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塘丰城中几乎人人皆知,奔月阁的秦姑娘天生一副好容貌,城里好些个权势富家子弟,都是她的裙下之臣。而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秦寄梦虽天性风流,却又独对文家那大少爷格外青睐。
众人皆说秦寄梦是贪图文家的家财,可去年文时鸣在奔月阁前大张旗鼓的当众求娶,却又出乎意料遭她拒绝。本以为文家大公子会恼羞成怒,没料到两人之后还似那般往来,亲密丝毫不减。
“你都娶妻生子了,怎么还逛青楼啊!”古静听着文时鸣将秦寄梦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出口打断:“男子都似你这般朝三暮四的啊?”
“非也,非也。”文时鸣狡辩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是未曾见过秦姑娘,若瞧上一眼,方知她的魅力有多大。再者说,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华朝歌靠在古静身上,听闻轻笑:“你们男人啊,就是这般爱为自己花心找借口,得不到的,总是最香的。”
古静又望了眼那奔月阁,问:“若文公子真那般喜欢,为何不求娶,还让她留在那烟花之地?”
文时鸣也看向奔月阁,万般无奈道:“时鸣也曾表露过心意,可秦姑娘并不愿意。她说,她不屑做一只金丝雀,只供一人赏玩,她要做那主宰者,去玩弄世人。”
听完这话,舒冉倒是有些钦佩,也开口问:“如此文公子也不生气,还这般称赞那秦姑娘?”
见舒冉难得开口,文时鸣心生愉悦,上前想凑近些,却瞧见林游似笑非笑的眼神,压了下嘴角,停在几步之外,回道:“秦姑娘风情万种,岂是一人所能独有的,能让她看上一眼,享一夜柔情,就是上苍馈赠了。”
说完看着舒冉那同样让人沉迷的容颜,忽然一计涌上心头,两眼放光的盯着舒冉,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清了下喉道:“我看华姑娘有些醉了,不如我们先行回府休息?”
美人靠上,华朝歌确实一身懒散的倚着古静,几人没有异议,文时鸣便派人去牵马车过来。林游走到窗前透透气,顺便看看华朝歌的情况,文时鸣回来时就见舒冉一人坐在桌前饮着茶水。
“舒兄,请恕时鸣冒昧,想问你一个问题。”文时鸣注意着窗台那边的情况,在舒冉旁边坐下。
舒冉放下茶杯,客气的回答:“文公子但说无妨。”
“你与林公子……我是想问,舒兄你是天生就喜欢男子么?”
这话问得舒冉有些诧异,转念想到面前之人的误会,也算澄清道:“也不是,我只是喜欢她罢了。”
此话一出,文时鸣面露喜色,“所以,舒兄还是有可能喜欢女子的对吧?”
舒冉眉头一皱,心里却哭笑不得,叹了口气言语很是无奈:“文公子,我已有爱慕之人,况且我们两个已经互表心意,在一起了。”
“无妨无妨,”文时鸣毫不在乎,一脸自信的道:“肯定是舒兄你见识的不够多,男子哪里比得上女子,你若遇上让你动心的女人,就会知道,这世间……”
“两位在谈些什么?”文时鸣抬头瞧见心中那不速之客,暗自啧了一声,心道真是阴魂不散,片刻都离不得。
舒冉忍俊不禁,起身走向林游,摇着头说:“没什么,随便聊聊罢了。”
见她没有拆穿,文时鸣内心大呼有戏,起身走向门外,边开门边道:“我估摸着马车快到了,我们这便下去看看吧。”
林游感受的到舒冉言语里的轻快,便没再询问,搀着华朝歌几人一起上了马车。
“想来朝歌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吧。”将人送回房间,舒冉关上房门,向身旁的林游道:“难得松懈下来,竟醉成这般。”
“这几日也没什么要紧事,发泄一下也无大碍,由着她吧。”
院子里,文时鸣吩咐完家仆,入眼便是两人互相低述,看不过眼他转向一旁的古静问:“古姑娘,下午无事,要不要去我二姐那看看刺绣?”
又看了眼他腰间挂着的香囊,那二小姐也是个温婉性子,古静蛮有好感的,当下便同意了,四人便又朝着隔壁兰院走去。
兰花品种繁多,一年四季都有对应的花期。文月出也确实喜爱兰花,她所用的香料也是淡淡的幽香。院子里绿植颇多,在冬季看见这一院绿景,属实让人觉得心悦神怡。
此时不用多想人在何处,文时鸣带着三人直接走向院内专门为文月出修建的绣房里,入室便是阵阵兰香,屋内摆放着几盆墨兰,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再往里走,一边并排放着三个与人一般高的木架,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绣品,有扇面,有手帕香囊,还有一些小摆件,个个精美,可见这刺绣技艺实不一般。
而绣品的主人,正坐在窗边,低头穿针引线。
“二姐,我专门带客人们过来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呢。”文时鸣轻车熟路的领着三人走到架子前,一脸骄傲的说:“你们看,这都是我二姐绣的。只要出了新花色,那定是风靡一时。”
文月出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向她们行了一礼,瞧着文时鸣道:“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丝毫都不懂得谦虚点儿。”
古静瞧着甚是喜欢,笑着说:“本就是文二姐姐厉害,我在长锡也没看过这么精致的图案呢。”
舒冉也拿起一方丝帕,上面绣的正是竹子,青翠笔挺,生气勃勃,不禁夸道:“文二小姐的绣工着实让人钦佩。”
尽管城中尽是夸耀,但文月出极少见外人,更别说当面接受夸奖,还是有些羞涩,自谦客气称:“承蒙几位看得上,若是有喜欢的,可挑选一二。”
“对对对,铺子里的可比不得这些,店里卖的都是照着我二姐的花样仿绣的,这里的可都是真迹呢。”文时鸣见舒冉喜欢,怂恿着:“舒兄向来爱竹,这丝帕便收下吧。”
文月出看着那卓尔不群之人,复而看向她手上的丝帕,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瞧见她爱不释手,林游也道:“你如此喜欢,便收下吧。”
舒冉背着她人嗔了她一眼,让林游有些莫名。虽说她确实喜欢,可……
“女子丝帕可不能乱送啊。”
门外一声婉转悦耳的声音传来,不出片刻就见一披着狐白裘衣的女子款步而来,一双白净纤长的手上捧着精致小巧的暖手炉,尽管披着严实的皮裘,但依稀可见其中那曼妙的身姿,至于容貌那自是不用多说,当真是艳而不俗,媚而不妖了。
屋内众人皆是一愣,不设她想,此人定是这塘丰第一美人,秦寄梦了。
文时鸣赶忙迎了上去,“秦姑娘,你来啦。”
秦寄梦勾唇一笑,煞是妩媚,“文公子邀请,怎能怠慢呢。”
文时鸣嘿嘿一笑,竟有些腼腆之色,回过神又替在场几人做着介绍,之后才问:“秦姑娘适才为何说这丝帕赠不得?”
“自是赠不得。”秦寄梦将暖手炉拎着丢给身边的男人,走向舒冉她们,信手从舒冉手中拿过丝帕,手指顺着挠过她的掌心,留下一阵酥麻。舒冉条件反射的握紧了手掌,带些紧张的看向身前的女人。
“这文二小姐还未出阁,怎可赠丝帕给男子,”秦寄梦转身,将丝帕拂过文时鸣的脸庞,笑道:“文公子是不知,这横也思来,竖也思的说法么?”
林游这才恍然刚刚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文时鸣却趁机说:“嗐,反正这男未婚,女未嫁,舒兄这般才貌,与我二姐也称得上……”
秦寄梦拿回手炉,轻推了他一把,“舒公子这般绝色,莫不是还盼着他肯入赘你文家?”
舒冉被调侃的有些窘色,虽说华朝歌也是一副明媚张扬的容貌,言语也不似闺阁小姐那般讲究,可眼前之人气场却明显要强得多,久在风月场合之中,不显放浪又处处肆意,举手投足都透着成熟女人的韵味,这样的人,舒冉之前完全没怎么接触过。
本想撮合舒冉与自家二姐,但未曾深想,若是要文月出远嫁,他定是不舍,可要舒冉入赘……文时鸣打量着舒冉这一身气质,绝不是小门小户出生的,想来入赘也是无望了。他叹了口气,甚是可惜的口吻:“罢了罢了,时鸣也就随口一闹,诸位可别介意。”
秦寄梦走到文月出跟前,将丝帕归还,随口问:“不知文二小姐最近可有什么新绣样,我们那一群姑娘们,可都是翘首以盼呢。”
接过那方丝帕,文月出将之前绣了大半的扇面拿起,双手递给她道:“之前秦姑娘说想要几副扇面,我绣了几个,这是其中之一,你瞧瞧可否中意?”
无意碰到指尖,女人随手将手炉塞到她的手中,拿起扇面端详起来。扇面绣的是一副弹奏琵琶的仕女图,秦寄梦瞥见那矮几上还叠放着几个,也是奏乐仕女,勾唇笑道:“文二小姐出品,岂有不满意一说。”
这边架子旁的三人倒是略感意外,谁能想到这深闺里的文家二小姐和青楼女子竟有这般交情往来。
文时鸣一计不成,想到还有后招,心情顿时转好,朗声道:“秦姑娘,我们几个午间在八珍楼用的饭,那时还说起奔月阁的欲仙酿呢,若得空,不如我们到你那坐坐去?”
“奔月阁可是随时恭候文公子大驾,”秦寄梦一双指甲不算太长,干干净净指尖透着粉色,轻轻抚过扇面,又交还给文月出,轻声道:“劳烦文二小姐了,若都完工,烦请派人到奔月阁知会一声,我必亲自登门来取。”
“何必麻烦秦姑娘亲自来,我给你送去便是了。”文时鸣凑到两人跟前,讨好的冲女人笑着。
秦寄梦瞥了眼男子,垂眸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对她们三人道:“奔月阁也静候三位光临。”
古静看着这般漂亮的人,有些害羞的开口问:“我也可以去吗?”
“自然可以,”秦寄梦呵呵一笑,气若幽兰,“谁说只有男子才可寻欢作乐了?”
林游眉间一挑,倒是有些意外。
“若小妹妹想来瞧瞧,必不会让你吃亏,就当玩玩咯,你说呢?”
古静跃跃欲试,跳着转身抬头望着林游,伸手扯着她的衣袖,眼里全是向往。林游失笑,她倒没那么多世俗条框,反正她在一旁,也不能叫人吃了亏,见她如此便含笑回复:“看你表现咯。”
文时鸣却觉不妥,林游这般做派又拉低了在他心里的好感值,只觉她是个喜欢寻欢作乐之徒,贪恋风月,明明……明明都有舒冉这般人物在身边了!若是换作他,有了舒冉在身边定不会这般朝秦暮楚。
突觉不对,文时鸣后背冒汗,有些惊恐的收回了眼神不再盯着那边。打消了心中所想,想起准备的计划,带些结巴的向秦寄梦说:“秦,秦姑娘,我有些东西要交予你,可方便移步桃院一叙?”
秦寄梦自然不会拒绝,另外三人也顺便向文月出提出离开。
“秦姑娘,”文月出叫住欲走的人,将手炉捧向前,“你的手炉忘拿了。”
秦寄梦回眸,眼波流转,翘起尾指,两指拎起,轻言软语道:“多谢文二小姐。”
捂回手心,似乎比一开始,还要更烫些。秦寄梦噙着淡笑,转身离开了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