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贺骓心里一团乱麻。
但是与此同时,另一个荒唐的念头冒出出来。
心狠手辣,做事果决,不拖泥带水留下后患,燕栖和他很像。
所以,他理解燕栖的想法,就算魏株真的是燕栖叫白屠巡送进去的,就为了把他商业联姻这件事曝光出来,贺骓也认栽。
贺骓反复地思考,这件事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和燕栖又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虽然,这也不是一个很大的困扰,花点钱就能压下去,但还是让他觉得麻烦。
不一会,车停了下来,贺骓又一次踏入了这个派出所。
外面的值班的警察朝他点头示意,贺骓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回应。
几步走到屋子门前,贺骓蹙着眉,直接推门而入。
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魏株抬起视线,迎上了贺骓的眼。
两个人生硬地对视了一会,魏株突然笑了笑。
他手上的手铐晃的叮当作响:“贺骓,坐吧坐吧。”
男人视线涣散,抬起下巴指了指身前的座位。
贺骓皱着眉,坐到了他的跟前:“你怎么回事?我不是……”
“是的,不怪你,怪我怪我。”魏株坦然地猛点了几下头,神情释然,“不过也挺好,关几年就出去了,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应该干这个事,是我弟非要干,这下大家一起完蛋。”
魏株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唉,我不就喜欢玩女人吗,那些其他违法乱纪的我可也真没干过啊。”
贺骓搭着手,听着这话忍不住提醒:“嫖1娼,违法。”
十多年了,他一直都看不得商界这些违法犯罪的勾当,但对于明面上和他关系好的人,他不会去实名检举,存在极为合理,只是在警方调查的时候他并不会刻意帮这些人隐瞒,反而热衷于推波助澜,因此,外界传言他不近人情,唯利是图。
不过,这样的人,私底下大家的关系也都是两面三刀,魏株就是如此,因此,现在贺骓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
魏株脸皱成一团:“知道了,知道了,我也真他妈羡慕你,感情利益掰扯的一清二楚。贺公子光风霁月,还没开过荤吧?”
话音落下,贺骓眼前出现了一个虚幻的身影,他喉结动了动,抬眼冷峻地看向魏株。
“诶,你别这么看我,你这样的人,不会一辈子都体验不了这样的滋味吧,这也太惨了。”魏株连连摇头,啧啧叹息,自顾自说道,“那个燕栖,你们还谈着吗?”
这人终于说到了正题,贺骓正眼看向他:“他和你们说了什么?”
指的是那天绑架,他们拿到了多少的聊天记录。
多套一些信息,也方便应对之后的事。或者,直接和魏株谈判,不要把这事抖出来。
魏株的眼神茫然了一瞬:“哦,你说那个啊。”
房间里是有监控和监听的,虽然一般不会调用,但是两个人还是说的含糊其辞。
贺骓“嗯”了一声,魏株就叹道:“贺骓,不是我说,燕栖他真的很好,宁折不弯。”
“就那天,都那样了,他都知道录音了,他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可能是……”魏株压低了声音,“真的怕影响你的声誉吧。”
“什么?!”
听了这话,贺骓全然不顾他在哪里,一阵血液冲上颅顶,他猛地站起身,俯身看向身旁的魏株。
“我靠,你吓死我了。”魏株被贺骓的一惊一乍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对,就是这个意思,我那天是骗你的,燕栖什么都没告诉我。”
“你们……你们和他说了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贺骓表情难看的快要哭出来了,尾音都在颤抖。
“就……就把你以前谈过的几任,还有你和我们议论他的话都告诉他了,他好像很伤心。”
“妈的。”
贺骓再也不想在这里多耽搁,掀起衣服就往外走,魏株在审讯室盯着贺骓的背影,无所谓地笑了笑。
雨一直下,越下越大,连带着贺骓的心一起坠到深渊。
是他错了,真的是他错了。
那天在朝暮岛,燕栖都被绑架了,他还是在乎着,没有说出任何关于贺骓,可能会影响贺骓事业的信息。
贺骓心脏跳得突突,他的眼前居然模糊了起来。燕栖不是他想的这样,这件事不是他想的这样,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燕栖面对这样极端的情况,会为了护住他的声誉,还什么都不交代。
而他呢,他是怎么对燕栖的?
啊?他是傻逼吗?
燕栖讨厌他的利益至上。
贺骓承认,之前的每一任,他都是抱着利益交换的心去谈的。
但是,哪怕燕栖被告知了贺骓以前干过多少他讨厌的事,被魏株他们明示暗示贺骓对燕栖也是和之前的每一任一样,告诉燕栖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是利益交换,贺骓并不爱他。
燕栖依然没有选择报复他,而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所有人和燕栖都不一样,他以前谈过的每一个人,都和燕栖不一样。
燕栖,是最特别的。
他不能放手。
司机疑惑地看着从派出所里出来的贺骓,步伐都有些不稳了,男人跌跌撞撞地坐上车,下雨天里竟然没有打伞,一身衣服都湿透了,湿法凝在脸上,雨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滴落,他一上车就抬起手捂着脸,埋着头闷声让司机开车把他送去燕栖的别墅。
送走了白屠巡,燕栖收拾着桌面摆放的饭菜,心情不错。
窗外的雨持续很久了,半缘蹲在他身旁,小声地喵呜喵呜,燕栖失笑,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叫半缘,知道吗,不要谁叫你都跟着他跑了。”
“那个傻逼对你不好,他不喜欢你的。”
“不过,也是他把你买下来的。”
燕栖说着说着,眼睫缓缓往下垂,白屠巡的走了以后,屋里空旷又安静,方才的愉悦似乎随着他对于贺骓的回忆被缓缓抽出。
燕栖又深呼吸,他不能这样,不可以。
他迅速站起身开始洗碗,平心而论,今天一整天都很顺利,感谢了白屠巡,解决了魏氏……除了遇到贺骓。
贺骓,就是个麻烦。
燕栖紧紧皱着眉,出神地看着窗外落下的雨水,已经在花园里汇聚了一滩小水洼。
小时候,没有人和他玩,他一个人可以看下雨看一整天。
其实现在,也没有人和他玩。
……
妈的。燕栖把脑子里的想法晃了出去,迅速洗完碗,说起来,快要期末考了,他的大一过得真是丰富多彩。
工作的事情暂时稳定下来了,接下来,他应该专心投入学习。
看了几页书,燕栖依旧静不下心,客厅的灯光影扑朔,他想到了贺骓。
门铃又响了,燕栖心不在焉地放下书,曳着步子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雨和风一起横扫进屋里,燕栖心脏狂跳,贺骓?
贺骓状态很差,眼眶通红,全身衣服湿哒哒的向下淌着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燕栖错愕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燕栖……”
难以想象,这么大一个人,居然会拖着哭腔,站在门外求他的原谅。
燕栖皱眉听他说着。
“你录音里听到的话,都不是真心的,你很好,是我不好……”
“我以前不知道,你,你原谅可以吗?”
雨滴在地面上绽开盛大的水花。
少年的声音像雨,清透,冰冷。
“贺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贺骓呼出一口气,看向燕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并没有给魏株聊天记录。”
又说到了那天绑架的事,燕栖皱了皱眉,这不是好的回忆。
他的神色困惑:“为什么要告诉你?纠结这些事情有意义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贺骓似乎是不敢相信:“可是这样我会误会你!”
燕栖淡淡看着贺骓,视线流转,想明白了贺骓在说什么,他轻轻启唇:“贺骓,你别想太多了,我没有那么高尚。”
“我不会把两个人在私密状态下说出来的话告诉别人的,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不尊重,是对信任的亵渎。”
燕栖凉凉地抬头:“你懂吗?你不懂。你根本就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你既然觉得我会干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就说明你他妈一点都不了解我!”
不知道是哪里的气突然上来了,燕栖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谈的第一段恋爱,谈了个什么啊……
之前的甜蜜,都是他自己编织出来的幻想吧,贺骓利益至上,他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尊重,信任,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的坚守。
“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对得起我自己。”
贺骓半张着口,似乎还是没有理解他在说什么,燕栖叹了口气,算了,他不应该和贺骓说这些的,对牛弹琴罢了。
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贺骓哪一次听进去了?
贺骓哑着嗓,迈开步子就要往屋里跨,他看起来很焦虑,又很憔悴。
“雨太大了,我们进去说……”
“贺骓!”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燕栖,他低吼着说出这两个字,贺骓果然愣了神,燕栖掌心摁在贺骓身上,猛地发力把他推出了屋。
贺骓踉踉跄跄地跌在雨里,他看着少年一步一步走上前,神色冷酷:“要说什么?外面可以说。”
贺骓有些无措,他就没有被这么扔出屋子过,第一次是之前被白屠巡,再就是现在。
但是,望着燕栖面无表情的脸,他还是有些愤怒。
为什么,凭什么只有他这样,燕栖就可以跟个没事人一样,对他的歉意置之不理?
贺骓的眼越来越红,他沉着嗓子,雨幕模糊了视线。
“燕栖,你他妈真的喜欢过我吗?”
沉默了一会,贺骓得到了燕栖的回答。
“有。”
“那你为什么可以做的这么绝?”
从朝暮岛回来,到现在,燕栖一直对他都是这副冷清的态度,对他所有的要挟,好意和道歉一概置之不理。
燕栖看向贺骓,这么狼狈的贺骓,全然没有一定点昔日意气风发的“贺总”的样子了。
“贺骓,你要不要自己照照镜子,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贺骓深呼吸几口:“燕栖。我再说一遍,你让我进去,难道你房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燕栖抿了抿唇,神色里难以自抑地流露出几抹伤感。
“贺骓,我真诚地建议,你应该学会怎么尊重别人。”
说完,房门“嘭”的合上,贺骓被暴雨淋了满头,他耳朵里一直重复回放着燕栖的最后一句话。
他甚至不记得他是怎么回到车上,司机又是怎么把他送回自己家里的,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觉得身体一会热一会冷,一会是燕栖在他面前点燃一支烟,一会儿是燕栖笑眯眯地抱着chase看向他。
最后是燕栖在他面前用力关上门,眼里满是不加遮掩的厌恶。
燕栖,是真的想和他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