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荼蘼与小玫瑰（6）
晚上那把被赵翼方放在盒子里的银刀，跑了出来。
她大摇大摆的在赵翼方家中四处乱逛，还兴致勃勃的和赵翼方打了个招呼。
“嗨！又见面了。”
赵翼方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
他上午和她说话，她不理他。
晚上她倒是自己出来了，这刀怕不是个夜猫子。
“什么叫又见面了？”
银刀的声音愉悦“因为，这是，我们，第三百二十一次见面啦！”
“啊？这不是第一次吗？”赵翼方摸着下巴，没想出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刀这么多次。
银刀在空中摇摇晃晃，好似是人在摇脑袋一般，她磕磕绊绊的为赵翼方讲了一个故事。
上古时期，人妖共生，世代联姻，友好相处。
本该和谐安稳的人间，却在某一天因为人类帝王的狭隘私欲，所颁发的法令，陷入了一片混乱。
拥有强大能力的妖，被皇家视为了容易掠夺王权的危险分子、眼中钉。
他们为了消灭妖族，派出了大批宫人，教会人类运用禁忌法术，来控制妖族的神志为己所用，贩卖为奴。
妖王怜惜同胞，发动战争试图反抗，却百战百败。
而百战百败的可笑原因是，妖族只要伤害到人类，就会受到反噬。
无奈下，妖王只得派出妖族血脉浓度不高的半妖，前去刺杀人类帝王，试图来结束这场无休止的纷争。
结果是成功的，但代价是巨大的。
半妖种族被天道抹杀，不得入轮回，妖族也被牵连着进入夜城，永世不得光明，他们还要管神的惩罚感恩戴德的叫为神的赋予。
赵翼方听的稀里糊涂，他有些懵掉了“不是，妖族因为被人贩类卖，有反抗不是很正常吗？”
“然后…这这…惩罚是不是有点过分啊？这一点也不公平啊！”
身为人类的赵翼方，都觉得这事太离谱了。
“这世界上，没有公平，只有妖族，不够强，反抗不过，神的旨意，才会沦落如此。”
“等会等会。”赵翼方抬起手“我捋一捋啊。”
这一下子摄入的知识量有点太大了。
“问题一，为什么神对人类如此偏袒？妖族明明是受害者，反抗了还要被惩罚？”赵翼方想半天没想明白，人类能给神什么好处，能让神这么偏袒啊！
“人类帝王，受命于天，乃是天道创造的宠儿，而妖族自我觉醒，和神无关。”
这就是亲儿子和养子的差别吗？
赵翼方杵着眉，不打算继续纠结上一个问题了“啊…问题二，妖王派出进行刺杀的半妖，不会是未黎的前世吧？”
这个并不难猜，电视剧全是这个套路。
“是，妖王，是颜炀。”
听到回答后的赵翼方，差点被自己的唾沫星子噎死。
什么啊？他身边的人或妖，怎么身世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样真的衬的他好废物的样子啊！
赵翼方顿时心生一股攀比之意“我能问问我前世吗？”
“不知道。”
赵翼方沉默了会“行吧，问题三，为什么神赋是惩罚啊？”
“银月我，就知道是惩罚，别的，不清楚。”
赵翼方捕捉到了重点“你叫银月啊？”
这刀竟然还有名字。
“嗯。”
“最后一个问题，这和你和我见过三百二十一次有什么关系吗？”
“有。”
银月落在桌几上，继续与他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银月身长一尺，刀身乃是用稀有矿物玄铁所制，刀柄所用的紫檀木与花纹工艺也是数一数二的精致。
其实它是一把小而精悍的匕首，至于赵翼方以为她是刀，是因为没见过世面的赵翼方，觉得她长的像水果刀。
据银月自述，她降生于上古时期明城技艺最好的铁匠铺内，是一位将军描图所画，特意定制给那时的江未黎做生辰礼的。
和平年代时，她还未有神志，所以并没有多少那时的记忆。
她开启神识是在帝王下达法令后，那时江未黎所在的家族江家，无故被灭了满门，只剩下她和弟弟苟活于世。
赵翼方一听见熟悉的东西，便抬起手叫停了她“等会，那时的江家和现在的江家不会是一个吧？”
如果是一个的话，那这江家肯定是因为血脉才被灭门的啊！
“不知道。”
赵翼方失措的张张合合半天嘴，最后吐出了句“你继续。”
江未黎一路调查、报仇，用她杀了很多人，在血液与妖气的日夜滋养下，她才开始有了完整的记忆。
后来江未黎归顺妖王颜炀，完成了最后任务刺杀帝王。
江未黎就被天道抹消了，不得入轮回，身为她法器的银月，也难逃其咎的被扔到了灭魔谭销毁。
但这其中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或是谁在从中破坏了天道约束。
江未黎再次进入了轮回，银月也没被销毁掉。
银月在恢复神智时，已然出现在了江未黎手上，捅进了张庆的身体里，然后被赵翼方带回，赵翼方再次归溯，将她交给了江未黎。
反反复复，她也在江未黎的妖气下慢慢恢复至全盛，逐渐能够开口言语，所以她才会说，这已经是第三百二十一次见面了。
“上一次的赵翼方，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万物皆有裂缝，轮回与因果终会被打破，请我们务必坚持，等待黎明到来的那一天。”
赵翼方怔怔的听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半晌他点了点“好，请你也把这句话，说给下一个我听。”
再次躺在床上，赵翼方失眠了。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但真相也逐渐在抽丝剥茧显现，他也离打破莫比乌斯环越来越近了。
赵翼方叹息一声，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已经很厚的调查本，仔细回想与翻看着。
祭祀完奶奶后，赵翼方终是没按耐住好奇，寻找到了颜炀。
隐瞒许久的颜炀，也终于与赵翼方合盘托出那些他未曾知道的真相。
比如陆雁回是他让去法尔斯躲天罚的，再比如赵翼方在江未黎家，翻到的记录归溯如何运用的书是他写的。
对此赵翼方表示，颜炀写字真像鬼画符，如果没有江未黎的笔记，他写的那个书，他真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对于颜炀与青山的关系，也不复杂。
两妖在江未黎还在世时就认识了。
青山是个会卜卦的道士就不用在多赘述了，毕竟都是他算出来江未黎会在二十一岁这年去世的。
颜炀在青山这里知晓江未黎活不长后，就离开了江未黎，开始跟着青山潜心修炼，预防起了江未黎的死亡。
虽然最后没护住，还是启动了归溯计划。
而前几年他隐藏踪迹，不露面也不让别人和赵翼方说的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颜炀的灵魂缺失，那时的他很难长时间维持人形，虽然他现在的灵魂也不完整，但已无大碍了。
第二个，是青山的卦象说，两人还未到认识的时候。
至于目击证人是颜炀的名字和荼蘼隐藏自己面容的乌龙，赵翼方也搞清楚了。
那是今天上午归溯前…
青山拉着赵翼方胳膊，一副语重心长地模样“赵施主啊，在进行归溯前，你需要清楚几件事，并且严格的遵守。”
赵翼方抿着唇，点点头“好。”
青山欣慰的伸出手指头，绕着赵翼方给他科普着“首先，你不能告诉别人你的真实姓名，不能让别人认出来你是赵翼方。”
“其次，千万不能让过去的自己认出来你！或是离你太近。”
“最后，看到红绳上的妖气快消失时，一定要赶紧回来！”
颜炀面无表情的接上话“因为从这次开始，你是身穿回过去，所以会十分危险，以上的规则如果你违背了，时空就会混乱的将你困在其中，把你分崩裂析成千万块。”
“然后你就会死得超难看。”
颜炀将死字咬的很重，吓得赵翼方瑟缩了下脖子，将两人说的话全部记在了心间。
“最后切记，虽然你的任务是让恶魄和欲魄不脱离黎宝贝本身，但如果恶魄欲魄脱离了出来，你千万不要和恶魄去打交道！”
颜炀说的很认真，他的忌惮昭然若揭。
青山一拍脑袋，又想起了需要嘱咐的“哦对，我们不能再和你像之前那样沟通联系了，并且你也不能带任何通讯设备，所以你只能自己做决策了。”
“而且回到的时间…贫道还是不能保证在哪…但你肯定会归溯在未黎小姐附近的！”
赵翼方有点慌，这次归溯的难度真是…地狱级别啊！
“虽然任务难度系数提高了，但没有关系！我们给赵施主准备了别的外挂！”青山像变魔术一般，从兜里拿出了两张卡“看！是银行卡和身份证哦！”
赵翼方拿过，反复翻动看了两眼“外挂？”
普普通通的身份证和平平无奇的银行卡？
颜炀抱着臂，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青山拍拍颜炀的肩膀，调侃着赵翼方“赵施主可别小看这两个卡片，这其中的玄妙可是大着呢。”
颜炀拨开青山的手，语气淡淡，直言道“我找了妖入侵洛水系统，让这两件物品能在三十年前后内使用。”
赵翼方眼睛顿时就亮了，他宝贝的揣进裤兜里，对着颜炀感谢的鞠了两躬。
这真是个外挂啊！不然回到过去岂不就是黑户加乞丐嘛！
——
时间转眼即逝，又是一年新年。
季有期还是因为事情绊住了脚，没能回来，赵翼方落寞的拎着速冻饺子，思考着今天是真的要一个人过节了么。
思来想去，除了偶尔联系的颜炀和青山，他倒也是没人可以请了。
可颜炀要是没事，根本不找赵翼方，赵翼方也不愿意主动去触霉头。
青山…貌似根本不想和他熟悉。
赵翼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就是感觉两妖莫名对他有一种奇怪的敌意。
白白胖胖如同元宝的饺子，在滚烫的热水里翻动起好看的弧度，赵翼方偶尔拿着筷子拨动几下，防止粘连。
因为一个人吃，赵翼方便也没弄得太复杂，他捧着个碗，坐在客厅的地上，听着电视机里的吵闹，慢悠悠的吃着年夜饭。
不用掐指头算，赵翼方都能猜到从前的伙伴们正在干什么。
他抬头望了一眼窗外。
月亮不是很圆，皎洁的晶莹流光溢彩，落在碗里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