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白石书说着便已经蹲下身去捡那罐掉在地上的颜料瓶,他和虞清的距离很近,说话的时候总是紧紧盯着虞清,视线犹如浓稠的粘液让人升起不适。
虞清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他不喜欢不熟悉的人靠他太近,而且,白石书给他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颜料瓶被白石书捡起,他的指腹沾染上深蓝色的颜料,抬头察觉到虞清躲避的模样,遮挡在黑发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
虞清垂下眼,气氛太过诡异,让他不自觉握紧了手指,他不清楚为什么会莫名觉得不舒服,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警惕升到心头,右肩和走动的白石书轻轻擦过,虞清心脏跳动到极致,过快的心率给人带来紧张情绪。
好在白石书将颜料瓶投到垃圾桶后就再没有动作。
虞清却没有放松,他身体后仰几乎贴在暗褐色的木柜上,冰凉的柜面穿过薄薄一层毛衣传递到肌肤上。
原本已经背对着他的白石书不知怎么突然回过头,朝他笑着,疑惑问道:“学长怎么了?你看起来好紧张。”
“没事。”虞清话音刚一落下,便听见工作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不急不缓地带着规律性的敲门声让虞清终于松了一口气,几乎是急促地朝着房门处看过去。
工作室没有关门,站在门边的男人身体挺得笔直,脸上带着和煦地笑容,眼睛和虞清对视上,他抬了抬手,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是我来的太早了,现在刚好。”虞清说。
田合笙仿佛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旁边的白石书一般,询问似的看向虞清,问:“这位是?”
“他也是画室的成员。”虞清没有要介绍的意思,他转头凝视着静默站立的白石书,口中道:“他是我的朋友,过来当我的模特。”
田合笙也没有要和白石书认识的意思,只微微点头,接着就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口中朝虞清问道:“要现在开始吗?”
旁若无人的姿态,自然让白石书也知道此刻没有人希望他留在这里,他喜欢的羔羊一般的人身边又多出了守护者,在这种情况下,留下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白石书抬了抬下巴,接着看了一眼时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惊慌说:“我还有节课,就先走了。”
呈现暖黄色的画室内只剩下虞清和田合笙两人,田合笙今天的穿着和昨日有些相似,只是从月白换成了暗青,手腕上也多出了一串碧色的珠子。
虞清关上门,肉眼可见地神色放松下来。
田合笙一只胳膊懒懒搭在沙发的靠背上,见状他稍直起腰,口中问道:“那个人你多注意些,是林眠找来的?”
“不太清楚。”虞清只听说白石书加入这间画室的时间不久,但究竟是谁找来的却没有听说过。
田合笙点点头,眼中带着柔和的关心:“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没有啊。”虞清说,田合笙来得太过及时,不过虞清觉得即便今天没有他,白石书也不敢做些什么。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恍了恍手中的画笔,说:“还是不要聊他了,我们开始吧。”
田合笙解开了自己的领口的扣子,按照虞清的要求摆好角度,沙发旁是一扇大窗,此时正值下午,最为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刚好只照亮他一半的脸颊。
他手上端着一只茶杯,暗红的茶水被阳光照的如同流淌的宝石。
虞清画的认真,时不时视线便观察起对面那个他从书中了解到的男人,田合笙的确很符合书中对他的描写,长相温润,气质卓然,和从前虞清对他的想象也很相似。
专注的目光从他的五官上一一掠过,虞清突然注意到,原来田合笙的眼睛并非他所以为的黑色,在有光的那一边,眼睛被照耀的如同一颗琉璃珠。
蘸着颜料的笔尖在画布上留下一块又一块斑驳的色彩,虞清画画时喜欢先铺上大面积的底色,以至于若是在这时去看,只觉得像是在胡乱涂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热气腾腾的红茶已经变得冰冷,窗口的阳光已经移走,工作室内没有了方才的暖意。
田合笙靠在沙发上,映入他瞳孔的是虞清专注的模样,他无意识地转动着手腕上的珠串,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画布上已经逐渐出现一个人影,虞清嘴角带着笑意,看了又看,很是满意,身体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开始变得僵硬。
他伸了个懒腰,想起一直没有动过的田合笙,相比他只会比自己更加累,便放下画笔,说:“合笙,可以了。”
闻言,田合笙走到他的身旁,问道:“画完了?”
虞清:“还没有,不过剩下的我自己就好啦。”
画已经已经完成一半,剩下的便是一点点的细化了。
田合笙直了直腰,他今日是特意空出的时间,既然专门来见了虞清,便没准备这样早回去,他拍了下虞清的肩膀,道:“先休息休息,明天再继续吧,现在要不要一起去玩游戏?”
二楼有个专门的娱乐室,昨日虞清和田合笙他们便在这里玩了一整个下午,回想起昨天的情景,虞清还有些回味。
他很少和人一起这样玩游戏,秦奏从前管他很严,就连玩游戏也规定了时间,像这种一来就是一阵个下午的样子他还没有过。
虞清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可转念又一想,秦奏现在都不管他了,他一直打游戏又怎么了呢?
“好啊,还玩昨天那个吗?”转变了思想,虞清就变得兴致勃□□来,昨日那个游戏他还没玩过瘾。
田合笙见状,眼里都弥漫起了笑意:“可以啊。”
娱乐室布置的很舒适,窝在沙发上的虞清怀里抱着抱枕,下巴都快要埋进柔软的棉花之中。
等到四周逐渐变得昏暗,田合笙放下游戏手柄,在虞清疑惑的目光中说:“不能玩太久。”
虞清这才注意过来天已经黑透,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一扫是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已经临近八点钟。
“饿不饿?”田合笙将东西收拾好,问道。
没有了游戏的作用,肚子穿来的饥饿感终于被注意到,虞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想起昨天去的那一家餐厅味道不错,他便主动提出一起过去。
秦家,秦奏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夜空,手腕上的表提醒着他现在的时间,他轻皱起眉,虞清,还没有回来。
这一点让他很是在意,因为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头顶的水晶灯投下刺眼的灯光,秦奏一直坐在客厅,从下午时他就一直坐在这里,说不清楚为什么,或许就是单纯想知道虞清什么时候会回来。
“先生,要开饭吗?”管家站在一旁小心问道。
秦先生本来长得就显凶,如今面无表情的模样更是让人大气不敢出,管家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手机,生怕收到虞清说不回来的消息。
经过今天,他算是看明白了,秦先生和虞先生的确是出了问题,但很显然,两个人都还在乎着对方,不然秦先生也不会一直坐在这里等着。
两个人之间只差了一个契机,又或者哪一个先想通低下头,就会和好如初。
秦奏始终盯着手中的书,连眼睛都没有抬过一下,只口中淡淡问道:“他今夜也有约吗?”
谁都不知道,在问出这话时,秦奏的注意力其实早不在书上,全都集中于耳朵,仔细听着身后管家的回答。
“先生抱歉,虞先生并未和我说起过。”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秦先生听见回答后,好像重重呼出了一口气,他仔细观察着,却无法从秦奏的动作中看出什么不同来。
过了许久,就在管家觉得可能秦先生会一直静静坐在这里没有动作的时候,他突然听见秦奏将那本书放下,然后说:“备车。”
深秋里的夜晚带着刺骨的寒,今天还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空气都带着湿冷的味道,虞清一向怕冷,刚一走出画室,寒风就吹得他一哆嗦。
与他截然不同的田合笙,明明穿的那样单薄,却看不出半点冷的模样。
虞清实在羡慕,秦奏也是这样不怕冷的体质,不管什么时候,掌心都是温热的,而他因为怕冷,冬天就格外难熬,尤其是夜晚,连被子都是寒的。
田合笙见他半张脸都缩在外套里,便知道他是冷了:“你先进来吧,我记得楼上还有件外套。”
说着,他就直接上楼去找外套去了。
虞清一个人留在楼下,透过落地的玻璃窗能看见外面行驶的一辆辆汽车,闪烁的车灯将四周的雾气照的无所遁形,或许是赶着回家,连行人都是匆匆的。
他看的入迷,视线中却骤然出现一辆熟悉的汽车,就停在画室外。
虞清抿起唇,不大一会就见到秦奏从车内走了出来。
虞清坐在画室内没有动作,两个人就隔着一层玻璃对视,任由来往的车辆在耳边发出一道道行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