朱标致，心中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短暂的交锋，无论是文的还是武的，自己这边完败。
不得不说世家子弟就是世家子弟，就没有一个酒囊饭袋，这种颠倒黑白的把戏是张嘴就来，各种扯皮的功夫也是异常精湛。
就连温良自己都陷入了短暂的迷茫期。
他不知道自己是据理力争好，还是忍气吞声好。
他在心中迅速地盘算得失。
若是据理力争，他早就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拿捏住，甚至可以直接把“谋杀皇储、密谋造反”的名头扣在五人头上，但对方必定会抓住自己年纪小的借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嗯，自己要是突然出手，应该能出其不意带走两三……也不对，对方身上绝对有针对高位阶修士杀招的护身符。
那让高大壮出手……不行，那事态就完全不同了……
脑中瞬间闪过的千百种可能性告诉自己，若是自己执意以此为由头对他们以及他们所在的世家发难，先不说成兴帝会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到最后也会激化矛盾，造成政局动荡。更重要的是自己必定会被迫走到台前，将自己暴露在世家的眼皮底下，一点都不安全，且对自己也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不划算！
如果说自己此刻忍气吞声，明面上将此事揭过，等事后再想办法一个一个报复。还能在世家面前继续扮演一个弱太子的角色，或者说巩固这个人设。
如此对比下来，温良迅速做出决策：大事维稳，猥琐发育，不浪！
至于所谓的念头通达……自己完全是依靠人工智脑的算法修行，一切以利益最大化为准！
自己这小小脸面，丢了便丢了，利益不亏才是王道。
想到这里，温良也不想再同对方扯皮了，对方脸皮很厚，行事果断，此时姿态也放得很低，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自己又不能依靠强权强行镇压。
因此，他的面皮在瞬间配合自己的念头，做出恼怒的神情，像个小孩一般赌气道：“算你们厉害！我们走！”
说完，便带着朱标致以及胖胖苗苗离开了。
在转身的瞬间恢复到正常的表情。
高大壮见温良离去，松了口气，随即将目光转向崔云阳五人身上：“崔家真是出了位好儿郎，就是这胆子莫要太大了。”
他自然不会对这些小辈出手，展露一点气机，小小警告一番就离开了，有些时候并不需要对他们做什么，留下他们反而会是更好的磨刀石。
至于这次太子殿下丢掉的颜面，自然有人会出手找回。
当然出手的必然不会是他，而是身份等价的那位。
“谢高大人夸奖！”崔云阳等人笑呵呵地鞠躬道。
待高大壮离去，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地上，大喘气道：“太恐怖了，不愧是武道四品的人物！差点就腿软跪了。”
另外四人的情况并没有好多少，一个个疲软地瘫倒在地。
他们终归只是少年，修为也没有多少高深，高大壮虽然只是成兴帝的一条狗，但其实力摆在这里，虽然没有刻意展露，只是这一小缕气机就压得五人喘不过气来。
“咱们这么做没事吧，这不是把太子殿下得罪惨了？”魏辰讪讪地开口，他其实挺尴尬的，其他四人都是世家子弟，只有他是官宦子弟，且其父亲是世家扶持起来的，好不容易混进对方的圈子结果直接把太子殿下得罪死了。
另外四人听到没有搭话，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冷哼。
魏辰见状也只能尴尬地笑笑，不说话了。
沉默了片刻，崔云阳才开口：“很麻烦，我们针对那个制造技艺的目的已经泄露，对方必定会严加看管。”
一旁的王曜摇头，无所谓地道：“泄露便泄露，我们这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罢了，大家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就算我们不试探，对方难道猜不出来？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产业啊！以那些老家伙的尿性怎么可能会放任这种技术被他们皇家掌握。呵！相信不久后他们就会想办法将那技术搞到手。”
“王兄说得有理，且今天并非一无所获，这不是还试出了我们太子殿下的深浅吗？”
李长治打着把折扇，“啪”得打开，然后得意地道：“果然流言不可轻信，那太子殿下果真不似传闻中那般呆傻，但好在只是只软脚虾米，哈哈哈都怼到脸上了，连句狠话都不敢放，此子将来也难成大器，还是轻松拿捏。”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讥讽的神色。
……
五人自然猜不到真正的造纸术便是他们口中的软脚虾所拿出来的。
此时的温良，正走在前往最后举行晚宴的场所——万寿宫的路上。他一言不发，身后胖胖苗苗以及朱标致也是一副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过此时的他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因为他正在反思今天的这次交锋。
这次是温良恢复记忆后第一次与近龄人交锋。前世的他一直在军旅中生活，待人接物一直是他的短板。
而觉醒了记忆之后的点点滴滴又给了温良一种在打游戏的错觉，仿佛周围的人和物都是事先安排好的npc，都是虚构的，自己在这方世界是无敌的存在，只要自己想做任何事情都会一帆风顺。
所以他一直留存着前世说话做事的逻辑和习惯，并没有真正接受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和处事方法，甚至有些看不上乃至鄙视这些落后的封建制度。
这导致他在一些话术和机锋上很是吃亏，遇到问题时的应对手段和处理方式也很生硬。
加上如今皇室尴尬的处境和背景，以及自己需要维持的人设，让他在外人面前的言行举止不得不变得小心翼翼，这无疑会让自己在与人交锋时变得格外被动。
另外智脑的开发，让他陷入了思维盲区：凡是遇到问题，自己会下意识地在第一时间进行推演，虽然推演速度极快，但人工智脑终究是机械的，并不能联系人物的感情、性格、喜好……这些纯粹主观且多变的内容。
通过这次短暂的交锋，他知道自己错了，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包括对自己很好的成兴帝、萧皇后。
自己所得到的金手指只是上一世科技的产物，归根到底还是死物，或许在修行上，智脑是上天给自己开的外挂。
但在生活中，用得好了它会是一块不错的垫脚石，可自己若是过度依赖，只会变成一块绊脚石。
而自己今后的曝光必然会不断增加，像今天这种小冲突也肯定会越来越多。
自己也不能完全依靠智脑的推演来推进日常的生活，毕竟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他担心一旦养成依赖的习惯后自己的思维逻辑会逐渐变得单一和单调，再难与他人共情，最后会由此变为冷冰冰的机器。
他现在感到很庆幸，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问题。
他也明白过来自己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完全活在皇宫那片闭塞的小空间之中。
这个世界很大，自己需要去拥抱这个世界，于市井之中学习、交流、感悟……
同时还需要多向父皇学习帝王心术……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根本还是自身的实力。
在修行上的实力，以及麾下势力的实力。
没有掌控一切的实力，就算自己贵为太子乃至以后成为天子也不过是他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哎——”想到这里温良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有感而发，脱口而出：“路漫漫其修远兮。”
“怎么都不说话了？”
想明白后的温良收敛了发散的思绪，感受到沉闷的气氛以及他们今日的表现，顿时拉下脸来道：“胖胖苗苗你们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
“殿下您没事吧？”两人畏畏缩缩地问道，心想还不是怕你今天损了面子，到时候气不过直接拿我俩开刀，那多冤啊。
听到这句问候的话语，温良也是一头的黑线，差点被气笑。
“殿下，对不起，今天的事情都怪我。”
朱标致低头细声细语地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温良忍不住扶额轻叹：“行了行了，本王没你们想得这般小心眼，今天这事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
说到这里，温良有些狐疑地看向四周，取出赵则送给他的儒道文书，抽出一枚竹简，在空气中晃了晃：“此地禁止一切窥视。”
然后又取出一块道：“此地禁止一切窃闻。”
确保没人窥探之后才继续道：“这次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造纸术的利益太大，显然已经被世家望族盯上了。以后标致在外头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回去多准备些保命的东西。别被人家敲了闷棍，要是真落到对方手里，就把锅甩到我父皇手里……不对，对方可能有测谎的能力，实在不行就把本王供出去，什么事先活下来再说。”
朱标致虽然有些社恐，但不代表人家傻，人家心思活络着呢，听到这里不禁冷汗直冒，因为温良的话经过大脑的翻译之后是这样的：“瞒不住你就完了，敢出卖本王，本王直接嘎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