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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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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四镜山后,韩知竹明显忙起来了。

    程雁书带着伤,除了每天晚上见韩知竹琴修一个时辰之外,基本都在自己房间里修养,一旦想要出个门去打发一下无聊,就会被鸿川和鉴云软软地劝回来。

    第五日一早,程雁书的房门被扣响了。

    他懒洋洋地仰躺着,懒洋洋的睁开眼,又郎洋洋地道一句:“进来吧。”

    门被吱呀推开,在程雁书懒洋洋的视线里出现的,却是意态端方的韩知竹。

    他左手托着一个小圆木盘,里面放着一个碗,稳稳当当步履流畅地向程雁书走过来。

    程雁书立刻笔直地弹坐起来:“大师兄怎么能劳你亲自给我送……早餐?”

    什么早餐……那托盘里躺着的,分明是一碗漆黑的药。

    想起上次喝的那碗药的苦劲,程雁书的脸也苦了起来:“大师兄,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想身体快些好,喝药。”

    看着药碗,程雁书的脸就不自觉扭曲:“苦。”

    韩知竹不接话,右手却手掌一翻。一颗牛乳糖出现在他掌心里,又轻轻落在托盘上。

    向前一递,那碗药便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停留在程雁书触手可及的位置。

    看一眼稳稳托着托盘的韩知竹,再看一眼那碗药,程雁书皱着脸,拈起了那颗牛乳糖:“好吧,至少我知道,大师兄这是在,哄,我,吃药。”

    放下牛乳糖,接过药碗,在韩知竹不动声色的关注中,程雁书一鼓作气地给自己灌了下去。

    那颗牛乳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韩知竹剥去了外面的柔纸,在程雁书苦不堪言地放下药碗时,被托在韩知竹手心里,递到了他面前。

    忙不迭放下药碗抓起那颗糖怼进嘴里,程雁书含糊不清地说:“下次哄我吃药的时候,能带点笑,这糖会更甜一点,试试?”

    不然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因为大师兄的威严而不得不吃药,没有享受到病人该享受的被关怀的温暖。

    不置可否地看程雁书一眼,韩知竹道:“这服药之后,再调息两日,就可痊愈了。”

    “行吧。”程雁书带着期待发问,“大师兄,我的早餐什么时候恢复?”

    “受罚中。”韩知竹视线落在程雁书随意抛在桌上的那根要被磨成针的铁杵上,“待身体好些了了,就去冷泉吧。”

    “什么?”程雁书可怜兮兮地看着韩知竹,“大师兄,我是病人,我想吃早餐。”

    “受罚中。”韩知竹一点也没通融的意思,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程雁书一伸手,想拉住韩知竹,谁料韩知竹动作太过于干净利落,这一拉便落了空。

    程雁书不忿地掀开薄被,跳下床疾步追上,继续为早餐奋斗。

    被他如此这般拉住了衣袖,韩知竹停住了动作,叹了口气。

    然后,手一挥,程雁书拉住他袖子的手便被挥开了。

    “大师兄……”

    程雁书可怜兮兮的声音中,韩知竹转过身,双手舒展,轻轻松松地把他抱了起来,几步之后,便安放在了床上。

    给目瞪口呆的程雁书盖上薄毯,韩知竹道:“身体未痊愈,休得胡闹。”

    “大师兄,我这心伤都是为你受的,”程雁书干脆抓住韩知竹的手,贴上了自己的心口,“为你受了一击而伤,被你的归朴赏了一击也伤,这样还换不来一日三餐?”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韩知竹虽然眼神有了波动,但依然坚持原则,语气间毫无转圜余地。

    松开韩知竹的手,自己捧着心口,程雁书悲愤:“大师兄,你这是要我死1

    “死不了。”韩知竹抬眼看他,“师尊也说你独有慧果,与众不同,应该尚有机缘和功德在后面。”

    机缘?功德?能不能换来一顿早餐?

    看着韩知竹如茂林修竹般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程雁书非常沮丧,且悲愤。

    下次,下一次,他一定不会一时冲动害怕韩知竹受伤就去强出头了!

    带着小情绪,程雁书在当晚的琴修时也冷了脸。

    韩知竹也一如既往地冷口冷面,并未纵着他,按部就班地开始琴修,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从琴修而来的清明境界里回过神来,程雁书看一眼依然在奏着琴的韩知竹。

    琴音里已经没有灌注灵力,却清冽动听,修长指节在琴弦上移动,端正雅致,古朴的意境里却自有张力。

    看了许久,程雁书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对弹琴的大师兄有了点花痴的势头,但他现在对大师兄明明在生气。所以他抿了抿唇,移开视线,也找回了自己沮丧的小情绪,一撑地面,利落地站起来,礼也没行便向外而去。

    及至他走到了门口,韩知竹才停了琴音。

    背后响起破空之声,程雁书身子一怔,一道淡青色弧光堪堪擦着他肩膀掠过,带着一封书信,定在了关闭着的门上。

    “什么?”他转过身,看韩知竹。

    韩知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却没说话,垂下头,悠然地继续抚起了琴。

    程雁书越发气闷了,却也无可奈何,比冷漠,他怎么可能赢过韩知竹?

    抬起手取下那份信展开后,程雁书又顾不上自己的小情绪了,他霍然转身,疾步走到韩知竹抚琴的案前:“薛光光来四镜山了?”

    韩知竹停了琴音,仰起头,看站在案前俯视他的程雁书。

    程雁书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韩知竹。他此刻才发现,仰头看着自己的韩知竹,深黑色瞳仁里透出的清澈竟有着平日不可能见到的……脆弱感?

    而那从眉心延展到鼻尖,再到唇峰,落在喉结的线条太过于漂亮,漂亮得锋利,锋利到像是随时会破碎。

    程雁书却觉得,那以锋利为表的内里,可能是不曾被人窥见的脆弱。

    这样的韩知竹让程雁书没来由地心虚了一瞬。他想了想,盘腿在案前坐了下来:“宿州远吗?”

    信是薛明光写的,说在宿州发现了他们上次没有抓住的那只魅妖的形迹,但事情当真殊不简单,魅妖过处,一个村落的人便全都难逃魔气,大部分村民都心脉断裂而死,至今已祸害了五个村落。

    铸心堂也暂未查出魅妖忽然变化的缘由,此次又出了这种屠村的惨案,白映竹急急地联络了四极,约定在宿州汇合,共同处理。

    薛明光没直接去宿州,倒是修书一封给韩知竹,表明会到四镜山与他们一起前往。

    按照书信所写,明天他也就到了。

    韩知竹抬眼看程雁书:“你不知道宿州在哪?”

    “我……”程雁书捂住心口,“我最近遭遇的伤害太多,已经损伤记忆了。”

    “你家。”韩知竹的视线里带了几分程雁书也能解读的不解,“不是就在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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