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人间惨剧
说到孩子，高大山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连声音也低哑了：“发烧呢，好几天了，现在连水都喝不进去了。”
说白了，就是在等死。
问书听着心酸，就算是平安跟多福两个男人也面露不忍。
花玉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不顾满地脏污，人群纷杂，走到了高大山面前，伸手就要摸孩子的额头。
却被平安拦住：“大娘子——”
他担心灾民身上带着疫病。
花玉软摆摆手：“放心吧，这不是疫病。”
得了瘟疫就不是这样的症状了。
平安来不及问花玉软怎么知道得瘟疫的人是什么样的，花玉软的手已经落在了孩子的额头上。
孩子若有所感，艰难的睁开眼睛，迷迷蒙蒙的叫了一声“阿娘”，拼命的向着花玉软的方向靠近。
声音哑的厉害，若不是花玉软离得近，根本听不到。
高大山连忙道歉：“冒犯夫人了，这孩子的娘早已经不在了，她……”
病成这样，早已经不清醒了。
“没关系。”
花玉软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不过她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这孩子身上的确是烫的厉害，出气多，进气少，这样下去，眼看着这一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你们这群人里有大夫吗？”花玉软问道。
“有！”旁边的一个身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说道：“夫人，我就是大夫，这孩子就是淋了雨，感染了风寒，再加上饿的。病情才越来越严重。”
这种情况，在这群难民里，实在是很常见。
他能治病，却不能凭空生出药材来，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大夫上了年纪，须发皆白，也早已经不成人形，一身救命的本事，却救不了自己的饥饿。
花玉软看着高大山：“孩子交给我，我带她去城里看病，你信得过我吗？”
“这是我妹妹的孩子。”
高大山陷入了两难之中，他不知道花玉软的身份，担心她会对孩子不利，可现在孩子已经在生死边缘，把她交给眼前的人，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正在这个时候，孩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再次看到花玉软，不由得朝着她伸出手去：“阿娘！”
小孩子想娘了，闻着花玉软身上的味道，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花玉软抚摸着孩子的脸，小孩得以安抚，安静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高大山看着这一幕，咬了咬牙，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说道：“求夫人救我这外甥女的性命！只要夫人能保我外甥女平安无事，我高大山这辈子就算是为您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
这话似曾相似，不久前才听顾清烟说过，问书嘟囔：“当我们家娘子缺你们这一个人两个人使唤吗？”
高大山被问倒，瘦骨嶙峋的脸被憋得通红，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难为情的时候，手上一轻，花玉软已经将孩子抱了过去：“我先把孩子带走，至于能不能治好，暂且也不好说，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花玉软不知道孩子病究竟有多重，自然是不敢打这个包票。
然而就算是这样，高大山也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他连连磕头，口中不断道谢。
花玉软看了旁边的平安一眼，平安立刻上前，将人扶起来。
高大山还要挣扎，可平安捏着他的手腕，向上一抬，他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满脸错愕的看着平安，迟钝的想到，这是个练家子。
花玉软让多福将干粮交给高大山：“给他们分发下去，你知道应该怎么分。”
干粮分量不轻，高大山拿到手差点摔在地上，还好多福扶了一把才避免尴尬。
高大山打开袋子看着里面的干粮，眼中顿时迸射出光芒，不敢置信的问道：“夫人，这都是给我们的？”
离得近的人看到袋子里的各种干粮，已经迫不及待了，要不是有高大山守着，恐怕这会儿已经上手抢了。
这么看，这高大山果然是个能管事的，也算是没找错人。“是给你们的，多福，帮忙分下去。”花玉软吩咐着。
多福连忙上前帮忙。
高大山一声“排队”，灾民们立刻排成长队。
几百号人，这么一袋干粮，就算是一人一块，也才勉强够用。
而且还是吃了这顿没下顿。
老人们拿到干粮舍不得吃，留给子孙。
当娘的，也都把到手的干粮留给老人孩子。
问书看得直抹眼泪：“这人，怎么这么苦啊？”
她自小在傅家长大，还真就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花玉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真正的人间炼狱你是没看到。”
问书想问问什么样才算是人间炼狱。
花玉软已经将孩子放到车上，转而来到那位老大夫的面前，几句寒暄，就将老大夫的出身来历都弄清楚了。
老大夫叫做林白青，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原本有一家小小的医馆，赶上灾年，出来逃难，跟徒弟走散，原本都要饿死了，中途遇到高大山，从自己的牙缝里省出一口吃的给他，救回了这条老命，从那以后，就跟着这条老弱病儒的逃荒队伍混在一起。
他本来是有机会进城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进城之后，这些人里就没有大夫了，没有大夫，意味着生病的灾民们就只能等死，所以，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进城的机会，跟这群人守在一起。
平安跟问书听得感动不已，尤其是平安，哽咽着说道：“您老真是义薄云天，让人佩服。”
花玉软眨了眨眼睛，斜睨了平安一眼。
死脑筋遇到死脑筋，原来也会惺惺相惜。
“这里又没有药，您就算是留在这里，不也是眼睁睁的看着生病的人死去吗？”
花玉软问道。
林白青：“我说了，我可以为他们诊病。”
花玉软：“诊断出是什么病症，让他们死的更明白一点吗？”
林白青：“……”
花玉软：“既然有进城的机会，为什么不想办法先进城，从城里弄吃的和药材出来呢？”
林白青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都憋红了。
高大山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正要过来帮着林白青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呜哇乱叫的一阵喊声。
林白青听到这声音，率先变了脸色，惊恐的说道：“糟了糟了，这群家伙又闻着味过来了！大山，大山，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