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当然不能这么穿出去。
燕栖望着贺骓夺门而出的背影,觉得挺有意思,他唇角不动声色扬了扬,又换了身正经的西服。
等了一会,贺骓出了客厅,草草别过了燕栖的视线,他手上甩着车钥匙,勾了勾指头。燕栖猫似的,盯着贺骓透着血色的皮肤看了几眼,也没多话,乖乖坐上了贺骓的跑车——贺骓昨天来的路上,开了一辆兰博基尼。
汽车停在了食品监督局门口,二人下了车,门口的工作人员带他们进了一间办公室,坐着等了一会,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见贺骓的面色瞬间千回百转,他咋舌,琢磨着伸出手,面色试探着问道:“你是,贺总”
贺骓伸手和他握了握:“王局好,贺骓。”
王局看着贺骓的神色带了惊叹:“哎呀,贺总怎么上我这来了,还不来人上一点茶水。”
贺骓笑了笑:“这倒不用,王局,我入股了一家红酒公司,前几天遭人构陷,好像要被国家收购,我来求求情。”
王局又浮夸地叹了几声:“这种事贺总不用亲自出面的啊,什么公司?你打个电话给我就好了啊。”
贺骓报出了燕栖的公司名字,燕栖也把自己的专利申请书递交上去:“王局你好,我的公司目前受国家专利法保护,是不能被收购的。”
王局接过专利书,直接放在一旁:“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现在有专利更好,收购肯定是不会的啦,但是你们这个是出了什么卫生问题是吧?这个是要高额罚款的,贺总啊,你们查出遭人构陷的证据没有,没有证据的话这笔罚款我这里也是免不了的。”
听到公司不会被收购,燕栖暂时松了口气,他接过话茬:“好的,我们会查清楚的。”
出了食品监督局,燕栖凛着眉,他看向贺骓:“贺总,我们现在去芬利能找到证据吗?”
他们边说边上了车,贺骓提醒了燕栖:“我一会去激他们,你打开手机录音。”
燕栖点点头,又想到:“可是芬利后面是李舫,得罪了他怎么办?”
贺骓哼了哼,云淡风轻地说:“李舫啊,我兄弟。”
燕栖很少到芬利集团,一般都是赵菲浅去他的公司骚扰他,燕栖想着赵菲浅拙劣的手段心里烦躁,虽然进水管处没有监控,但还是露了破绽。
她是想杀他,杀人未遂之后,又想着搞垮他的公司。
燕栖想不明白,赵菲浅对他为什么这么恨意深重,他好歹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
保安看到车辆,把他们拦了下来,贺骓直接抛出名片,让他们厂的老总出来见他。
王速德本来在办公室,听到贺骓的名字,立马站起身地冲到隔壁办公室,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王速徳看上去有些紧张:“事情会不会败露了啊?那群□□嘴严不严?”
赵菲浅看了看王速徳,镇定道:“没事,不可能,就算败露了李舫也要保我们,我们手上捏着他的把柄。”
王速徳咬牙,指着赵菲浅怒道:“都他妈你出的馊主意,现在闹成这样,怎么收尾!”
赵菲浅皱眉:“李舫和贺骓也是竞争关系,我们占据着葡萄酒市场,李舫舍不得利益的。”
接通了电话,保安声嘶力竭:“拦不住了,王总你们还是出来一下吧。”
王速徳和赵菲浅赶到的时候,远远看见贺骓靠着墙面,嘴角叼着一支烟,眼神微微眯起,看着他们的眼神带了几分阴翳和戾气,而燕栖站在他身旁,一身正装,虽然眼神淡漠,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王速徳几步上前,笑得谄媚,伸出一只手到贺骓身前:“你好,贺总。”
贺骓压着眉梢,王速徳讪讪收回手,立刻转头对身旁的燕栖也点点头:“你好。”
贺骓吐出一口烟圈:“嗯?你知道我们过来做什么吗。”
王速徳伸出手:“贺总,里面请,我们进去说。”
燕栖看着身后的赵菲浅,蓦地道:“赵菲浅,我不理解,你既然那么想要我的命,当初又是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呢?”
赵菲浅明显一愣,面色由一瞬的错愕转化为恼怒:“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王速徳也擦了擦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男人站在原地,并没有什么要进去再说的意思,他眯眼凝视着王速徳,看得人背后狂冒冷汗。
贺骓慢条斯理地把烟蒂扔在地上,用皮鞋鞋底碾熄,他冷冷地看着王速徳:“我的私家侦探查出了你们私下进行的见不得人的交易。”
说完,他顿住了,男人看着贺骓,还想装听不懂。
毕竟,如果真的查出了什么,就不会是贺骓和燕栖两个人上门来了,那时候——
贺骓看着男人故作迷芒的眼色,低低笑了笑,话语很轻:“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诈你?是的,我没有报警,但我会把你们的事告诉李舫,我知道你们手上抓着什么,但如果到时候李舫选择告发你们,他的罚款也可以从轻处理的。”
王速徳面上出现了些许的慌乱,但还是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贺骓瞥了人一眼:“我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这两件事,你想私了,跪下给燕栖道个歉,还是捅给李舫,把你们送进去?”
赵菲浅慌乱的走了过来,一把把王速徳扯开了,两人站到一旁,看上去是在商量对策。
贺骓的确是在诈他们,逼他们自己说出来自己做了什么。
没人注意到燕栖兜里闪着光点的录音设备。
贺骓看着俩人,推后一步:“你们仔细想想吧。”
燕栖站在一旁,看着赵菲浅的眼里很复杂,唇线抿直,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头顶忽然覆上一层温热的触感,少年抬起头,贺骓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燕栖觉得自己像一片孤舟,没有同伴,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在漂泊,但是贺骓把他拉住了。
他往前一步,把头埋进了贺骓的胸前。
贺骓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少年会突然这么做,半空的手顿了顿,还是覆上了少年毛茸茸的脑袋。
他说,没关系,有我。
过了一会儿,王速徳走了回来。
王速徳是一个典型的中年男人,浑身上下透着精明的油光,长相一般但是胜在钱多,所以容貌姣好的赵菲浅才会改嫁给他。
赵菲浅最喜欢钱,他当初和燕任离婚就是因为燕任没有钱。同理,王速德也是一个爱财的,两个人才能这么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王速德面色严肃:“贺总,你这么说我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依旧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贺骓看着王速徳的眼睛,沉吟了一会,像是觉得好笑似的:“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我也可以选择把你们的事告诉李舫。”
贺骓晃了晃手心的电话。
“还是不说么……”贺骓打开了通话界面。
周遭的空气一片寂静。
末了,王速徳终于咬了咬牙,他上前一步:“进水管那里确实我们的人做的,需要多少赔款,我们可以赔。”
贺骓缓缓移了视线。侧目看向王速徳。
他慢吞吞地把手机揣进兜里。
“嗯。”
王速徳没有听懂这个“嗯”是什么意思,他呼出口气,把自己的名片递了出去:“那贺总后续随时联系我,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是我们鬼迷心窍了。”
说完,他又能屈能伸地转身朝着燕栖鞠了个躬,给燕栖也递去一个名片,颤声说:“实在对不起啊,燕总。”
王速徳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钱,他不想承担这样的风险,一直都是赵菲浅和他说事情绝对不会败露他才任由赵菲浅去联系人,都是商家企业间的竞争手段。
他转过头去,朝着赵菲浅吼道:“你快滚过来道歉!你还想把事情闹大吗!”
赵菲浅没想到王速徳会突然道了歉,她猛的浑身抖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瞪向男人,她思忖了一下利弊,深深喘了几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迅速低头和燕栖和贺骓道了对不起。
看出来两个人的面和心不和,贺骓挑眉,弯着唇欣赏这一幕免费的大戏。
商圈的事都是这样——就算是夫妻,碍着彼此的利益了,也是说变脸就变脸,大难临头各自飞。
燕栖没有说话,直到赵菲浅不耐烦地以为事情结束了,拧眉拉着王速德走,打算去狠狠质问他。
“赵菲浅,你的话还没说完。”
“杀我的人是不是你找来的。”
少年的声音响在身后,清澈温柔,却带着透骨的森森寒意。
王速徳顿住了脚步,他扭过头,贺骓抱臂站在一边,明显是在等他的一个解释。
王速徳震惊又艰难地扭过脖子,看向赵菲浅——
赵菲浅回避了他的眼神,王速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一把扣住女人的手,把女人拽到跟前:“你他妈做了什么?”
赵菲浅眼睫下是浓浓的怨恨:“我说了,叫你不要承认,他们不可能查出来的。”
王速徳一把甩开赵菲浅:“这是老子的事业!你拿我的事业做赌注?你脑子进水了吧。我不承认我明天就得被你送进局子!”
赵菲浅看了燕栖一眼,深深呼吸,转头加快了脚步:“走吧。”
燕栖看了赵菲浅离去的背影,冷冷看向僵在原地的王速德:“看来王总不知道,前几天有几个人在我的家门口持刀,想要杀我,监控显示,那群人的衣着和在进水管做手脚的人一模一样。”
王速徳如雷贯耳,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像是无法理解一样在头脑里想这段话。
……□□?
王速德气的快要吐血,他蓦地起身,追上女人,猛然抬起手——一把掌拍上了赵菲浅的面颊!
赵菲浅猝然抬头,捂着脸震惊地看向王速徳。
王速徳手上青筋暴露,理智已经被暴怒摧毁:“你他妈雇凶杀人?你要进局子你自己进去别拖我给你垫背,老子现在就他妈举报你。”
说完,他就掏出了手机。
赵菲浅看着王速徳的眼神难以置信,看着王速德不像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打开了通话界面,她眼里的神色从阴翳瞬间转为楚楚可怜,女人一把抓住王速徳:“我……我错了,我没想到,是我错了,你不能举报我!你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陪着我的吗。”
王速徳一把甩开了他,眼里没有一点情谊:“你自己做的事,凭什么拉我下水,都说最毒妇人心,我他妈可总算意识到了。”
赵菲浅听着这话,抬起手戳向王速德的鼻子,神色近乎癫狂:“你要相信我!你说你爱我的。”
燕栖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突然觉得好笑。
他们甚至什么都没有做,这两个人就自己把自己做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贺骓看着身旁的男孩子突然咧唇,笑得浑身都在颤抖,抑制不住地闷嗓笑着,同时,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少年颊侧滚落,滴在水泥地上晕出一小滩湿色。
他大概能够理解燕栖现在是什么心情,贺骓有些心疼地抬起了手,把少年搂进怀里。
王速徳指着赵菲浅怒骂:“要是我的生意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赵菲浅眼睛通红,指着燕栖道:“可他,可他是那个贱人的儿子,你不是最恨他了吗。”
王速徳看了看燕栖,赶紧把赵菲浅的手压了下来:“老子什么时候说过,都是你自己臆想的。”
说完,还殷勤地看了看燕栖:“不好意思啊燕总,别听这个疯女人瞎说。”
贺骓附耳,轻声道:“录下来了么。”
燕栖闷在贺骓怀里,点点头。
贺骓道:“那就好,我现在打电话给李舫。”
燕栖松开了抓住贺骓衣服的手,指节因为过分用力而通红。
贺骓的西服上都是少年的泪水,湿漉漉的在太阳下水色涟涟。
燕栖不自在地道了声对不起。
贺骓轻轻摸了摸衣服面料上的湿润,调笑了一句:“拿我的西服洗脸,燕小公子好大的排面。”
再然后,他一个人走到了僻静的墙角,拨通了电话。
男人的面颊在阴影的勾勒下显得格外锋利俊俏,燕栖看着贺骓的模样,心里安稳了很多。
很快,争吵声音戛然而止——王速徳的电话响了起来。
王速德把赵菲浅推开,掏出手机,看着电话上的名字,心里陡然一凉。
——李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