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多出来的人
沈之渝坐在了床边,修长的手臂从江飏的身下穿过,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则端着感冒灵。
他将杯口凑到了江飏柔软如花瓣的唇边,但是那粉嫩的唇没有一丝反应。
“我知道你现在身体不舒服,可只有喝了药,才会好起来啊!”皱着眉头的沈之渝,在说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温柔,像是哄着孩子一般。
已经耽搁了太多的时间,沈之渝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了,他想象着于家人而言,自己做的这些,终究会被当成荒唐蠢事。
沈之渝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面色惨淡,额头在隐隐的月光下泛着细微的光芒。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的感冒药,缓缓地、轻轻地喂着江飏。
药是甜的。
怀中的女孩没有回应,好久才有吞咽的动作,沈之渝的嘴里明明只剩下回甘了,可是他依旧没有停下……
江飏本来就应该属于自己,沈之渝想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柔软的花瓣像是在暴雨里一般,任由凶猛的雨摧残。
可是在沈之渝的心里,却有一块地方,怎么也没有办法填满。上一世他没保护好江飏,也没保护好家人,他像是一个傻瓜一样任由别人蒙在鼓里,这一次不会了。
内心汹涌的激动,让沈之渝终于停了下来,他把江飏小心翼翼地安顿好,自己则眼神坚毅地起身。既然什么都准备好了,那就去面对。
沈之渝在赶去的路上,看到祁连又给自己打的电话,发的消息,看来是沈朝阳在催了。
“在路上了。”
沈之渝回完消息就把手机又塞了回去,他习惯性把手机调成静音。
在直升机上,漆黑的夜里,风像是把人拆了一般,沈之渝想着,哪怕是沈朝阳拉出老爷子阻止自己参加节目,自己也不会妥协。
刚下直升机,沈之渝就注意到一个陌生面孔,他快步走到跟前。
虽然那个人微微低着头,伸手请着沈之渝继续往前走,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恭敬,但是沈之渝却见他的立体的面庞下,如刀削一般的轮廓处,尽是阴影。
那个人见沈之渝愣在原地,赶紧说着:“少爷,车子已经安排好了,老爷还在等您!”
沈之渝抿了一下薄唇,往前走着的时候问道:“董正呢?为什么是你来接我?”
那个人走得很快,修长的腿走起路来可以说是健步如飞,“董正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老爷就让我来了。”那人解释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娴熟地到了车前,娴熟地给沈之渝开着车门。
就在上车的一瞬,脚都已经抬上去了,但是余光里,沈之渝还是瞥到了那人的样貌。
不仅仅是脸,更是那人散发出来的气场。
真的只是一个司机?那为什么董正成天傻乎乎的?
“你叫什么名字?”
那张原本冰冷,满是傲气的脸上突然堆起惊讶,“少爷?!您叫我小刘就好了。”
小刘?沈之渝还在想着家里是有一个刘司机,但是年纪已经很大了,难道他是那个刘司机的儿子?
突然,沈之渝捏着自己的太阳穴,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下,盖住的是皱着的眉头。
等一会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呢,为什么还要操心别人……
沈之渝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是脑海里都是江飏的眉毛、她的睫毛、白皙的皮肤,以及……
沈之渝摸了一下自己的唇。
脑袋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到了门口,沈之渝看见小刘没有丝毫进去的意思,沈之渝也没有管。
本来还以为自己的父亲在书房等着自己,可是沈之渝刚一进去,就看到了沈朝阳站在在客厅的桌子旁边,桌子上摊开了一堆文件,而他在那里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咳咳。
沈之渝走过去时,轻嗑了一下。
沈朝阳猛然抬头,看见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赶紧撒手那些文件,激动地朝沈之渝走过去。
可越是这样,沈之渝就越是忐忑,到底因为什么把自己喊回来?
“你怎么突然喊我回来?”眼看着沈朝阳就要抱上来了,沈之渝赶紧伸手挡着。
哎呀,沈朝阳也不在意这些,“你看你这个傻孩子!这是你家,你不回来能去哪啊?”
一定跟桌子上的文件有关,沈之渝没有理会父亲突如其来的热情,而是直接问着:“您把我喊回来,以及现在那么高兴,都是因为那些文件?有事快说,我还着急走……”
沈之渝低垂的眼眸没有一点生机,冷冰冰地说着那些话。
可是心情大好的沈朝阳一点也不生气,“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沈之渝朝着桌子走去,好奇到底是什么能够让沈朝阳高兴成这样。
“公司是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把那么多的股份卖出去?”沈之渝拿起其中一份文件,看见上面的内容后惊呆了。
沈朝阳看见自己的儿子一脸担心,心里得意着,“公司怎么可能有问题?你就不要管这些了,把你叫回来是想告诉你,那个季鹤云过两天会参加那个节目。”说到后面时,沈朝阳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小。
以至于沈之渝听到的嘟囔一句,那个节目?
“季鹤云是谁?他要参加什么节目跟我有什么关系?”沈之渝的情绪不受控制,本来以为是喊自己回来是为了阻止自己继续在外面抛头露面。
沈朝阳刚才还一脸笑意,见到自己的儿子那么激动,立马沉下脸,“我把你喊回来,只是通知你一声,并不是跟你商量,如果你想不明白,那干脆这个节目就别办了。”
……
沈之渝先是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可是眼前的父亲分明黑着脸。
刚才的温馨美好一下子幻灭,猝不及防。
“凭什么?拿着这些做的交换吗?”沈之渝一时气不过,把文件重重地扔在地上。
沈朝阳抬起的手没有打下去,而是赶紧弯腰捡着文件。
沈之渝低头,看着自己敬重的父亲略微狼狈的样子,一时语塞。
本来以为他只是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的母亲,所以没有更多的爱保护自己了,面对老爷子时,他只能选择退让。
可如今看来,那不是他爱的全部,他本身就在这名利场,又怎么会不为所动呢?
沈朝阳掸了掸文件上的灰,又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你害怕什么?因为那个叫江飏的女孩?我是一直没管你,但是这些是有前提的,我跟季鹤云合同都签好了,你退出节目,他参加,这是定下来的了,你要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对江飏不客气了。”
那么平静慈祥的脸,却说着那么狠的话,沈之渝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有前提?难道在这个家里,是需要讲条件的吗?亲情也是?你对我母亲的爱也是?”沈之渝问的时候铿锵有力,但又害怕听到答案。
沈朝阳没有说一句话,可是沈之渝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为什么原先的美好会变呢?
沈之渝摇着头后退,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
上一世,父亲明明宁愿抛弃一切,也要带着母亲到处游玩,不忍她受一点委屈,朝朝暮暮的陪伴不就是爱吗?为什么上一世父亲从没说过一切都有前提,为什么他现在要眼神闪躲,逃避问题?
自己做的努力,还没开始就要幻灭了吗?就因为人会变?
沈之渝眼里含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你放心,我从来不会做违心的事,任别人追名逐利,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会保护好我爱的人,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谁伤害她都不行!”
父子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明亮的灯光照在沈朝阳的发丝上,那乌黑一片的头发,也藏着几根白发了。沈之渝低头看到了,可是再明亮的灯光也照不进心底的悲伤。
上一世,就是沈黎满是野心,害得母亲被网暴,父亲只能带她到处散心。而嘉娱只剩下空壳,就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他有意安排,害自己失去了最爱的江飏……
怎么能不恨呢?
可是沈之渝看着眼前的父亲,开始怀疑一切……
“我不管那个季什么云是谁,也不管他要做什么,他想参加节目,我也不会拦着他。但是,让我退出是不可能的。在我喜欢的人面前,我永远都不会后退半步。”
好像刚才的警告不够,沈之渝在走之前又说了一些。
沈朝阳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完扭头就走,也没再做什么。
江飏?沈朝阳在心里念了一遍名字,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孩,让自己的儿子,还有季鹤云那么疯狂。
没关系,沈朝阳一点都不担心了,他知道只要季鹤云参加比赛,只要江飏见到了季鹤云的脸,那沈之渝也就输了。
沈之渝气冲冲地出来了,却发现刚才的那个小刘还在。
小刘笔直地站在那里,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贵公子一样,气质非凡。
“少爷您现在要去哪?”小刘很主动地靠近着沈之渝。
沈之渝一脸戒备,他是沈朝阳安排的吗?
“打住,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沈之渝伸着手臂,避免小刘再一次靠近自己。
可是小刘突然笑了,笑得有一点不受控制。
他自觉地往后退着,“少爷您是忘了吗?我不在这里的话,谁带少爷回到洋芋岛呢?”
??
沈之渝刚才还满是戒备,但听到小刘那么说,突然又觉得他不是沈朝阳派的人。
拖着疲惫,沈之渝进到了车里,嘱咐着小刘开快一点。
一路上,小刘也没有好奇多问。
到了洋芋岛,沈之渝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沉沉的。路过小白屋时,只有微弱的灯光了,沈之渝抬头看着二楼,灯都熄灭了。
这样的夜晚很是静谧,沈之渝感觉到自己逐渐放松。
自己跟江飏还有漫长美好的时间,一切都不着急。
——
好热,江飏本来是放平的腿突然收了一点,弓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好想踢开,可是江飏身上软塌塌的,没有一点力气。
嗯——
厚重的呼吸一遍又一遍,趴在床边睡的沈之渝突破坐得笔直。
沈之渝牵着江飏软糯的手,眼神里满是担忧,这是怎么了?
“我在。”
那一句话像是梦魇一般,江飏一下子坐了起来。
沈之渝还是牵着江飏的手,没有松开。
“你做噩梦了吗?”沈之渝说话时,还抚摸着江飏的手,试图安慰她。
可是沈之渝不知道,自己仅仅是因为他的声音,就觉得满是惊吓。
江飏抽着自己的手,“我没事。”可能真的冻着了,说话时江飏的声音有一点鼻音。
那软糯带着鼻音的声音,听得沈之渝心痒痒,好想把江飏放在手里好好保护。
沈之渝下意识地伸手,手背贴在了江飏的额头,“明明已经吃药了,为什么感觉加重了呢?”
那不是自己的梦?!
一下子凉意裹着江飏,她想吐,沈之渝真的对自己……
“你出去啊!一直呆在这里干嘛?”
江飏觉得实在是太恶心了,所以用力推着沈之渝。
对对,沈之渝有一点愣,他赶紧站了起来。
自己再怎么担心江飏,也要保持距离,注意分寸。“是我不好,我害怕你夜里情况加重了,所以才呆在这里的,我这就出去!”
因为房间里只有微弱的灯,所以沈之渝出去时,还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拌了一下。但他没有丝毫停留,立即出去了。
江飏都看在眼里,他好像真的是在关心自己,江飏这么想着时,感觉到自己都要窒息了,有一种连喘息都不能的致命感。
可是,也是紧接着,江飏满是嫌恶。
怎么能觉得那个人会是真心呢?他明明就是对自己的白月光情深不能自抑。
可能是已经睡了一阵了,坐起来的江飏只觉得自己十分清醒。
沈之渝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的过分。人确实不应该在晚上做决定,江飏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个人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