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招标会当天，贺骓坐着车前往招标地点，李舫和他通了电话，贺骓笑着：“是的，我怎么会让你亏损，五味是老字号了，嗯哼，不用顾着我，走正规流程评标。”
投标的几十家公司纷纷撤了股，贺骓也直言不讳是他干的，李舫虽然心里不快活，但是碍着贺骓的面子，也只能应了。剩下这两家，燕栖的小品牌怎么看都不是贺骓的对手，虽然贺骓口头上说着让他自己做决定，但其实……
李舫叹了口气，坐在实木桌旁，指节扣着桌面，身旁的助理端上一杯茶，他摇摇手。
燕栖说他开发了新型红酒，味道比之前提升了一大截，反正只有两家公司，李舫在评标中不仅设置了资质资格、商务、技术等等，还将红酒的口味纳入其中，他抽选了几位品酒师到了现场，又叫两家公司带来他们酿制的红酒，比比味道。
来的路上，燕栖打着电话，这几天他想着宴会厅上孙总的话，连夜把公司过往几十年的账目从头到尾校对了一遍，不放心交给别人，他都是自己亲手看的，因为心里悬着一根线，燕栖这几天每天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终于把账目确认完了。
税费没问题。
宴会当天，就是那两个人联手起来诈他，逼他同意他们的话，以此侵占他的公司。
燕栖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后怕。这样的事，不知道以后还会遇上多少？
但是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从秦书羡的事件看来，贺骓能监听到他的通话，为了避开贺骓，又不引起怀疑，燕栖依旧用原手机处理了工作上的事。所以他这几天没有拿自己的手机联系白屠巡，从那天借用贺骓的手机，到后来他自己重新买了一只手机，只用来联系白屠巡。
贺骓总不可能监听自己的备用机吧？
白屠巡答应了他的帮忙，燕栖非常感谢。
挂了电话，确认红酒在运送的路上，想到一会儿的招标会，燕栖心底弥漫出一阵焦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下意识想掏出烟，想到贺骓，眸色一沉，他又把冲动压了回去。
这件衣服兜里装着和贺骓刚在一起的时候，从他口袋里顺来的一包烟，脑海里想到贺骓抽烟时候烟雾缭绕的画面，燕栖把包里的烟和火机揉皱了掏出来递给黄伊丽。
“黄姐，帮我扔了。”
李舫坐在座位上，正面迎来了穿着正装的少年，少年朝他浅浅地笑了笑，李舫眼前一亮，燕栖长得很有味道，让人如沐春风。
少年并没有一进屋就来和他拉关系，而是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看着文件。李舫挑了挑眉，这个燕栖，看起来很有想法，确实是可塑之才，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博得贺骓的青睐。
不顾利益，花大价钱让其他公司撤股，就是为了让燕栖知难而退，从他认识贺骓开始，就没有见到贺骓这么不切实际过。
红酒是从酒厂直接运送过来，阳光照在燕栖身上，给少年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边，虽然年纪轻轻，却让人觉得他异常游刃有余，燕栖接了个电话，清润的嗓音在办公室里面响了起来。
“李总，我们公司的红酒运到了。”
李舫比贺骓大几岁，也是少年创业，现在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颔首，也打了个电话通知品酒师和各位评标专家尽快到场。
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屋里，他满脸笑意，叫了很多声“李总好”，李舫正在打电话，示意他听到了，这个男人却依旧直直冲上前去，想和李舫握手。
李舫皱了皱眉，站起身回应了男人，挂了电话，扫到不急不慢跟在男人后面的贺骓，勾唇笑着寒暄几声，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男人叫刘信，是五味的老总，李舫叫人先到旁边坐一坐，抬起头，又对上了贺骓的视线，两个人点头示意。
这个刘信，情商有点低。李舫揉了揉眉心。看起来贺骓虽然想整燕栖，但也并没有对燕栖下死手。
很快，工作人员带着燕栖公司的红酒进了屋，李舫摆了摆手，让他们先放在一边。
“刘先生，你们的红酒快到了吗？”
刘信道：“快了快了，在路上。”
李舫点点头，站起身：“好的，那我们开始吧。”
圆桌旁围坐着人，贺骓坐在刘信旁边，十指交叠，这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动作，他直直盯着燕栖，不过燕栖并没有分出眼神给他，贺骓也不介意，只是浅笑着把目光投过去。
刘信介绍了自己公司的前景，产品，制作工序，等等，燕栖低着头理着思路，比较着两家公司的差异。
突然，燕栖觉得脚下被人蹬了一下，他没有在意，那人却故意似的，绷直了脚步蹭上他的小腿，燕栖身体陡然一僵，掀起眼皮——贺骓坐在他对面。
贺骓仍在做着小动作，大家的视线都落在桌上，没人注意到这儿。
少年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贺骓满意地收了腿，朝少年眨了眨眼，燕栖眼里情绪纷呈，嘴角崩成直线。
贺骓逗弄的起劲，抿唇憋着笑，紧接着，燕栖眸色一暗——
对着贺骓的鞋子狠狠踩了下去，毫不留情。
这脚踩得非常用力，贺骓脸色难看起来，燕栖淡淡收回视线，继续看文件。
很快，刘信讲完了，掌声结束之后，燕栖端正坐姿，流利地说着之前准备的稿子。
公司的酿制流程更为新颖，品牌关联《史家讲坛》，很多慕名而来的学者开始购入他们家的红酒，体验所谓“古法酿酒”，近期销量直线上涨，前景可观。
少年说的很认真笃定，语速不急不慢，像涓涓细流，不争不抢，却吸引着你的视线向他投过去。
一抹光透过窗棂，跌在他眼里，晶亮的眸子呈琥珀色缓慢地流动，两颊在光线下泛着漂亮的红润，说到重点，少年加重了语气，字字铿锵，随着嘴角的微微上扬，他意气风发地表达着自己，分析着公司的优劣势。
没有丝毫的怯态，成熟却不老成。
贺骓注视着少年被精致上挑的下巴，红润带着水色的唇锋——
真有意思。
燕栖的性子静，或许不能成为一个像他这样的演讲家。
但他绝对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谈判家。
燕栖讲完，四周又响起一阵掌声，贺骓向少年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燕栖并没有理会，微笑着向李舫点头示意。
真是少年可期啊！
李舫眼前一亮，发自内心地感叹燕栖的优秀，老实说来，眼下看起来，五味的优势“老字号”已经被他一家小企业赶上了。
几位评标专家也是这么觉得，他们面色严肃，闷头书写着。
燕栖面带微笑，胜券在握，又与旁边的刘信缩头缩脑，大腹便便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贺骓心里微动，眯了眯眼，是他低估燕栖了。
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贺骓往后靠到椅背上，李舫叫了一声：“刘信，你们公司的红酒什么时候上？”
刘信忙不迭掏出手机，赔笑着说：“应该到了，我出去接个电话。”
贺骓坐在座位上，懒懒看着刘信出门的方向。
对于五味，他只提供了资金支持，并没有干涉其他的，刘信当时听说贺骓要投资，还坐镇投标会的时候可兴奋坏了，兼之竞争对手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他觉得这个标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贺骓也有自己的考量，五味这家公司确实除了“品牌效应”，其他方面都很平庸，刘信也没什么能力——他没有挑更大牌的，怕把燕氏压的太厉害，燕栖更生他的气。
现下看来，是他多虑了，燕栖甚至还有反压他一头的信念。
不过，燕栖做了很多，依旧不够，五味毕竟是大公司了，不可能被燕栖这么短短几天就压下去。
贺骓越发欣赏燕栖，等五味的酒运到，评标分数出来，他就可以正式去找燕栖谈判了。
不仅谈判事业，还有感情。
燕栖的股东只能是他。
天边的云游弋着，分割出一半明一半暗，飞鸟跃过天际，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云翳厚重阴沉，遮挡了大半的彤红光线，雾气游离在半空，氤氲上透明的窗，朦胧之间辨出一种迷幻的美。
贺骓的手机震了震，他坐直了身子，从兜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贺总，运送红酒的司机半路上被警察逮捕了！说是什么……非法变卖他人财产？咋回事啊？”
贺骓神色一暗，瞳孔皱缩，迅速凝神盯着手机上的几行字。
“现在这人被扣押在派出所了，酒也被扣下了，不放人啊。”
“好像还挺严重的，警察在查……”
贺骓猛地坐直身子，抬起头，正巧对上燕栖的视线。
此时此刻，阳光正巧落在少年的半张侧脸上，将微笑的少年分割成一明一暗两部分，方才神色冷淡，对他全然不在意的少年，此刻勾着唇，对他比了个口型。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