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买布票
不过供销社售货员的态度照比农场的可就差远了,牛的不行,一律用鼻孔看人。
特别是人多的时候声音又高又尖,态度就是很明白的告诉你爱买不买。
这个年代的售货员就这么牛,没有关系和背景进不来。
而且还会有一堆人巴结,会买到一些不需要票价格低的处理品以及紧俏商品。
杜雁书问完价格就出了供销社,打算四处逛逛。
要到年关了,街上还真热闹,人来人往的。
有喜气洋洋的,也有愁眉苦脸的,年关难过,有钱的自然盼着过年,没钱的最怕年节。
她看了半天好像除了水果没啥可买的。
她完全不需要考虑杜家过年需要什么年货,张月红会全部买好的。
黑省因为自然气候的限制,本地产的水果比较少。
这个年代更没有反季水果,到了年节的时候会从南方运点水果过来,但是很少也很贵。
现在农场的小卖店只有冻梨和冻柿子,也有苹果,但是苹果看着像是三等或者等外的,蔫巴巴的。
她看了一下国光苹果,一等的三毛九,二三等的一级差四分钱,至于等外的,她没看。
不用考虑,她直接拿了五个一等的,二斤一两三。
冬天菜少,缺少维生素,她可不想像电视里演的因为缺少维生素得了夜盲症。
说到维生素,杜雁书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医药商店,进去把维生素abc都买了。
场里卫生院没毛病不会给你随便开药的。
出了药店就看见路边有一家新春饺子馆,她毫不犹豫地跑过去。
墙上的红纸上写着纯鲜肉的饺子二两才两毛钱。
杜雁书点了一盘,又给了二两粮票。
饺子一上来,杜雁书先暗自数了一下,十四个,还搭配一碗饺子汤。
养猪班的姐妹其实比其他职工吃肉吃得多。
被憋死的或者被压死的小猪都被她们烤着吃了。
不过吃之前都要罗师傅看一下,能吃才吃,病死的肯定不能吃。
之前有新来的小知青还扭捏地说太残忍,最后吃得比谁都香。
其他部门的一些知青会嘲笑养猪班是一群野蛮妹子,连小死猪都吃,实际上羡慕嫉妒恨的成分更多。
她拿起筷子刚夹起一个饺子,旁边过来一个头上包着围巾有点驼背的老太太。
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破棉袄,有的地方已经露出棉花了。
“同志,这有人坐吗?”
杜雁书四处看看,现在刚刚十一点,还不算饭口时间,饺子馆里还有空桌,不至于拼桌。
她警惕地看着老太太摇摇头,把肩上背的包往怀里带了带。
老太太的脸上满是皱纹,又黑又红,爆起了一块块干皮,旁边的服务员也在眼神不善地看着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朝着服务员讪笑一下,“给我来碗饺子汤吧,我歇个脚喝完就走……”
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颤音,还喘着粗气,像是气管不太好。
服务员翻着白眼转身去盛饺子汤。
老太太凑近杜雁书小声说:“同志,你是知青吧,我这有布票你要吗?明年的……”
杜雁书抬眼看看她,老太太的眼里带着祈求。
没错,就是祈求,她很希望杜雁书能买下这些布票。
杜雁书将饺子放到嘴里,小声问,“你有多少?”
老太太刚想回答,服务员端着一碗饺子汤上来,“砰”地一声放到桌子上,“一分钱,喝完了赶紧走,马上饭口了!”
老太太陪着笑,“好好,我喝完就走。”
她颤抖着手从破棉袄的兜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手绢,慢慢打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分二分五分的零角子,有些肉疼地抽出一张一分的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钱转身扭搭着离开。
老太太看着她走了,把钱包好揣起来小声说:“还有四十二尺六的布票,三斤棉花票。”
“多少钱一尺?”
“两毛,你要是要得多的话我给你算便宜点……我这还有今年马上到期的布票十二尺四,一张工业票……”
老太太的眼里既有祈求也有害怕,大概也是很少干这种事。
“同志,你要多少……”
杜雁书一边吃一边小声问,“所有票都要的话多少钱?”
桌子上的碗抖了抖,是老太太被她的话吓到了,全身止不住地在打摆子。
“十、十块行吗?”
“行,把票都给我吧。”
杜雁书心里其实也很紧张。
她没打算像其他年代文的女主那样做个黑市生意啥的,做生意不急在这一时。
这里可是边陲小镇,再往北边就需要边境出入证了。
镇上不时的有穿着便衣的治安巡逻队和民兵,稍微有点行为异常就会被带走盘查一番。
特别是马上要过年了,更是戒严。
现在有稳定的工资,家里还时不时地给她寄钱,她不会没事找病的。
但是主动找上门的生意如果可行她也不会拒绝。
一般农村发票子都会比单位要早一点。
城里人,或者说那些家庭条件好的做衣服多布票就会很缺。
但是生活困难的人家或者农民就不一样了,家里人口多,如果再赶上年头不好,布票和棉花票在他们手里就留成了废纸。
因为有票没钱,和有钱没票没啥区别,啥也买不了。
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和传家宝一样,大的传给小的穿,小的传给更小的。
有的家甚至只有一套像样的衣服,谁有事出门谁穿。
这不是笑话,是真的。
所以换了钱先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太抖着手端起饺子汤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再四处看看。
看见又进来几个顾客,服务员都在忙,她放下手里的碗,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掏出一个用小破布包着的东西,借着桌子的掩护哆哆嗦嗦打开。
里面是一沓整齐崭新的票子。
“同志,你看看……”
杜雁书大概点了一下数,这年头假票子还是极少的。
点完把票子揣进口袋,拿出十块钱递给老太太。
三张一块,一张两块和一张五块的。
老太太赶紧接过去卷在破布里揣进口袋,还特意用力往里塞了塞,塞完手就按在口袋上再没离开。
“谢谢……同志,真的谢谢你……”老太太的眼里闪着泪花,感激地看了杜雁书一眼。
杜雁书没有说话,买下这些布票不是可怜她,而是因为自己需要。
这年头没有嫌自己手里票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