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江-妹妹
午休。
唐靳华昨晚打电话约霍荔今天中午一起吃午饭。
霍荔刚出校门，就看到段小茗熟悉的身影，她撑着把太阳伞站在校门口跟三中相熟的老师搭话。
见霍荔走过去，段小茗冲她挥挥手。另外一位老师见此与她道别，自己先行离开。
“段老师。”霍荔上前给她打招呼。
九月的天气依旧闷热黏腻，霍荔从教室走到校门口，这么一小段距离就出了不少汗。
段小茗把伞往她头上挪了挪：“很热吧？你爸爸今天正好在附近办事，想着顺便接你出去吃个午饭。”
霍荔别别扭扭的点头，凭她对唐靳华的了解，他怎么可能会细致到这种地步。
吃饭多半是段小茗的提议。
段小茗似乎知道她心底的顾虑，柔声道：“咱们赶紧上车吧，你爸爸一大早就念叨着呢。”
霍荔确实不太想跟两人吃饭，思索后碍着段小茗这个后妈的面子上，还是磨磨蹭蹭地上了唐靳华的车。
“咱们中午去吃荔荔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家福源楼。”
唐靳华笑着对段小茗说，打着转向灯往市东区开。
“福源楼？”霍荔有些惊讶。
河舒市前些年名气最高的酒楼，特色菜颇多。就在唐靳华与霍慧芳婚姻开始出现状况那会儿，酒楼因意外导致一大批食客食物中毒，生意也日渐衰落，最后关门歇业了。
“对，前些日子再营业了。”唐靳华乐呵呵道。
“你爸爸说，你以前最爱吃他们家的金沙虾球，一个人都能吃完一份呢。今天咱们给你点两份。”段小茗补充道，眉宇间掩不住的悦色。
“谢谢段老师，谢谢老爸。”霍荔干巴巴地说。
这个场景异常熟悉，昔日唐靳华和霍慧芳也经常带她去福源楼吃饭，每次她都嚷嚷着要吃两份虾球。
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的。
“这孩子，跟爸爸客气什么啊？”唐靳华语气中止不住的笑意。
只可惜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霍荔看得出唐靳华确实想要弥补自己，热情得有些过头。点菜什么的也是各种讨好，全是她喜欢的口味。
重油重辣的菜不少。
饭没吃到一半，唐靳华就被叫去了隔壁包间。
刚好遇到之前工作上认识的朋友，许久未聚，唐靳华只好端着酒杯去隔壁包间喝上两杯。
包间里就只余下霍荔和段小茗两人。
两人一时无话，只剩下筷子磕碰到菜碟上叮叮咚咚清脆的声音。
“霍荔，我知道前些年你爸爸忙着工作忽略了你。”段小茗又给她盛了碗汤，“但他，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他跟你妈妈虽然已经分开了，但是对你的爱始终不会减少，你们永远是一家人。”
“阿姨呢，没有生育能力，也没有其他孩子。我非常愿意把你当做自己亲生女儿，咱们一起陪着你爸爸，别让他那么孤单，好吗？”
霍荔没想到段小茗会主动跟她谈这些。
这个与自己仅仅见过几面的女人，说的话句句出自肺腑。
她确实要比霍慧芳爱唐靳华一些。
霍荔夹着一块虾球塞进嘴里，不知道该回应一些什么。
自父母闹离婚以来，她确实对父母充满敌意，故意朝着另外一个道走，甚至想走偏。那时她不懂父母为什么会无止休的争吵，还要把她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
但是霍慧芳这些年来对她的教育，犹如一条隐形的细绳，在背后紧紧牵着她。
所以她保持着逆反心理，依旧走在正途上。
霍荔咽下嘴里的菜，对着段小茗笑笑：“知道了，段老师。我平时学习忙，麻烦你多照顾着我爸爸，他肠胃不好却总是喝酒，您平时也多劝着他些。”
段小茗亲昵地摸摸她的脑袋，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又给霍荔夹了颗虾球：“好，只要你心里是爱着你爸爸的就好。趁热多吃点。”
霍荔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慢慢咬下那块虾球。
-
午饭后，唐靳华还在隔壁包间应酬，一群中年男人喝得面红耳赤，霍荔给唐靳华道别后，最后由段小茗送她回的学校。
段小茗又在三中门口的超市，给霍荔买了许多零食和饮料，让她放在教室里，下课饿了可以吃点垫垫肚子。
金色的阳光慵懒地撒满校园每个角落，透过枝叶的间隙，地面上倒映着一片片斑驳。
盛情难却，霍荔提着满满两大包回了教室。今日教室里空无一人，她把零食随手扔在江迤的桌上。
霍荔掏出手机玩游戏，猫咪打破最后一颗透明泡泡，顺利通关，最后趴在桌上，兴致阑珊。
她随意翻着微信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迪士尼公组」。郑侯在群里分享了汤绫作文里的“六月雪”图片，和付丹妮讨论着六月雪的其他名字。
霍荔滑了滑群消息，点开了江迤的头像，盯着黑漆漆的一团发呆。
黑色头像下是签名，简单的八个字：「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她返回页面，最后点击添加到通讯录，发送了好友添加请求。
等了几分钟依旧没有回复。
可能他根本就不常看微信消息，霍荔趴在桌面渐渐入睡。
微风吹过，吹得桌面上的超市袋“哗哗”的响。
霍荔眯着眼睛，伸着右手往江迤桌上探，企图按住飞舞叫嚣的塑料超市袋。
她胡乱一摸，骤然触到了冰冷的肤感，犹如凛冬的雪，沁入骨髓。
霍荔慌乱的睁开了眼。
江迤见她一个大动作，手头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收回。
他的手掌正覆盖在超市袋上，把袋子往下压，小心翼翼的，怕风吹出声响来。
谁知道小姑娘睡眠这么浅，一点动静就醒了。
霍荔揉了揉眼睛，看清旁边的人，她小声嘟哝：“你这么早？”
见江迤不说话，她把注意力转向江迤的手，五指纤细修长，正搭在她那一大袋零食上。
“好啊你姓江的，你想偷吃我零食！”
江迤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又在做什么梦？”
霍荔笑着从那袋零食里翻出一板养乐多，拆开包装袋。给自己留了一瓶，大方地往旁边的桌上也搁了一瓶。
放好东西，她才注意到江迤脸色不太正常，刚刚摸到他的小臂也冰冰凉凉的。
“你不舒服？”她沉眉道，“吃过药了吗？”
“刚吃了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犹如干涸的小溪。
“那你今天怎么不在家休息休息？还有大半个小时才上课。”霍荔靠在椅子上，享受着手里的养乐多。
江迤随口扯里句：“怕睡过头。”
“定闹钟啊。”霍荔不以为然地说，“话说你为什么总感冒啊？”
江迤的嘴唇白白的，甚至有些干裂。
“江哥你没事就跟着郑侯多去操场上跑跑呗，锻炼一下身体，增强身体提抗力。”
霍荔悄悄打量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江哥你太虚了缺乏锻炼。
江迤“嗯”了一声，“把你的东西收收，我眯一会儿。”
霍荔把那袋零食顺手扔在两人椅子中间的空地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迤指了指桌上那瓶养乐多。
“请你的，免得你惦记我零食。”霍荔抬起头，深褐色的眼珠直溜溜的望着他。
她顺手把养乐多塞进江迤的桌肚里：“睡吧，小弟给您关点窗。”
江迤没多说，乖乖地趴在桌面上闭上了眼睛。
霍荔看着他的动作出神。
少年黑色短发附在额头，他的下巴埋在校服里，只留下高挺的鼻梁，睫毛密密地盖下来。
他，他什么时候不背对自己睡觉了？
霍荔摸了摸鼻尖，翻出手机，心中暗自嘀咕美色误人。
江迤不知道什么时候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
j：【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霍荔见他双眉颦蹙，给他打了个备注。
江妹妹。
随后自己也趴在桌上继续睡，直到听到郑侯咋呼的声音两人才清醒过来。
“我靠，组长迤哥，你俩咋回事啊？”郑侯忍不住哀嚎，“你俩不学习，一起跑教室补觉？”
霍荔坐直了身，见江迤也刚睡醒，眼皮无神的拉耸着。
“感冒，晚点学。”
他跟郑侯解释，声音哑得不像话，听着迷迷糊糊的。
郑侯听到他这一嗓子，也是惊了：“我信了，迤哥。您别说话了，且好好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