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情痴酒浅,知心意
卉笙躺回床上,装作要睡觉的样子,众人一见都识趣地离开了。
待众人皆离去,影汐便又坐回床边,偷偷笑道:“好了,人都走了,别装了。”
本来朝床内侧睡的卉笙,一听这话,便转过身想坐起来,影汐一边扶着她一边顺手递了个枕垫给她靠着背。
卉笙舒了口气道:“终于清净了。我一醒来,看见这一片乌压压的人,真的吓了一跳,连大殿下都在呢。”
影汐笑道:“你如今可是受人景仰的神族尊使了,以后和我大哥见面的机会多了去了,早日习惯才好。”
卉笙点点头。
影汐又说:“你都不知道我二哥可担心你了,一直拉着仙医问这问那,生怕你的伤治不好,后来还硬拉着仙医不让他走,说是让仙医守着你。还是绍冰说你就是肩上一点皮肉伤,休息几日便好了。二哥这才放仙医走了。卉笙,我感觉我二哥对你的关心可不一般啊。”
卉笙敷衍地笑了一下。涵栎关心自己多半是因为娘亲的缘故吧,可是这层关系总不好让影汐知道,所以她只是说:“可能因为我们是朋友吧,听子邦说,他朋友不多,所以格外珍惜吧。”
影汐点了点头:“你要这么说,可能也是吧。”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说:“先不说我二哥了,有件事我倒想问问你,你可要老实交代啊。”
“何事?”
影汐一脸地坏笑,问:“你是不是喜欢绍冰?”
卉笙一听大惊失色,语无伦次地说:“哪里,哪有,没有,你可别乱说。”
“我还乱说,方才绍冰不过只是讲了几句话,看你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那些个呆子可能看不出来,但你瞒不过我,你肯定喜欢他。”
卉笙还想继续瞒过去:“我,我真没有,你想多了。”
“哎呀,”影汐打断了她,“喜欢就承认嘛,有什么好怕的。你是人,绍冰也是个人,男未婚女未嫁的,你喜欢他也没什么不可以呀。”
卉笙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抠了抠手指,小心翼翼地问:“我喜欢他,真那么明显吗?”
影汐开心地笑道:“哈,果然猜中了。”
“影汐,”卉笙一脸担忧地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万一绍冰知道了,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呢。”
“你放心吧,”影汐回答,“这种事我不会和别人乱说的,你的心意还是要由自己亲口对他说才好。”
“你让我告诉他?”
“对啊,难不成你要一直瞒着他?”
卉笙犹豫道:“可我没想过要告诉他。我总觉得,他和我之间的距离太远了,我怎么都够不着他。”
“远什么呀,他是尊使,你也是尊使,你同他平起平坐。”影汐一脸认真地说:“我觉得,喜欢这件事吧,就要大胆地说出来。”
“那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喜欢你,你就让他喜欢你啊,让他知道你的好,让他注意到你,这样总比躲在一个角落永远不敢走向前要好吧。”
见卉笙一脸犹豫,影汐笑着说:“这也就是我的一些建议,当然,你要如何做,还是你自己决定才好。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几日你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正好你也可以想想该如何面对绍冰。以后你们可就是同僚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躲着可不行。”
卉笙点点头。影汐扶着卉笙躺下,然后静静地离去了。卉笙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伤口的疼让她有些难受,但是一想到赢得了比试,就觉得很值。比试之前,她没想过自己一定能赢,最后那一招,她确实有些在赌,赌富陵康不会痛下狠手,赌富陵康刺伤自己后会一时失神,这样自己才能找到他的破绽。她赌赢了,所以她赢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搬入沐阳殿了,内心就无比期待。但同时,她也开始有些紧张,身为尊使,责任重大,一步都不可错。她担心自己是否有能力降伏那些魔兽。
同时,影汐的话也让她心乱如麻。之前,她觉得绍冰与她之间相隔甚远,可望不可及。但今日起,同为尊使的她,也能与绍冰比肩而立了,那自己的心意,还能藏多久呢?难道真要告诉绍冰吗?她摇摇头,还不是时机。她还要向绍冰更多的证明自己,直到绍冰认可她,看见她。
这些事情在卉笙的脑子里绕来绕去,令她心烦意乱。但药效很快上来了,困意越来越浓,她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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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栎跟着绍冰、子邦还有星耀走出了雪鸾殿。方才,卉笙望着绍冰的眼神,如刺扎心,如鲠在喉。
星耀似是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走出雪鸾殿后,轻轻拍了他一下,说:“咱们兄弟俩许久没有好好喝一杯了吧。要不,去我殿里喝一杯?”
涵栎有些诧异,但是此时低落的心情,正需要几杯解忧酒。于是他二人向绍冰和子邦告辞,飞向了辰岚殿。
星耀吩咐几名女使去备酒菜,不一会儿,几碟小菜和一壶清酒摆上了桌。星耀刚刚斟满一杯酒,涵栎便一把抓起酒盏,一饮而空。
“心情不好?喝得这么急。”星耀又斟了一杯。
涵栎微微皱眉,说:“没有。”又是一杯。
“因为卉笙的事?”
涵栎望向星耀,一脸诧异。
星耀轻轻抬眼看了一下他,又继续说:“你喜欢卉笙吧。”
霎时,涵栎手中的酒杯一颤,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击了自己的心一下。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别过头去,狠狠地说了句:“没有。”
星耀挑眉:“没有?那你为何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
是啊,为何上心?涵栎问自己。“大概因为,她是芷瑜姐的女儿吧。”
“就因为这个?”星耀继续问。
“可能还因为,是我带她来的水晶宫。倘若她在此地过得不好,我会有愧疚感。”
“哦,原来如此。”星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她如今已然当上尊使了,你是否可以放宽心了。”
涵栎转着手中的酒杯,不断地转,不断地看,仿佛要看穿那酒杯一样。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哥,你可有试过喜欢什么人?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何感觉呢?”
星耀吸了口气:“要喜欢一个人,首先要有自由之身。你看我,一身的枷锁桎梏,谈喜欢,不觉得奢侈吗?”然后他叹了口气,望着涵栎道:“所以我希望,至少你能尽情地去喜欢、去爱、去追寻自己的内心,没有一丝顾虑。”
这一番话,让涵栎十分动容。他本来正在因为卉笙的事情烦恼,可是在星耀看来,这样的烦恼都成了一种求而不得的炫耀。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拿起酒壶替星耀和自己斟酒。然后举起酒杯与星耀碰杯,道:“哥,我敬你。”
星耀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许是几杯酒下肚了,涵栎感觉自己有一种空前的放飞感。那些他捉摸不透的,压抑隐藏的烦乱之事,随着酒意的渐浓,慢慢地在他脑子里涌现出来。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扇门前,之前他一直不敢触碰这扇门,好像只要不去看这扇门,就可以当它不存在一样。可是此刻这扇门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让他无法再视而不见。那声音太响了,吵得他心烦意乱,吵得他快要听不见其它声音了。他半醉半醒地问星耀:“哥,如果我真的喜欢上卉笙,那可怎么办。”
“那就继续喜欢呗。喜欢这种事,有何好怕的?”
“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我没喜欢过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一个人。万一我做不好怎么办,万一她不喜欢我又当如何?”
星耀望着手里的酒杯,悻悻地道:“喜欢这种事,本来就是不问来由不计后果。你需要的,是接纳自己的勇气。”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需要这么大的勇气。”
“在我心里,你一直无所畏惧。”
涵栎轻轻抬眼,对上星耀的目光。涵栎说:“哥,我想,我是喜欢卉笙的。”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星耀哈哈一笑:“就是啊,这才是我认识的涵栎。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涵栎眯着眼看着星耀:“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想从旁看热闹似的。”
“哪有,不过是想着也许我也能给你出谋划策呢。”
“你喜欢过哪家姑娘吗,还给我出谋划策。你那些文韬武略用于治世也就罢了,用在姑娘身上,怕不是要把别人给吓跑了。”
星耀塞了一把花生米进嘴里,冷笑一声道:“瞧你,多厉害似的,还瞧不起我。也不知道是谁,一个时辰以前,连自己喜欢人家都不敢承认。”
涵栎被酸得有些难堪:“这不是第一次嘛,没有经验,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啊。”
星耀继续插刀:“眼下知道了又能如何,我看人家姑娘喜欢的可不是你。”
这一句话真是深深扎到了涵栎的要害,心抽一下地疼。
星耀见涵栎不说话了,想是自己言过了,赶紧端坐起来,一脸关切地说:“喜欢这种事,我确实没有经验,帮不到你什么。眼下一切尚未可知,你不妨去问问卉笙是如何想的。”
涵栎没有说话。星耀想了想,又说:“你若不想问,那便不问。咱们再等等,你也主动一点。”
“嗯。”涵栎又饮下一杯酒。
“这件事,要是让瑾儿知道了,你恐怕要有的受了。”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瑾儿,她自作多情罢了。”
星耀叹口气:“不管是不是她自作多情,你总应当要和她把话说清楚,不要耽误了人家才好。”
“你放心吧哥,我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