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委屈吗?怎会没有?
尽管如此,哥哥每次归来还是给他准备好多好吃的,和漂亮衣裳,母亲的病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父亲也回家了。
她又开始觉得一切都要开始慢慢变好了。
这几年,他们又兜兜转转搬了好几次家。
最终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安了家,虽然进城麻烦些,日子也苦一点,但很安静,也不会有太多外人打扰。
哥哥告诉她,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家人就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了,他为此一直努力着。
她一如既往的满心欢喜。
但老天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
父亲和哥哥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们开始一年只回一次家,而且在家里待了几天就匆匆离开。
母亲的病突然又急剧加重,开始夜夜咳血,她每天都要照顾母亲到很晚。
母亲心疼她,让她不要管自己,但她咬咬牙,并没有答应。
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手忙脚乱,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长大了。
就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日夜颠倒,她只觉得好累好累。
尽管如此,母亲的病依然没有丝毫好转。
在之后,一天夜晚。
她永远也记得那个夜晚,漆黑无月,连星星都没有,但她家却灯火通明。
哥哥和父亲回来了,只不过这次,他们全身鲜血,父亲更是断了一条手臂,哥哥也瞎了个眼睛,血流不止。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哥哥又一次微笑着告诉她,不要害怕,他们这就带她和母亲离开。
哥哥并没有过多解释,相比自己的痛苦,哥哥更担心的是她。
她虽然很担心哥哥,但还是选择相信哥哥的话。
他们这次回来是来搬家的,准确的说,是来带她和母亲逃命的。
但那天晚上,他们离开还是太迟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晚上,出现了一个戴鬼神面具,手拿长刀模样的人。
就当着她的面,在她的面前,他杀了她的父亲。
她父亲的人头滚到了她的脚下,她甚至还听到了他父亲微动的嘴唇,那是让她快跑。
鲜血染红了她的全身,衣服上,脸上,手上,甚至每一丝毛孔,深深的刺激着她每一处细胞。
这一刻,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血红的,没有一丝情感。
踉踉跄跄的哥哥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把她紧紧护在身后,鲜血从他的每一处伤口流出。
哥哥又一次回头微微一笑,他断断续续的告诉她,不要害怕,有他在,她就不会受伤。
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但却异常坚定。
哥哥本来就是那样爱美,结果现在他那血肉模糊般的脸颊,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那个时候,她的内心早已经崩溃了,每当她想起那一晚,她头都会异常的疼痛。
哥哥不知又和那个拿剑男子说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迷迷糊糊中,她只看到哥哥在她身前,随即,她便昏倒了。
在醒过来之后,眼睛很是疼痛,脑袋也是,屋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并没有躺在血泊里,而是靠在一旁的角落,身边放在些许干粮,水,干净的衣服,些许银两,和一把匕首。
她想那是哥哥做的。
与此同时,地上是无头的父亲,鲜血同样洒满了每一个角落。
所见之处全是血红。
让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哭,不是她没有感情,而是眼睛早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返回内室,发现母亲也去世了,伤心欲绝的她开始发疯似的寻找哥哥,但找遍全家,也没有找到他。
院子里早已经破烂不堪,同样多了几十具陌生的尸体,他们形态各异,似乎来自不同的阵营。
但她没有多想,也不想去想。
可能是因为身体吃不消,她几次跌跌撞撞的倒下,但都坚强的爬了起来。
最终,她忍着剧痛,把她的父亲和母亲埋在了家前枇杷树下。
父亲没了,母亲没了,家也没了。
对了,她还有哥哥,冥冥中,她坚信哥哥一定还活着,一定是哥哥保护了她。
整顿一番之后。
带着父母遗物,些许盘缠,一个破旧风筝,一把木发簪,又在父母坟前磕了几个响头,便出门寻找哥哥了。
对他来说,那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她活着的唯一寄望。
一路跌跌撞撞,历经坎坷。
几次逃离苦险,她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美好,充满了尔虞我诈。
好在她运气很好,还和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子一路同行。
也因为这样,她遇见了左昊的人,他告诉她,只要按照他的要求做,他便能帮她找到哥哥。
所以,她就孤身一人来到了陌生的左府。
她很恨,她恨那个毁了她全家的人,她也恨自己为什么那样懦弱,竟然想不起杀害他父亲那人的全部特征模样。
但她除了在心里狠狠谴责自己和杀人凶手,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为此,今天。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勇敢,更没有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坦白自己。
因为,这些全是她能做的,为了找到哥哥,她没有选择。
她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她到现在,都只觉得是自己没有做好。
待她说完,左一尘怀中的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委屈吗?怎会没有?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是下贱,很是可笑。
但那又能怎么样?
这是她唯一能为哥哥做的。
即使无人理解。
如果在一开始,她哥哥也倒在了她的面前,那她一定会随着他们死去。
但她不能,说不定哥哥也在找自己。
哥哥待她这么好,如今父母早已离去,她要是也死了,那她哥哥怎么办?
哥哥那样疼爱自己,他一定会寂寞吧。
或许是因为兄妹,所以她一直坚信自己的哥哥还活着。
只不过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没有哭的自己,今天晚上却哭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