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白清明得知万妖塔底和四极封印情况, 大为震惊。
他一面交代加快严查铸心堂每次送妖的弟子名录和背景、平日行止,一面联系四极尽快确认封印之人,并锁了万妖塔, 除非有他的掌门指令, 任何人不得进入。
布置完一切,众人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半分。
步出主殿,宋谨严看向莽海渊,语气寥落:“这天下, 终究是要不复清平了。”
薛明光却豁达许多, 拍着宋谨严的背笑道:“天道往复,人世诸多因果堆积, 本就不会永保清平不覆。因此我辈才从小勤学苦练日耕不辍, 就是为了在天道倾覆时能尽己所能匡扶正道保护生灵。能尽力的已经尽力, 天道玄妙非凡人可窥见,你又何必平添无谓的困扰?”
“薛晓。”宋谨严侧过脸, 认真看薛明光, “你认真起来的时候, 倒真有点君子如玉,山高水长之风。”
“那是自然, 比起熏风庄的宋执宋少掌门,我可是差得不远的。”薛明光咳嗽一声, 大概是牵动了心口的疼痛, 轻轻“嘶”了一声,又道,“我这伤值得一壶好酒了,宋严严,你陪我喝。”
“一壶不够, 你服了药,我陪你不醉不归。”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行去。
程雁书看着他们的背影,极小幅度地侧脸看了看韩知竹,又极小幅度地叹了半口气。
韩知竹开口道:“你想和薛少掌门一起去喝酒?你的酒量……”
大师兄主动跟自己说话了,程雁书心里一喜,故作沧桑地摇了头:“不是。大师兄,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哄人吃药的。”
韩知竹看程雁书,明明白白的恍若未闻。他道:“压制孑孓的药草,宋少掌门还给你配了服补气固元的药,你今日都得喝。”
对上程雁书略有些委屈的目光,他又道:“喝完药,你可以吃三颗糖。”
“……”
程雁书放弃了这场小学生对话,握住韩知竹的左手抬起,再仔细看那道锯齿般的伤口,“大师兄,我给你上药。”
“无妨,晚间琴修时再上也可。”韩知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你先去用晚膳。”
程雁书尽力忽略手中空空落落的感受,问:“你呢?不用晚膳吗?”
“我去看白大小姐的伤。”
“我一起去。”拉住韩知竹衣袖,程雁书小声说。
“你去?为何?”
“白大小姐受伤,我多多少少有点责任……”
如果当时他拉住白映风,不让白映风因为一时好奇心爆棚地去动那碎石堆,白映竹也就不会因为事发仓促又要护着弟弟而受伤了。
原本应该受伤的他,反而被归朴护得严严实实。
程雁书心里迟来地一暖:“大师兄,你那个时候已经提前知道有危险了,所以用归朴先护着我吗?”
“不知。”韩知竹淡然道,“只是防患于未然。”
防患于未然……换句话说,就是他总是出事又总无力自保了?程雁书不服气:“可我跟着你下去,还是破了心魔幻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幻境。
这两个字入耳,韩知竹瞬间回忆起心神俱裂的自己。
他看着程雁书此刻一无所知的脸,神色瞬间变得冷而沉。声音也冷了几度:“今后不可擅自涉险,更不可逞强。”
“我不是逞强。”程雁书仰着脸,拉着韩知竹衣袖的手晃了晃。
那模样太让人心里绵软,韩知竹扭过头,不再看他。
一挥袖荡开程雁书的手,他冷然道:“回去,用膳,沐浴净身后喝药,待我回来琴修。琴修一直毫无进展。”
看程雁书还犹豫着想要说什么,韩知竹加重了语气:“你说的提升修为,是在口中提升吗?”
被训了的比训了人的脸色还铁青,程雁书原以为出了锁妖塔,他和韩知竹因为“和合之法”的闹剧而有的隔阂已经渐渐消去,却原来并没有。
大师兄对他还是冷漠加无视。
而且大师兄居然会主动去看白大小姐的伤势,却不愿意盯着自己吃药——之前不是每次都盯着,以免他偷奸耍滑地不吃吗?
对于大师兄来说,他已经不重要了?
程雁书又无意识地咬住了唇瓣。
牙尖触碰到唇上的伤口,好痛。
这痛让他更委屈了。
就着铁青的脸色看着韩知竹翩然而去的背影,程雁书愤愤地想:这日子,没法过了!
捧着找宋谨严新要来的愈合效果最好的药,程雁书在青竹小院门口徘徊到门前的石板路已经被磨去了所有浮灰。直到月上中天,琴修时间将至,韩知竹才翩翩然地出现在程雁书的视线尽头。
程雁书立刻急急地向韩知竹跑去:“大师兄,宋少掌门给了治你手背的药,我给你上药!”
看着跑向自己的程雁书,韩知竹加快了脚步,在程雁书冲到自己面前时抬手扶了一把他的手臂,助他稳住身形,却道:“你回来后,睡了么?”
“睡?”程雁书不明所以,摇着头,又把手里握到温热的玉瓶举起了,“宋少掌门说,用淡盐水清洗伤口以后上过药,明天伤痕就会痊愈,保证光洁如新,一点也看不出痕迹了。”
说着,他又皱了眉,“我知道淡盐水洗伤口会有些疼,但是确实消消毒会更好,大师兄你忍忍,我会很轻很轻的。”
韩知竹不置可否地抬头拿过程雁书手里的药瓶,手指摩挲过尚带着程雁书提问的玉瓶表面,越过他,向青竹小院而去。
程雁书跟着往回走,又说:“大师兄,压制孑孓的药草,还有宋少掌门配的补气固元的药,我都喝了。”
韩知竹没回头,淡应一句,“好。”
程雁书又说:“就是铸心堂送来的糖,没有大师兄给的好吃。”
进了房间,程雁书端起放在房间桌上的水盆,对韩知竹道:“这淡盐水已经凉太久了,我去换一盆温热的。”
“不必。”韩知竹把那药瓶放在桌上,又走到案几前,端坐于琴前,“我已经上过药了,琴修吧。”
不咸不淡的话语,把捧着水盆的程雁书堵得异常低落。
明明下了一趟万妖塔底,又历经了一回心魔幻境,彼此在出生入死和守望相助上更近了一层,更重视对方,但程雁书明确发觉他和韩知竹的关系,倒是在比下万妖塔底之前因为和合之法而起的别扭之外又更多了一层冷淡。
并不明显,但很刻意,程雁书琢磨不出来为什么,也想不出应该怎么问,怎么解决。
他很无力,无力到很丧。以至于琴修结束后良久,他还沉在这种低落的情绪里。
韩知竹收起了琴,在案几上置好冷泉茶,却也不说话,右手肘撑在案几上,手掌弯曲着用手背轻托下颚看着正在入神的程雁书,也入了神。
青竹熏香缭绕发散,冷泉茶的清香和青竹熏香相得益彰,萦绕出独属于韩知竹这一隅天地的静谧。程雁书终于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却又撞进了韩知竹侧头凝视自己的画面里,心里猛地一动。
大师兄,可真好看啊。
尤其是眼睛里全然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刻。
房间里的灯火并不明亮,但在微暗光线下,装满了程雁书的韩知竹的眼睛里,有温柔又润泽的光,像最润的玉。
韩知竹的姿势透着几分慵懒,却一点也不减雅致。修长手指合着的下颌线条延伸舒展,下巴,唇线,鼻翼,眼尾,眉梢,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程雁书怅然地想,自己被拉入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遇上这样一个人,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欲罢不能,患得患失吗?
如果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去想,时间就凝住在这里,凝在韩知竹眼里只有他的时刻,也很好。
韩知竹依然保持着手侧撑着下颌的姿势,先道了一声“你”,又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你可以歇息了。”
是他一贯平稳冷肃的声音,但落在程雁书耳朵里,总觉得尾音带着些许落寞。
他一点也不顺从地摇头:“不,我想陪你。”
“陪?”韩知竹声线带着凉意轻笑一声。那笑声融在溶溶夜色中,在程雁书心里敲下越发沉的落寞。
韩知竹道:“去吧。我不需要人陪。”
“可是我需要。”程雁书言辞坚决。
“你需要人陪,可以去寻薛少掌门,或者宋少掌门,或者……谁都好。”韩知竹的声音比刚才的浅笑还轻,“去吧。”
“我不去,我就要你陪我。或者我陪你。总之,”程雁书抬起手,指向韩知竹心口,“你。”
他屈起手指,再指向自己,“我。”
他态度透着绝不顺从的强硬,话语里却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一丝底气也无,却又固执地张牙舞爪着:“大师兄,别赶我走。”
韩知竹坐直了身体,抬起眼看他,沉声道:“不要任性。”
“我任性,你会怎么样?”程雁书被满腔难过和委屈裹住了,“要罚我吗?”
韩知竹的呼吸一顿。
“我领罚。可是大师兄,”程雁书的声音在委屈里近乎呢喃,“你罚我戒鞭,罚铁杵磨成针,罚我没饭吃,或者罚我琴修三天三夜,罚我在南极泉里冷死,罚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要……”
他的视线似乎无法聚焦了,明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韩知竹,但韩知竹的样子被泛起的水光糅成了一片模糊。
“就是不要用不理我来罚我,我受不了这个。”
韩知竹终究在程雁书那直白的委屈里败下阵来。他张了张口,却又抿紧了唇。如此几次,才长叹一口气,视线和程雁书凝着水光的眼睛一碰,心里泛起大片不可控的情绪,左右拉扯,层叠翻滚。
不管未来如何,他持续了多年的漠然无谓,终究是被惹得他心思翻覆的四师弟打破了。
程雁书给自己倒了杯冷泉茶,借着仰头喝下冷泉茶的动作吸了吸鼻子,同时若无其事地擦去了眼里泛出的水光。
很丢脸,不想让大师兄看见。就怕他看见了,更只会觉得自己矫情,软弱,不堪大用。
韩知竹的视线拂过那倒着冷泉茶的手,跟着手的动作流连在仰头喝茶的侧脸,轻轻动作咽下茶水的喉结,和故作自然擦过眼睛的手指。
“不罚。”他说,“不会罚你。”
“真的?”程雁书连茶杯都忘了放下,刚刚擦去水光的眼睛晶亮得灿如星夜,“那大师兄,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没有生气。”程雁书听见韩知竹略带压抑的回答。
“真的吗?昨夜因为和合之法,不是生我的气,直接走了吗?”
“不算生气。”韩知竹不想多说,也不做解释。
程雁书依然锲而不舍:“那今天呢?我跟着白公子下万妖塔,你不是生气了,说我肆意妄为吗?”
“难道……”不等韩知竹回答,程雁书自己说,“不是因为前晚和合之法还生着气所以不想理睬我,而还是因为担心我涉险,所以不高兴?”
“是不是?”程雁书的目光越发透亮,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宝贝而异常欢喜,更是凑过去仔细盯着韩知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看,边看边确认自己的结论是不是对的。
见韩知竹极浅的点了头,他长吁一口气,终于放下一直捏在手中的杯子,释然却又一时难以纾解委屈地皱了脸,“大师兄,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何事?”韩知竹移开视线,不与他相视,语气却极尽温柔。
“就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要冷战,不要互相猜测吗?”程雁书又倒了杯冷泉茶,一饮而尽,“这样好累,又很难受。”
韩知竹注视着他,久久沉默着,眼神里流淌着交杂着忧伤和落寞的光,和融融月色中清冷的月光交织在一起。
程雁书看着韩知竹的目光,在心里漫起无数远阔荒冷的怅然,却又不知道这种怅然到底是韩知竹的,还是自己的。他又倒了一杯冷泉茶,烦躁地仰头喝下,像是想要浇熄心里那股子难受。
喉结一动,咕噜咕噜把那杯茶咽下之后,程雁书的眼睛忽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主意。
完美到他甚至踏前两步走到韩知竹面前,再屈膝半蹲下仰头去看他,说:“大师兄,要不这样——如果你不习惯这样,那么我们换个方法。”
“什么方法?”看着近到一抬手就能被自己揽进怀里的四师弟,韩知竹不动声色地挺直脊背,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不想要再别扭的猜哑谜了。如果我问,你要答我。”半蹲着的姿势让脚微微发了麻,程雁书说着话,同时把重心移动到另一只脚上,却一时失了支撑,向前伏倒。出于稳定身体的本能,他的一只手搭在了韩知竹的膝盖上。
下一瞬,他干脆把两只手都叠放在了韩知竹的膝上,仰着头像个单纯天真的孩童一般,殷切地追问:“大师兄,你答应我吗?”
韩知竹的身体微微战栗了一瞬,又平静下来。
他说:“好。”
好。
这一个简单的字,让程雁书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用手一推韩知竹的膝盖,借力站了起来,迅速给自己倒了杯冷泉茶,又在韩知竹的杯子里注入茶水,然后自己举着两个杯子相对一碰。
清脆的干杯声响中,程雁书笑得眼睛弯弯,“成交!”
他咕噜咕噜地把自己那杯茶一口气喝下,又将韩知竹的杯子递了过去。
韩知竹看着那伸展到自己面前的杯子和端着杯子的手指,良久,抬手接了过去。
喝下手里端着的那杯茶,韩知竹道:“你该好好睡一觉了。”
看程雁书明显打算说些什么而打算不睡,韩知竹放下杯盏,杯底轻轻磕碰桌面的声响和他的声音重叠起来。
是一个简单,却有无限温润的“乖”。
程雁书借着那个“乖”字在心中荡出的欢喜,急急道:“你让我给你上药,我马上乖乖去睡,保证一闭眼就睡着。”
淡盐水浸过伤口时,虽然知道没有任何效果,程雁书还是忍不住一边用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韩知竹的手背,一边一口一口轻轻地往伤口上吹着气。
那气息微凉,落在有水渍的手背上,几乎毫无感觉,但韩知竹看着程雁书专注而紧张的侧脸,微微撅起吹着气的唇线,总觉得呼吸间的温度不一样了。
用淡盐水清洗过一次,再换温热清水清洗之后,程雁书换了条干布巾,一点一点极轻地蘸去韩知竹伤口周围的水渍。
那一点一点的触碰像无数个细密的亲吻,落在手背,发散出看不见的燥热,顺着呼吸融进血脉,游走向心脏,再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蔓延全身。
即使面上没有丝毫变化,耳垂却是红得要发烫了。
程雁书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韩知竹手背的伤口上,他放下干布巾,把玉瓶里的药粉认认真真洒在伤口上,左右看了许久,才满意地放下药瓶,又取出包扎的布条,把伤口好好地包上了。
他这才放下韩知竹的手,满意一笑:“好了!”
唇角弯弯,眉眼也弯弯,活脱脱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他收拾好桌子,立刻快速解开外衫上了床榻,又自己往床榻里边移动到几乎贴着墙壁的位置,躺了下来。
韩知竹走过去,放下床尾端的床帘,低低道了句“好梦”。
程雁书仰着头看韩知竹,惊讶到:“大师兄,你不就寝吗?你今天可也……很累了。”
“我再静修一刻。”韩知竹手指挑上床头端的床帘,看一眼还待说话的程雁书,“‘保证一闭眼就睡着’,嗯?”
那个上挑的尾音太过绵甜,程雁书就着那温软,乖乖地闭上了眼。
他倒也没有说谎。因为“和合之法”闹了一夜,又入万妖塔底,加上情绪剧烈地起伏震荡,疲倦不过是被他硬撑着的精神压住了而已。
此刻高床软枕,又和韩知竹之间纾解了隔阂,放松下来的程雁书不过片刻后就进入浅睡。待韩知竹再慢慢喝过一盏茶,回到床边给他掖被角时,他眼皮的轻颤已经止住,呼吸也绵长均匀,小扇子般的睫毛盖住下眼睑,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蝶翼般地又潜入了韩知竹的心尖,扇动着酥麻的心动。
熄了烛火,韩知竹也轻轻上了床榻。
原本贴着墙壁睡着的程雁书已经不知不觉地移动到了床榻正中间,韩知竹给他掖好被角,慢慢躺下。
月色透过窗棂,影影绰绰地照亮了睡着的人的脸,一半阴影一半模糊的光线中,韩知竹侧躺着,静静看程雁书近在咫尺的脸。
自从习惯和四师弟同房共枕之后,他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在黑暗中安静看着他的侧脸,看他时不时皱皱眉呢喃几句,看那又长又软的睫毛微微颤动又归于平静,只是这么看着,就能让心境默然平静,以往暗夜里的虚无空寂、会纠缠的心魔噩梦,和从不示人的寂寞,都于这触手可及的咫尺之间,被挡在四师弟清晰可闻的呼吸之外。
过了一会,程雁书忽然左右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呢喃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便凑近韩知竹,双手摸索着抱住了他右手臂,又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再含糊地又溢出几个音节后,再度沉入深睡中。
韩知竹也轻轻闭上了眼。
睡梦正酣中,房间外响起了王临风的连声叫嚷和急促敲门:“大师兄!”
程雁书被声响惊醒,迷糊地睁开了眼。他看了看正待起身的韩知竹,“唔”了一声,又慵懒地闭上了眼。
敲门声持续响着,韩知竹却没有任何动作。程雁书又迷蒙睁眼,侧看向韩知竹,唇齿不清地道:“大师兄,二师兄叫你。你不去看看?”
韩知竹莫可奈何地开了口:“手。”
手?
程雁书依然迷糊地转头看了看,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把大师兄的手臂当成了枕头。他噌地坐起来,脸红了红,呢喃一句“我睡迷糊了……”
韩知竹并未在意地起了身,披上外衫,去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王临风几乎立刻便冲进屋内。
看着程雁书迎向他的错愕目光,他急急道:“白大小姐,她发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8 23:23:03~2021-09-30 00:1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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