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男女授受不亲，我想可能不太方便。”
自那年生离死别后，林游性子日渐冷漠，对于外人向来没多少同情心，特别是这荒郊野岭，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她也难免多些戒备。
在场另外两人显然没有料到她是这个态度，都直愣愣的看着她，而当事人一脸无动于衷，甚至准备转身离开。
那小姑娘率先回过神，尽管心下气闷，但介于脚上的阵痛，还是开口央求道：“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家中开医馆就住在袁州，今天是来郊外采药的。只是刚刚回程途中不小心将脚扭伤了，这四下无人，就想拜托两位帮个忙而已。”
舒冉听后拉住林游的手臂，看了眼还在地上的人，小声道：“遇林，那姑娘身后背着的看起来倒像是药草，这边离官道还有些距离，此处人烟稀少放她一个姑娘家的不太好吧。”
林游蹙起眉头，看着舒冉不忍的神情，还是妥协了。见她眉宇松开，舒冉浅笑了下，上前过去搀扶起那姑娘。
忍着脚上的疼痛，借着手臂上的力道慢慢站了起来。舒冉替她卸下背上的竹篓，林游倒是伸手接了过去。那姑娘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在舒冉帮忙下单脚跳到适才她们休息的地方。
“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家里放心你一个人出来采药啊？”
“我都十五岁不小啦，我叫穆棉，姐姐你呢？”穆棉仰着头，她可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舒冉犹豫了下，望着她澄清的双眼还是相告：“我姓舒。”
清楚那短暂的停顿，林游将竹篓放到脚边，“你还是先看看自个的脚腕吧。”
听她说话就有些来气了，穆棉冲着林游叫唤道：“诶，我说你这个人，我又没问你。”
见这俩莫名其妙气氛不对，舒冉起身拉了下林游，凑到她跟前小声说：“跟一小姑娘有什么好计较的。”
穆棉打量着挨得极近的两人，还是有些不痛快，“舒姐姐，你跟这个人什么关系啊？你心肠这么好，少跟这种冷酷无情的人在一起。”
摸了摸林游的手臂，舒冉转头对穆棉笑着说：“她只是担心我罢了，对你没有恶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看在舒姐姐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了。”穆棉瞪了眼林游，开始查看起自己脚踝上的扭伤。
压根没将她放在心上，林游估摸了下时辰轻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听到她们要离开，穆棉知道指望不上林游，便巴巴的看向舒冉，眼里明晃晃的写着千万别丢下她。
试探的看了眼身边的人，“那穆姑娘……”
“反正我们本就要去袁州，你若放心不下带上她就是了。”弯腰拿起地上的包袱，林游斜瞟了眼地上坐着的人，倒是没有再拒绝同行。
跟在林游身后来到路边，舒冉看着眼前的两匹马微微踌躇了下，“我没有带过别人的经验，穆姑娘她……”
言下之意有些明显，穆棉视线来回在两人之间游走，不知怎么的，看见林游眼中望向舒冉展现的温柔时，她竟忍住了想要拒绝的话语，站在原地等待她们安排。
话音刚落就回避起自己的目光，林游收回视线没搭话，将马牵到了穆棉跟前，“上马吧。”
听话的点点头，穆棉双手撑在马鞍上，林游暗中使力帮她顺利的上了马背。舒冉余光见状，偏过头也跟着骑上另一匹。
“抓好这儿，别乱动，还有你的药框。”林游指着马鞍，又将竹篓递还给她，随后才牵过缰绳，走向前面那匹，接着便是一个利落翻身越上马背，贴着舒冉将空着的手环在她的腰间。
身后熟悉的气息贴近，舒冉心下一惊，察觉腰间一紧，诧异地偏头看向身后的人，“你怎么……”
林游一手缠着穆棉那匹马的缰绳一手环着身前人，贴在她的耳侧轻声说：“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再练习一下，毕竟昨天你带我时还挺不错。”
微乎其微地缩了下脖子，舒冉下意识看了眼后侧的穆棉，脑子在心跳加持下有些乱，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始作俑者垂下的眼中，无声露着浅浅的笑意。林游双腿轻踢了下身下的马腹，两匹马就这样慢慢走了起来。
瞧着左前方尽显亲昵的两人，穆棉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偏着头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路上这么一耽搁，三人到达袁州时，几乎就到了傍晚。
“对，就是前面那个医馆。”穆棉一路将人带到自家门前。正前方，袁氏医馆的牌匾挂在门前，林游率先下马，再将两人先后扶下。
“我爷爷是袁州有名的大夫，都说我没骗你啦。”穆棉在她的搀扶下站稳身子，跳着到了门前，大声囔囔着：“爷爷，我回来啦。”
没出一会儿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视线里，尽管看起来已过花甲之年，但步履矫健，身体该是十分硬朗，“怎么了这是？”
“我不小心把脚给扭了，还好碰到了舒姐姐和……”穆棉挽着老者的手臂，指着门前站着的两人，“反正多亏她们两位帮忙，我才能平安回来呢。”
“你这丫头啊，真是不让人省心。”老者作势敲了敲穆棉的脑袋，又看向她们两人，一脸和善道：“老夫穆仁，我这孙女从小就闹腾，真是麻烦二位了，不知道这位少侠该怎么称呼？”
林游对医者一向尊敬，俯身行了礼后回：“少侠不敢当，在下林游，今日只是刚好……”
“什么？你是林游？古深的徒弟林游？”穆棉听到她自报家门后，目瞪口呆差点没冲过去。
穆仁拉住这孩子不好意思的对她们解释：“见笑了，主要老夫这也救治过不少武林人士，这丫头从小就爱听那些江湖人讲故事，对林少侠的师父是颇为敬佩，这才闹了笑话。”
林游不以为意没有放在心上，“穆老先生严重了，既然穆姑娘已经安全到家，那我二人也就不再叨唠了，告辞。”
舒冉也跟着行了个礼，和林游一同转身准备离开。
“诶，等等！”穆棉伸手挽留，“天色已晚，想必舒姐姐你们也是要留宿袁州的，既然如此，那就住我们家吧。”
“这……太打扰了，我们去客栈就好。”舒冉心下也不好意思，见林游没有表态，便开口回绝了。
穆仁摇了摇手说：“不打扰，正好也让老夫聊表下谢意，二位不要拒绝了，来，进屋吧。”
舒冉拉了拉林游的衣袖，后者看了眼医馆，点头接下对方的好意，“那我们打扰了。”
几人用过晚膳后，穆仁便让馆内学徒引着两人去了后院客房。
推开房门，林游回身看向身后的女子，“你要住哪间？”
舒冉轻笑问：“两间都一样，有什么好选的？”
林游耸了耸肩没有反驳。推开窗户，舒冉深吸了口气，放松道：“医馆和客栈确实不一样，感觉这儿的空气闻起来都要舒服些。”
“可能是院中晾晒草药的关系吧，今儿又是赶了一天的路，你也该累了，不如早点休息。”
舒冉摇了摇头，语气带些急：“我还不累，你能陪我说说话么？”
收回脚步又走过去，林游等着对方开口，“好，你想聊什么？”
“刚才吃饭的时候，看得出穆姑娘很钦佩你。”两人隔了一个身位，并排站着窗前，只是一个看向窗外，一个面对房间。
摸了摸鼻尖，林游向后顺势倚着窗框，语气平淡：“她那只是钦佩我师父罢了，我这下山不久，也没做出什么大事，能有什么好钦佩的。”
“我以后，是不是不该再叫你遇林了？要唤你，林游？”
她轻笑出声，惹得舒冉侧眸看了过来，“名字而已，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有什么好笑的。”舒冉嘀咕着撇过头不再看她。
两人静静的站在一起，听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后院，倒觉得甚是平和安逸。
“这花挺别致。”冲着墙角的那盆植物扬了扬下巴，引着舒冉看过去。
“那是白掌，”窗前的两人被声音引去，看向门前说话的人，“凝神静气，有助睡眠的。”
也不知伤着脚怎么一个人走过来的，舒冉错开林游，上前扶着穆棉将她带到桌前坐下，“你脚没事了么？”
穆棉摆了摆手，“我爷爷给我用药酒推拿了好一会儿，现在好多了，舒姐姐不用担心。”
“那就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房休息呢？”
偷偷看了眼窗前倚着的人，自认为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指着门口解释：“我这不是正准备回去么，然后路过就看见舒姐姐了，进来打声招呼嘛。”
林游自是没有在意她的举动，但身边的舒冉却是把她的神色看在了眼里，略带复杂的看着面前稚嫩还不懂掩饰的小姑娘，“受了伤就该好好休息，特别伤的还是脚，还是别多走动的好。”
“嗯，我知道的。”话是这么说，但穆棉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
林游心底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两人可以静静待会又被这姑娘给打断，心下顿感烦闷，碍着舒冉也不好出声催促，只能忍着不快，“时候不早了，那我先回房，你早点休息。”
“好。”舒冉冲她笑了笑，而坐着的穆棉只能巴巴的看着林游慢慢淡出自己的视线。
接过她递来的茶水，穆棉放在桌上，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舒姐姐，你和林游，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倒是不奇怪她会这样问，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好奇中夹着的期待，舒冉没有掩饰轻声道：“她是我喜欢的人。”
拿着杯子的手突然握紧，即使早就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穆棉哦了声没说话。舒冉看着她这样，也没主动再说什么。最后还是穆棉撑着桌子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耽搁舒姐姐休息啦，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没多远的，我自己可以。”穆棉勉强笑了下，挥了挥手就慢慢跳了出去。
等人走了好一会儿舒冉才走向前关好了房门，回身望着那束白掌，想起下午两人共骑一匹马时的情形，淡淡的笑意不自觉浮上唇边。
少年人的喜欢总是来的这般不经意，那起初奇妙的吸引，或许谈不上汹涌，但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正如今日的穆棉，往昔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