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说话间，余光里一大群人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主持人已经拿了话筒上台热场。
“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
余鸢笑着跟身旁的男女主角打招呼，说完便安静站在角落里等待上场。
事实上，这部剧是她四年前拍的。
这也是她积压最久的一部剧。
为此，除了“同命相怜”又有过二次合作的吴梓榆，她和其他几位演员并没有什么联系。
故而也没有什么好聊。
女主角今天穿了长裙摆的粉金色仙女裙，一旁的小助理不停的帮她整理裙摆。
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几公分的裙摆，余鸢又默默朝着边缘挪了挪。
随着舌灿莲花的主持人卖力调动，观众席上的氛围很快高涨起来。
听着那边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她悄悄探出去半个脑袋看过去。
舞台下方黑压压的，满满当当站满了人。
余鸢咋了咋舌，又忙悄悄收回了头。
她听说这次赶过来的粉丝不少，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想起私信里那些威胁、恐吓她的话，余鸢的身子忍不住抖了几抖。
键盘侠们应该不会顺着网线摸过来吧？
“怎么，怕了？”
见她变了脸色，吴梓榆悄悄凑过来问道。
余鸢定了定神，又强打起精神。
“怕什么，虽然容宁郡主实在是可恶，可姐姐我善良得很呀，等着，看姐姐用人格魅力征服他们。”
吴梓榆微一挑眉，嘴角流露出招牌笑容。
“好呀，我等着看。”
谈话间，主持人邀请男女主角上台。
身边一下子空了许多，余鸢依旧站在原地。
他们走上舞台的瞬间，观众席上传来更为热烈的欢呼声，余鸢又悄悄探了头出去。
舞台下方堆满了笑脸，看得出来，大家是真心很喜欢他们。
这样的场景，她今年已经看了不下五六次。
只可惜，这里面没有一张笑脸对着她展颜。
余鸢默默叹了口气。
她探回了头，表情郁郁。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受人欢迎？”
她抬了头看向身旁的吴梓榆。
吴梓榆也顺势收回视线，眼神里有得意流出。
“什么时候能这么受人欢迎我不清楚，可至少我应该不会天天被人追着骂了。”
余鸢睁大眼睛。
“怎么，你要退圈了？”
吴梓榆全身一顿，随即送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去，你才要退圈呢。”
余鸢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随后又忙不迭追问。
“那是什么情况，《如昔》少说下个月才能播完，我记得你是到了最后才下线的吧。”
吴梓榆换了副神色，眼角有笑意飞扬。
“我去年拍的《年少时光》过审了，听说下个月初就可以播，我这次演的是女主的哥哥，为了妹妹可以付出一切的那种，人设绝对讨喜。”
“那可真可惜呀，吴老师以后可能不能经常光顾热搜了。”
余鸢佯装惋惜地说道。
“切，天天被人骂的热搜谁爱上谁上去，我才不稀罕。”
吴梓榆对此不屑一顾。
余鸢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这半年来，连番轰炸的谩骂声她似乎都要习惯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还在发愣，吴梓榆又开了口。
这一次，他没有如往常般调侃。
“你也该接一些人设好一点儿的角色了，天天演这些恶毒女配，小心以后上街被人追着打。”
余鸢叹了口气，又抬头拍了拍吴梓榆的肩膀，略显沉重地说道。
“朋友，你多少有点儿高看我了，不是我想接恶毒女配，是人家只让我演这样的角色呀。”
当年初进公司时，因为不想接受经理总监陈鹏的潜规则，她被扔进一个服化道都极潦草的小剧组，饰演连十八番都不到的恶毒大boss。
原以为她的演员之路就此终结，不想第二年那部剧凭借着无厘头的搞笑剧情，竟然吸引了不少观众。
她也因此意外一炮走红。
再后来，递到她手里的剧本逐渐多了起来，可多归多，角色的类型确是出奇的统一。
初始时，她资历尚浅只能选择这一角色。
到后来，她终于有能力可以选择剧本时，却发现，她已经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区间。
她的演员之路，就这样被无意间定型。
吴梓榆张张嘴还想说话，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念他们的名字。
“吴老师，余老师，你们可以上台了。”
工作人员走过来提醒他们。
“哦，好的。”
余鸢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礼服，确信无恙后跟吴梓榆一起走上台。
毫不意外，观众看向他们的目光凉凉的。
冰凉中还带了些利意。
像极了昨天容宁郡主刺进小丫鬟脖子里的那根细长银簪。
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余鸢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她自知这是主角的主场，更何况观众对她没什么好感，也识趣得没再多说。
余鸢自觉得站到舞台最边缘，听主持人和主演们聊天。
偶尔，他们也会cue到她，她便跟着附和几句。
其余时间，便无所顾忌得在台上放空摸鱼。
摸鱼溜号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见面会结束，最后跟观众告了别，演员们依次走下舞台。
余鸢今天穿了件长裙，她小心翼翼提着裙子下台阶。
突然，余光里有什么东西朝着她的方向砸过来。
下意识地一闪。
那东西擦着她的鼻子飞过去，落到不远处的地板上。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落地的地方已经一片狼藉。
破碎的蛋壳周围洒落了大片腥黄的蛋液。
“余鸢你去死吧，昨天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
“婊里婊气的看见你就觉得恶心，你出来一次我就砸你一次，你再出来试试，看我不砸死你。”
“善人自有天来助，恶人自有我来收，我告诉你，你完了。”
“……”
台下扔鸡蛋的人还在高声叫嚣，现场安保人员已经反应过来，急忙冲过去将他控制住。
即便是这样，那人还在高呼。
“我还会再来的，我说到做到，你一定没有好下场。”
余鸢看着眼前的场面甚是无语。
她清楚最近几个角色人设惹人不悦，也深知网上有不少人骂她来解气。
这些她全都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可直接闹到现场来，未免有点太过不可思议。
她不过是一个饰演恶毒女配的演员，何至于遭到这么猛烈的报复。
这黑粉也太离谱了些。
“别在这儿站着了，赶快下来。”
见余鸢还停留在台上，吴梓榆急忙又返了回来，冲上台扶她走下来。
筒子匆匆赶到台下，从吴梓榆手里接过余鸢，直接带了她回休息室。
“气死我了，还有没有王法，招他惹他了就往人身上扔鸡蛋。”
一回到化妆间，筒子忍不住发脾气。
“这年头什么垃圾都有，电视剧和现实都分不清，用不用我找俩瓶盖给他当眼镜使呀。”
说完，筒子尤不解气。
“不行，我非得把那人送进局子里不可，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行了，已经有人报警了。”
余鸢淡淡得接话。
回化妆间的路上，她听到这次见面会的负责人小陈打电话的声音。
想来这会儿，警察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
余鸢就近找了沙发坐下，低头仔细察看身上的礼服有没有被弄脏。
幸好，礼服没有沾上飞溅的蛋液。
要知道，这可是筒子花了好大力气才借到的礼服。
她身上的礼服虽然不是什么新款，可品牌商对于借礼服这种事情还是十分谨慎的。
像她这样倍受观众嫌弃的演员，能借到礼服属实不容易。
确信安然无恙后，她脱了高跟鞋，起身准备进试衣间把这套礼服换下来。
“余鸢姐”
陈雨晴急忙叫住她，又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礼盒，问得小心翼翼。
“咱们还拍照吗？”
余鸢揉了揉眉心，复又坐了回来。
折腾了这么一场，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
“拍，怎么不拍，我才不要被黑粉影响心情。”
黑粉哪有真爱粉重要，什么黑粉都通通滚一边儿去。
说着余鸢指挥筒子从包里拿专业的相机递给陈雨晴，又认真选了几个好看的角度。
“这个角度怎么样？”
“余鸢姐，你再稍微往左边坐一点点。”
“ok”
调整好角度和参数，接过筒子递过来的礼盒，余鸢抱着礼盒拍了几张。
“余鸢姐，快打开，看看粉丝送了你什么。”
“好”
余鸢笑着解开最外层的蝴蝶结，又掀开上层的盖子。
盒子里的东西出现在她面前。
“咣当”一声。
余鸢拿着盖子的手突然一松，盒子从手上滑落下来。
一只胸口上插着刀的娃娃出现在众人面前。
娃娃上面还有一张沾了血的纸。
上面写着“余鸢你去死吧”。
下一秒钟余鸢恢复理智，一股怒意自胸口喷涌出来。
“这人有病吧，她容宁郡主做了坏事跟我余鸢有什么关系，给我寄什么东西。”
她有个真爱粉容易嘛她，到头来竟然还是个批皮黑粉。
是可忍孰不可忍，余鸢猛地一拍沙发。
“筒子，把这东西拿给警察，看看是不是今天那人干的好事。”
“还有，通知公司法务部，法务部不管的话我自己掏钱，找律师，这一次我要告到底。”
她可以接受观众对她饰演的角色唾弃、谩骂，可以接受观众恨屋及乌，路人缘一跌再跌。
可若是过了底线，她也只好拿出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
她是个饰演恶毒女配的演员，可她也是个人。
一个活生生且有血有肉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