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被攻略的九千岁（5）
“嗯，”沈陌轻点着头颅，一边捋捋衣袍坐到阿满身边，问着，“等了多久？”
此时两人隔得很近，也就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就能肩碰着肩，阿满微微侧目，这才发觉身上披着沈陌的披风。
他的小手捏着披风一角，鼻头有些凉，轻轻的吸了几口空气，笑容灿烂地道，“阿满没等多久，阿满一醒来，大哥哥就来了！”
说着，他将披在身上的披风扯下，又抱成一团，递给沈陌，“大哥哥，你穿。”
沈陌垂眸看着他递来的披风，又看看他略红的鼻头，抬手接过披风，又动作自然的给阿满披上，一边道。
“天气凉，小心风寒，到时候，可见不到我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戳到了阿满，阿满双手紧抓披风，摇着小脑袋，“阿满不会得风寒，阿满身体可好了。”
这孩子气的话，叫沈陌轻笑一声，转而问着，“饿吗？”
话落，就听阿满肚子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叫阿满羞红了脸颊。
阿满看上去比较瘦弱，稍微有些营养不良，在冬季来临之前，沈陌得把他带出秋苑。
将身侧摆放的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糕点，沈陌将糕点取出，递到阿满面前。
“尝尝糕点，下次，我给你带些饭菜来。”
说着，沈陌示意阿满拿糕点吃。阿满看着那一个个模样好看的糕点，又看向沈陌温柔的笑脸，周身包裹着的，是带着某种不知名的香薰气息的披风。
一切的一切，都想是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一般。
阿满有些迟疑，他在沈陌的目光下，突然抬手掐了自己一下，这一下可使了劲儿，掐得手臂青紫，沈陌看了都觉得疼。
这孩子却跟个傻子似的，笑呵呵的，然后又鼓足勇气拿起其中一个糕点，放入口中。
入口的糕点，甜而不腻，是沈陌专门吩咐下去的，若是太腻，小孩子恐怕不喜欢。
如今见阿满吃得这么开心，沈陌也放下心来，吃下一整块糕点，阿满又拿起一块，递到沈陌嘴边。
“大哥哥也吃。”
对上阿满稚子般的笑，沈陌张嘴接住那糕点，然后说着，“阿满快吃。”
于是一大一小，在你来我往间，把那整整一个食盒的糕点吃了大半，剩下的，沈陌直接连着食盒给了阿满。
顺便考教了一番阿满的学问，那个养大阿满的人，竟也教过阿满习字，有了基础，沈陌教导起来会轻松许多。
一个上午的时间，好似没用多久就过去了，沈陌离开秋苑时，阿满眼中的不舍又多了几分，同样的，期待也是如此。
下午，沈陌又去了小皇帝那儿一趟，却发现小皇帝跑了！
看着空荡荡的皇宫，沈陌微微眯了眯眼，随即走到门口，看向伺候小皇帝的几个太监宫女。
“陛下呢？”
短短三个字，不带任何语气，却让几个人颤抖个不停，脑袋挨着地面，嘴上说着。
“奴才（奴婢）不知，奴才（奴婢）一直守在这里，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
眼看着他们开始磕头求饶，沈陌心想，这小皇帝，大约又是借那红包群，做出离开皇宫的举动。
不过……这皇宫，岂是她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的地方？！
既然走了，那就永远也别想回来！
“去，把陛下的奶娘带来，记住，莫要声张。”
沈陌吩咐着几个太监，就见几个太监停止磕头，立马奔着小皇帝的奶娘而去。
眼见着他们离开，沈陌转身走入小皇帝的殿内，坐在那最为舒适的椅子上，闭着眼小憩。
不过一会儿，小皇帝的奶娘就到了，沈陌挥退其他人，就这么翘着二郎腿，双眼微眯的看着奶娘。
他不说话，那奶娘却是做贼心虚，整个身子颤抖个不停，好一会儿，才率先质问着。
“陛下呢？”
“陛下？”沈陌整个身子向后靠了靠，手撑着下巴，斜眼看了看奶娘，“哪个陛下？”
又是一个问句，却叫奶娘抖得越发厉害了起来，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惧意，却依旧不敢直视沈陌。
“说说吧，陛下的身世，以及，你骗咱家这么多年的目的。”
看这奶娘快要崩溃了，沈陌也不在意，只是如常问着，那奶娘却是闭口不言，哪怕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衫。
“啧，陛下渴望宫外的生活，你说，咱家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又是一句话落下，却叫奶娘猛的抬头看来，摇着头道，“不可能，不可能，陛下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不可能离开。”
说着说着，她竟然有胆子质问沈陌了，“是你！是你这个阉人逼迫陛下的对吗？！你这个阉人，狼子野心！都不是男人了，还争什么权？凭什么争权夺利？！”
她那模样太过痴癫，倒是衬得沈陌太过沉稳冷静。
只见沈陌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却是平平淡淡的道上一句，“凭陛下是女儿身。”
话落，原本还一副理直气壮的奶娘，顿时泄了气，她呆愣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她伺候的小皇帝暴露了。
紧接着，又听沈陌道，“凭她，是假的。”
这一句话下来，奶娘也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怎么的，竟然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然而，沈陌像是嫌打击还不够一般，继续道，“凭咱家找到了先皇血脉。”
话到这里，奶娘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良久，她颓然的望着地面，说着。
“九千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便是要帮着隐瞒了，沈陌也不急，他换了个腿，继续翘着二郎腿，又换了个手撑着脑袋。
“咱家记得，你有个弟弟在宫外谋生，听闻前不久，家里大儿子订了亲事。”
说到这里，沈陌顿了顿，也不多说，就见方才还一副一心求死的奶娘，此时脸上带起了焦急。
“九千岁，此乃我一人之过，与我那弟弟没有任何关系，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为难他们。”
目的达到，沈陌也只是轻笑一声，“放与不放，权在你身上。”
如此一来，奶娘想了许久，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她入宫便是为了自家弟弟，为的便是老了以后，弟弟的孩子能够供养她。
如今这般，也算是因果报应，她对不起先皇后的信任。
奶娘名唤柳河，是良家女，后来嫁人生子，也是倒霉，她才生完孩子不久，丈夫就没了。
孩子也因一场风寒，没救回来，后来皇宫需要奶娘，她便自请去了。
记得当初入宫的奶娘有十来个，若是此事成了，家中便可得十两银子，这可是笔大钱。
那时家中弟弟娶妻，需要聘礼，正好她若成了，弟弟也能娶妻生子。
也是先皇后照顾，让她做了小皇帝的奶娘，那孩子吃了她足足一个月的奶水，她却因为贪心，将孩子给了先皇后的敌对方。
那时，先皇后又和先皇先后去世，没人在意这出生不久的孩子，又因为心中实在太害怕，她随便抱了个孩子回来。
当时太急，没注意抱到了一个女娃，又因为局势在九千岁的操纵下稳定了下来，她更是没了替换孩子的办法。
于是，只得小心翼翼的掩盖住这孩子的女儿身，这一来二去，便是十年，整整十年。
她还以为，会一直顺风顺水的下去，没想到，还是被九千岁抓住把柄，将真相露了出来。
说完这些，柳河朝着沈陌重重嗑了个响头，说着，“还请九千岁高抬贵手，放过我弟弟一家老小。柳河愿意以死明志！”
说着，人猛地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柳河也是宫中老人了，自然知道怎么能够更快的让自己死亡。
沈陌坐在那里，就这么看着她撞柱而亡，眉头都没皱一下。
良久，沈陌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吩咐着，“将柳河的尸体送出宫，给她那弟弟，叫他好生安葬。”
话落，人又往秋苑而去，这一次，他直奔秋苑的另一个角落而去，随着靠近，沈陌能看到那角落里有个小厢房。
房外比起其他地方整洁了许多，能看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在厢房另一侧，有个狗洞。
那旁侧种花草树木的地方，现在是空荡荡的一片，但那干枯的藤蔓，能看出种植的是能吃的蔬菜。
想来，这也是对方养大阿满的一个必要条件。
几步走到厢房门口，沈陌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就听门内的人似乎很是震惊，碰倒了桌椅。
好一会儿，里面没了动静，沈陌又敲了几下门，依旧没人应声。
他这才推门而入，入目的是翻倒的桌椅，和些许的生活用品，总之，是有人居住的证明。
里面却没看到人，沈陌左右转了转，才在一个衣柜前停下脚步，那衣柜也就半人高，要想躲在里面，定然需要蜷缩着。
沈陌抬手拉开衣柜，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双手捂着阿满的嘴，眼神惊恐的看着他。
这个女人，沈陌认识，或者说，原身认识。
沈陌朝着衣柜里的两人轻笑一声，随即开口，“惠妃，不如出来说话？”
他将手伸向女人，女人在听到“惠妃”二字时，明显动了动眉眼，不过一下，她又警惕的看着沈陌，还搂紧了阿满。
沈陌也不着急，伸出的手就这么悬在空中，许久，对方才试探的朝着他伸手。
等人的手落到他掌中，沈陌立马收紧手，将人拉了出来，连带着在惠妃怀里的阿满。
说起惠妃这个人，也是个奇人，她是被家里强制送入宫中的，并不甘愿成为嫔妃。
她不喜欢先皇，所以处处与先皇作对，全然不顾家族利益，如此总算被罚在秋苑住下。
这一住，便住了许多年，叫大多数人都忘了宫中还有个惠妃。便是原身，若不是看到惠妃的样貌，怕也是忘了。
大约也是被所有人遗忘，只能困在这方圆之地，才会疯癫罢。
“大哥哥！”
阿满的嘴一被放开，就开口喊着，还试图靠近沈陌，却被惠妃抓着衣衫，不肯他去。
如此一来，沈陌只得朝着她道，“阿满我要带走。”
眼见着惠妃打算抱紧阿满，沈陌继续说着，“阿满的身世你应该知道，那你更应该知道，若那上面坐着的不是阿满，依阿满的样貌，他迟早会惹来祸事。”
“到时候，你能护住他吗？”
惠妃似乎也听进去了，即便神色有些不正常，就听沈陌继续道。
“但是我能！我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安安稳稳的活着。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不需要东躲西藏，不需要吃不饱穿不暖。”
这一句接着一句，阿满听得似懂非懂，惠妃心里定然清楚，却依旧不肯放开阿满。
“或者，你问问阿满怎么选。”
说着，两双眼不约而同的看向阿满，阿满被这么看着，一时间竟有些慌张。
“阿满，阿满，你想离开吗？”
惠妃这么问着，她将头发撩到脑后，看上去正常了几分。阿满听着她的问话，想了想。
他想离开这里，这里只有大娘和阿满，大哥哥是墙外的人，墙外还有很多的热闹，墙外有他向往的一切。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带着大娘一起出去。
“阿满想和大娘一起离开，”阿满答着，转而看向沈陌，问着，“可以吗，大哥哥？”
也是这句话，让惠妃放开了禁锢阿满行动的手，她的意思沈陌收到了，沈陌看着阿满，笑着应声。
“当然可以。”
话出，惠妃却是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阿满，你要听话，听他的话，乖乖的。”
阿满不知道大娘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他有些迟疑，还是沈陌说着，“阿满可以常常回来看大娘，不是吗？”
此话一出，阿满心中一亮，对啊，大娘不出去，他可以回来啊！
于是阿满点着脑袋，“嗯嗯，阿满会回来看大娘的！”
随即，沈陌牵着阿满一步一步离开那个小厢房，阿满朝着大娘挥了挥手，满脸笑容的跟着沈陌离开。
惠妃看着阿满小小的身躯，目送着这一大一小的离开，良久，她轻笑一声，转身关上房门。
另一边，沈陌带着阿满去了小皇帝的宫殿，去秋苑时，他便吩咐下去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换下。
如今，这里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阿满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走出秋苑。
他紧张的拉紧沈陌的手，整个人也朝沈陌靠近了许多，他这幅样子，沈陌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
等带他逛了个遍，才将人摁坐在书桌前，说着。
“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澹台明喻，黎朝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