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花谢花开
“卉笙,别喝,那是……”
涵栎话说一半卡在喉中,因为此时卉笙已经整碗水都送入口中了。一阵苦涩酸爽刺激着味蕾,这是什么这么难喝。正准备吐掉,突然一张脸凑到了自己眼前,下一瞬卉笙感到有软软的东西触碰到了自己的双唇,然后有什么东西撬开了自己的唇齿,将口里的苦涩之物全部吸走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卉笙感觉自己几乎停止了思考。只听涵栎不好意思地说:“那是,我的药。”
卉笙痴痴地盯着前方的地上,喃喃地说:“哦,真难喝啊。不过,”她顿了一下,“我喜欢。”此话一出,二人都楞住了,卉笙感到涵栎还抖了一下。她赶紧将头别向左边,天啊,自己是怎能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来的。真是失言,失言!
涵栎本来正局促不安,担心自己的越界与鲁莽令卉笙不悦。没料到,卉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弄得他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他的左手还握着卉笙的右手,他深吸一口气,索性将卉笙的手握得更紧了。
卉笙正寻思着着该如何借口离赶紧离开,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脸轻轻托起,扭向右侧,然后又是那熟悉又陌生的唇印了上来。这一次,没有犹豫不安,没有害羞闪躲,卉笙能感觉到涵栎的心意,她也努力地去回应着。二人口中的苦涩依旧残留,但卉笙觉得心里,很甜。
涵栎受伤初愈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整座水晶宫。大家听说他是在与魔族的战斗中身负重伤,皆万分吃惊,毕竟他是不应该干预神族各项事宜的。但帝后向大家解释道,这次与魔族的冲突完全是巧合意外,为了避免此等事情再次发生,让涵栎暂时禁足水晶宫,不得下界。但经此一战,魔族之事算是正式浮上了水面,水晶宫也下文书与各界,让个君主加强警惕,以防魔族趁虚而入。一时间,水晶宫人人警备起来,毕竟数百年来,神族还从未遇到过任何棘手的对手,五界安宁绝不可就此被打破。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凌虚殿日日都有人来慰问涵栎。虽说他这个二殿下是不涉足神族政务的边外人士,但好歹是位神族皇子,灵力又是水晶宫之最,与大殿下的关系也让大家猜不透,是以大家也都不敢怠慢于他。
卉笙这边,也因为要搜寻魔族的踪迹而变得忙碌起来。周烈山的魔兽已除,靖坚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准备举兵南下一举攻打南边二国。战争若是真的爆发,到时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若是魔族借此机会趁虚而入,利用战亡将士的魂萤炼化灵皇之琼,到时后果会不堪设想。所以这几日卉笙忙着和四位御师一起商讨对策。靖坚国那边他们无从干预,只能想方设法安插更多自己人在戎界,以便暗中监视魔族动向。
除了忙着部署戎界的眼线之外,卉笙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潜心钻研灵术。之前在周烈山,因自己灵力不足才导致了涵栎的受伤,于情她痛心难耐,于理她失职愧疚,所以她决定听从绍冰的建议,一定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样与涵栎比肩而立之时,再不会成为他的拖累和软肋。
不过再忙,卉笙每日也都会去凌虚殿找涵栎。经历过这种种,二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卉笙和涵栎恨不能每时每刻都待在对方身边,一日不见便思念如潮。
这一日,卉笙和四位御师与前厅商议完事务,感到有些乏累,便瘫坐在椅子上。锦林走上前问:“不知尊使今晚想吃些什么,我好去让厨房准备一下。”
卉笙想了想,连这几日她都忙到月升才得空去找涵栎,是以每晚二人独处的时间都很短,今日好不容易在晚饭之前就把事情处理完了,思念涵栎心切,实在是不想再等到晚上了,立刻马上就想去见他。于是她对锦林说:“今日我就不在殿中用饭了。”
锦林一听,立马会过了意,望着卉笙一脸的坏笑道:“尊使这是又要去凌虚殿了吧。”
卉笙一脸吃惊地问:“你如何猜到我要去凌虚殿的?”
锦林笑着说:“自从二殿下醒来后,尊师你每日都往凌虚殿跑,凌虚殿那边也是成日里给咱们送吃送喝的,尊使和二殿下这非比寻常的关系,如今这水晶宫上下哪儿还有人猜不到的。大家都在惊叹,说尊使你不仅在之前的比试大会上一展身手,如今又俘获了放荡不羁的二殿下的心,说尊使你可真不是一般人呐。”
卉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我和二殿下,我们,也没什么事儿啊。”
锦林又轻轻笑道:“好了,尊使,你就别在这儿遮遮掩掩的了,不是要去凌虚殿吗?估计二殿下此时已经在等你了吧。”
也是,卉笙心想,喜欢就要大大方方。于是她说:“那我走了。”
收到卉笙的传音后,涵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卉笙了,一早便通知了后厨,做了一大桌卉笙爱吃的东西等着她来。方才殿外的罗列士说卉笙已经进来了,但是他在厅内等了许久都未见卉笙的身影,正奇怪着呢,便决定出门去寻卉笙。谁知一走进院子,就看见卉笙默默地站在院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问:“卉笙,你站这儿作甚?何不快进屋,饭菜都已经备好了。”
卉笙没有动,还是痴痴地看着眼前的院中之景,说:“你这院子我之前就注意到了,却一直忘了问。到底发生了何事,怎的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记得以前虽谈不上精心布置,但也不至于落到如此衰败的地步啊。”
涵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些花草,之前我确实一直在以灵力呵护。可纪安节那日,我看见你和绍冰在湖边,所以我误以为你们……”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那日我心灰意冷,看着这一院花草只觉得自己可笑,一气之下就毁了他们。其实这几日我也有试着再把它们养回来,可是不论我如何注入灵力,它们都没能再重生枝芽。”
卉笙听完后,慢慢走到两株枯死的樱花树下蹲了下来,双手合十开始默念往生之咒,然后嘴里喃喃地说:“你们遇见这样愚钝的主人,实属树生不幸,若有来生,换个主人吧。”
涵栎一听,窘迫地大喊一声:“喂,不至于吧!”
卉笙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蹲在花草前替他们惋惜:“你们真是太可怜了,下辈子可一定要投好胎啊。”
涵栎只得无言以对地看着天空。
突然,有人冲了过来抱住了他。他先是一愣,但随即回过神来,也抱紧了怀中之人。
“涵栎,”卉笙在涵栎怀中轻声说,“看着这院中残落之景,就能猜想到你当日有多心痛。是我的错,没能早日告诉你我的心意。”
涵栎很是感动,说:“当日,我的确心如刀割。不过那都是过去之事了,你不必对此怀有歉意,就像你说的,是我自己呆傻才会误会了你们。”
卉笙没有说话,其实她从未觉得涵栎的误会是因为他愚钝,所谓关心则乱,他一定是太在乎自己了才会如惊弓之鸟。她将涵栎紧紧抱住,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道,她在。
涵栎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们别在这傻站着了,快进屋吧,饭菜都要凉了。”
“好。”
卉笙实在不忍看到涵栎院中那般残败之景,于是从第二日开始,她每日都会精心调制配出一些肥料,再配以修复术,希望这些枯萎的花草能重新活过来。
一日,凌虚殿院中。
涵栎见卉笙每日都耗费心神地照顾这些花草,便劝她说:“这些杂事儿你交给女使去做便可,本来你每日就够忙的了,还要花时间来照顾它们。”
卉笙却不答应:“这些花草会变成今日这样,多少也有我的责任。所以还是我自己来打理比较好,毕竟他们可是有个不靠谱的主人呢。”
被这么一顶,涵栎无言以对,真想就甩手不管了让她一个人去受累。但最后实在又不忍看着卉笙一人忙前忙后,便也开始帮她一起打理起来。
涵栎一边用灵术施着肥一边问:“其实就算这些花草活不过来了,我也可以找人将他们掀掉,再重新种植一批。”
卉笙回绝:“那一日你心灰意冷才导致它们也跟着遭了殃。每每看到它们,我都能想起当日你是有多么伤心欲绝。所以我希望他们能重新焕发生机,就像你曾经悲痛的心,也能重新被温暖一样。”
涵栎听完久久没有作声,最后长叹一口气说:“看来等他们活过来了,我可得好好把它们照顾好了。唉,以前照顾这些花草也没耗费我多少心力,这以后我可得有的忙了,都是你给我找的事儿。”
卉笙看着他一脸愤愤地卷起袖子开始刨土,然后给露出的根部注入灵力,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