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雨夜对质
自晚修的投喂事件后，霍荔就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她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方向，心情也跟着摇摇欲坠。
江迤对她方才的“求喂”行为，并没有做出过多的评价。
大概率又当她在犯傻。
入冬后的雨水越来越足。
晚修这几个小时里，小雨连绵不绝，一直到快下课时才稍稍放晴。
放学铃声响起后，江迤开始收拾东西，整个书包都装得鼓鼓囊囊的，最后将霍荔给他的那本物理复习册子装了进去。
霍荔在旁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有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算了，让她酝酿下。
毕竟表白这种事，肯定不能操之过急。
倘若她一计直球打过去，却将江迤越推越远怎么办，那可得不偿失。
霍荔给自己找了个打退堂鼓的好理由，最后就心安理得地看着江迤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什么情况啊？霍霍。”付丹妮收好书本后，赶紧回过头，对着她挤眉弄眼。
霍荔叹气：“我觉得，我还是等等吧。”
“等什么呀？一鼓作气懂不懂！”付丹妮有些疑惑，“其实吧，我觉得江迤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霍荔原本就没精打采的，她就靠在墙边的瓷砖上，懒懒地够了够窗户上的锁。
听到付丹妮这话，她瞬间来了兴致：“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江迤这人一向冷冰冰的呀，社交圈子也很小。越是简单的人呀，其实就越容易被人看穿。”
“你可能没注意到，课代表其实私下经常联系江迤的。送早餐，送学习资料，送各种小礼物，还有送她本人……江迤几乎都没收，唯一收下的，还是咱们上次看到复习资料。”
切，那不也算是收了吗？
霍荔若有所思地点点脑袋，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付丹妮看她一眼，扬了扬眉毛：“可是江迤对你就不同，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
霍荔捧着腮帮子鼓了鼓气。
这么说好像也并无道理，江迤这人本来就没多大耐性，对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如此。
但他这人吧。
虽然嘴上不留情面，但到最后也都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了。
是这样吗？
江迤也喜欢她吗？
霍荔也不敢往这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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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期中考试后，邱园每晚的集训课由原来的每周一节增添到三节。所以每周有大半的时间，霍荔都只能独自回家。
雨后的街道湿漉漉的，空气中是潮湿的气息。
霍荔出了校门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末班公交车将在十五分钟后到达，她现在慢慢走过去，时间就刚刚好。
从灯火通明、人潮拥挤的街道走到附近的小区，正好要经过开学前被公主切围堵的狭窄小巷。
自那件事后，霍荔已经很久没踏足这附近了。
她始终心有余悸。
穿过附近的停车点。
一排排电瓶车占领了人行道的大半距离，其中也不乏乱停乱放的，有些影响行人过路。
霍荔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耳机里放着首舒缓的英文歌，跟雨后的气氛异常搭配。
刚路过巷子口，霍荔就被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吸引了视线。
巷子不远处有两个人影，黑色又朦胧的影子落在布满泥浆的地面，身边还停着辆电瓶车。
霍荔半眯着眼睛，往那头定睛看了过去。
她的眉心开始剧烈的跳动。
其中有个人是江迤，他身侧停放的就是“黑黑”。
两人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起先第一视线望过去，霍荔还误认为另外那个男人是江迤的姨夫。
直到那个中年男人抬起胳膊，狠狠地推到江迤肩膀上。
霍荔才突然反应过来，心里暗自觉得情况不妙。
江迤侧着脸，冷厉的下颔线柔和淡化在昏黄的灯光中。
他始终没有直视男人，身体随着那道力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右手正好撑在电瓶车身上，“黑黑”尾后的灯闪了闪。
霍荔顾不上眼前的陌生男人究竟是谁，她取下一只耳机，坚定地往巷子里走去。
男人穿着厚重的棉袄，头发斑白又没打理，看着落魄不堪，嘴角的胡茬更让他增添了几丝狠意。
走近点。
霍荔才发现他俩实在对质。
男人的声音沙哑，是常年吸烟的后果。话语里也夹杂着粗鄙不堪的词汇，霍荔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
霍荔慢慢地向前靠近，目光落在前方，装作如无其事，跟着耳机里的歌曲轻声哼唱。
男人似乎也注意到她，睨了眼她身上的校服，并没将她放在心上，转头又开始辱骂江迤。
江迤像只血寒、没有人情冷暖的动物，冷静地站在旁边。
那些不入流的话，连绵不绝的传进他的耳朵，他好像也并不放在心上。
“要不是你他妈这个龟孙子，我们胡瑛怎么会被那群狗逼一样的玩意糟蹋？你还说你没责任……”
男人往地上狠狠啐了口痰，“照理你就得赔老子精神损失，那傻女天天丧着张死人脸，简直是在折老子寿命……”
霍荔突然反应过来。
两人所讨论的话题，应该与胡瑛有关系。
江迤依旧默不作声，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好脾气，忍受着他这些疯言疯语，比什么时候都更有耐心。
小巷里又经过几辆车，泥泞被车轮飞速滚过而溅起水花。只留下热腾腾的尾气，在冰冷的空间里慢慢消散。
“你要多少？”江迤眼神里只剩漆黑，再没有其他情绪，“胡瑛治病还需要多少？”
男人听他这样说，脸上瞬间多了些得意的笑容：
“早这样说不就对了？我看你小姨的店每天也能赚不少钱吧？你们给点精神损失和疗养费，完全绰绰有余……”
江迤突然抬起头来，往前走了几步，凝视着男人苍老的脸：“我再说一次。我只是学生，没什么钱给你。”
“我警告你，你要敢去骚扰我家人……”江迤的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狠戾。
停顿间，男人夸张、猥琐的笑声在空寂的小巷里循环。
“哟哟哟，不得了。”男人也上前两步，两人隔着一拳距离，嘴里吐出来的话，让人无比恶心，“还挺冲！我就去骚扰她，你又能怎么样？”
“嗯？说啊？”男人故意往江迤身上撞。
江迤步步后退。
“能怎么样？要不这样，咱俩打个商量一次性买断。我把那傻女便宜卖给你做童养媳……”
男人话还未说完，江迤瞬间冲上前，右手牢牢地拽住了他的毛衣领子。
左手拳头还没挥过去，就被男人拦截下来。
接着，重重的一拳。
落在江迤的脸上。
江迤连着后退几步，血腥味在口腔里肆意。
“黑黑”承受不住这样的撞击，最后翻倒在地面，磕碰到防盗铃，铃声在沉寂中响起。
“你个废物还跟我打架？”
男人的语气里满是嫌弃，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容，“破布配残废，算是绝配！”
说着，又是一拳挥过去。
只是这一拳。
被眼前这个小姑娘活生生拦了下去。
霍荔握住雨伞柄，她使了很大的劲，伞头重重敲击在男人的手背。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使他被迫停下挥拳的动作。
雨伞却断成两截，落到地面。
霍荔的心跟着一紧。
江迤看清眼前的小姑娘，脚下的动作僵住，慢慢站直了身子。
霍荔没了手中的武器，心中闪过一丝慌张。
但是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展开双臂，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在江迤的前头。
“叔叔，法治社会打人是不对的，您有话可以好好说。”
江迤赶紧上前，扯住霍荔的胳膊，将人往自己身后带，眼神里带过一丝寒意。
“小白脸就是不一样啊，走哪儿都有女人护着。”男人越过江迤，偏头打量身后的霍荔，眼神里不怀好意。
冷风刮过他的耳际，江迤似乎可以听到身后小姑娘耳机里传来的音乐。
他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汹涌，眉宇间多了几分暴戾。
放学路过的学生越来越多。
不少人骑着车从他们面前经过，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们。
男人见好就收，心想任由这病秧子闹，也翻不出什么火花。
“江迤，这周末准备好8000块，要不我就去粥店堵你……”
“还有，小姑娘啊。”男人饶有兴致地瞥了眼江迤身后的霍荔，“为这种人挡在前头，真的不值得。”
男人放完狠话，直勾勾盯了两人几眼。
他最后拍了拍被江迤抓皱的衣领，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往回走，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江迤转过身，拉进了两人的距离，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霍荔，瞳色很深很深。
霍荔眨眨眼，小鹿似的望着他。
江迤没开口说话，又去扶倒在地面的电瓶车。
霍荔连忙跟过去，搭了一把手。
江迤将车身扶正后，取下头盔戴上。
霍荔就站在他身边，敛着睫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天上又开始飘着几粒雨，霍荔低头看了看鞋边断掉的伞柄，并不打算再捡起它。
江迤最后将棉衣外面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往“黑黑”的坐垫上后方铺了铺。
霍荔有些不解：“你这样不冷吗？”
“垫着坐，上面有水。”
少年的眼里又落下层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