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活着
喧嚣的夜晚已然成为过去，扶着花凝梦的林黯强打精神。
下午的比试，李蛮牛杀戮的血腥场景，凝聚异能形成的强大影子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林黯到已经将近极限。
走在昏暗的道路上，勉强地移动至校医室门口，他刚伸出手准备敲门，只感觉那门竟然格外的柔软，原来这一敲，敲在了刚刚推开门的安安身上。
“辛苦你了。”安安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传来，如释重负的林黯微微一笑，两人一同往前倒去。
安安接着两人，先将林黯慢慢放下，带着花凝梦进入了校医室。
“安安？你怎么把我的学生放在这里？”燕晓义的叫喊让安安气不打一处来，“你都说了是你的学生，为什么要放任他们自己来这…”
刚从医务室里来到门口，安安便被吓住了，因为燕晓义的手臂竟然滴着血。
“你怎么会受伤？”安安越过地上的林黯，走到燕晓义面前查看。
燕晓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擦伤罢了，只要缝上几针，再上点药就好了。”他说着一把拉起地上的林黯，“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让他们自己来的。”
“缝针？”安安急忙跟上燕晓义，等他安置好林黯后，立马扯开了他切开的衣袖。
“这样整齐的切口，是刀伤。”安安仔细查看着伤口，确认没有下毒之后，拿出药剂开始喷洒。
“晓义哥，今晚来的人不强吧？你怎么会受伤？”
“是武装者，而且是个近战强化型。”坐在昏迷两人前的晓义刚解释了一些，转头便问：“花凝梦没有大碍吧？”
“那孩子身上有几个针眼，看来在醒着的时候没少反抗。至于刺进去的针，估计都被她自己的分解了。至于药的种类，不是致命的毒，而是让人麻痹的药剂，我刚刚已经给她注射了些调配好的解药，相信睡一觉就好。”
燕晓义看着昏睡着的两人，紧张的神态渐渐放松，紧接着又是一紧，这次是自己的手臂。
“嗯？我刚刚喷的药水里有麻药啊？”安安拿起药瓶打量起来，“真奇怪明明没有拿错。”
缓过来的晓义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不是你的药水有问题，只是我刚刚放松了，忘记了自己受伤。”
“哦？那他们真是厉害了，竟然能让你放松下来。”安安说着再次举起针线，“现在可以了吗？”
晓义再看了林黯、花凝梦，嘴角微微上扬道：“看着他们，总感觉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哦，对了。你以前也经常和雀焰一起受伤来这里。师傅还经常抱怨，说你们俩一周起码要来这里睡两天，真是烦死他老人家了。”
晓义有感而发地叹道：“是啊，我们那时候，就算是受伤了还要比。或许正是那样，我们才能从老师他们的不辛中走出来吧。”
“好了，接着喷喷愈合药剂。”安安在他回忆间，已经缝合了伤口，喷上些红红的药剂，再用弹性绷带套固定，“对了，说起来今天，雀焰院长似乎不在？”
“对，他去处理些家事。”
“处理家事…我还以为会是老院长去呢。”
“要是老院长去，他们没多少能活下来。”
“可雀焰要是仁慈了，那些弟妹，真的能不恨他吗？”
“所以他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我估计是和那些弟妹还有叔母、姑父打起来了。”
安安默默拿出一份名单，上面的名字正是死于内斗的守卫，“雀焰如果依旧仁慈，那么这份名单只会加多。光凭实力，是无法消除怨恨的！他就应该像过去的帝王一样，将叛逆者斩尽杀绝！”她猛地一甩，将那份名单丢到了燕晓义脸上。
晓义默默拿起名单，正脸道：“你放心，院长会作出自己的选择。他那些弟妹一向佩服他敢做到那一妇二夫的地步，不会闹得起什么事端。麻烦的只有那些叔母、姑父，他们不止是雀家的人，也代表了背后的家族，要是如你所说，那么这场内斗反而会持续下去。”
安安望着校医室外，原本昏暗的道路不知何时变亮了，她眼角湿湿道：“对不起，我刚刚……”
“没关系，你只是想起了些往事。”燕晓义望着休息中的林黯，仿佛想起了当日的自己，“被往事冲昏了头脑，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不是院长拉着我，这小子恐怕也不会活到今天。”
“其实我那时候，是不是死在你手上更好呢？”躺着的林黯原来一直醒着，现在听见晓义这样说，他便不自觉地发问。
燕晓义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林黯瞅了眼隔壁的花凝梦，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道：“因为我，所以学院才会接连受到袭击吧？包括今晚，迄今为止，来这所学院的人越来越强。这样下去，大家只会越来越多人受伤甚至死亡吧？”
“诶，疼！”窗外一颗小冰珠准确无误地命中林黯的手背。
窗外传来了武倪的声音：“活下去，你才对得起他，对得起给你生命的人，以及这里的大家。”
燕晓义一边抚顺林黯凌乱的头发，一边问道：“在这里的生活不好吗？和大家一起不开心吗？”
“在这里生活当然好，也开心，但正是那样，因为我的原因而让同学们受伤…”
燕晓义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嘴，“那不就够了？”随着校医室的门被打开，蛮宵等人便走了过来。蔚霖正要开口，却被气鼓鼓的蛮宵推开。
她破口大骂道：“哼，大家会因你而受伤？别抬高自己了，说不定是我们保护你呢！”
“没错，你以为我们都需要你保护吗？别忘了，我们也是有异能的，而且和你一样，留在了这朱雀总院！”
“对对对，我们的异能都是一个水平的，你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一旁的花凝梦大叫一声，随后微笑着道：“虽然你们很吵，但说得还算有道理。”
潘傲有所不服地喊道：“阿？什么叫还算有道理？”
“我们都被那些人放倒了，不是吗？也就是说，是我们给学院添乱了，而不只是林黯。”
潘傲顿时双眼无神，她压根没想到，花凝梦这次竟然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确实是这样呢，不过，我们没想到大叔会突然袭击我们……”
听到鱼安提起，花凝梦立马来了精神，她平日里的怪语气再次归来，“哦？你们一大群人是被大叔偷袭而倒的？那我们之间还是有差距的。毕竟，我是被一群人偷袭才倒下的。”
“你这家伙难得刚刚看你顺眼些，现在又开始了？”潘傲一脸不悦。
花凝梦一手挡着眼睛，嘴上得意地笑道：“倒了就是倒了，我和你们一样，最后都得靠别人来拯救。”
“这还差不多！”
听着大家的交谈，林黯在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我果然很喜欢这里。）
这群学生越聊越起劲，大有一副彻夜长谈的模样，安安急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夜深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学生们陆续回宿舍，就连蔚霖都依依不舍的离开。医务室里，又只剩下燕晓义、安安、花凝梦以及林黯。
“怎么样？现在觉得活着很好吧？”
面对晓义的提问，林黯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龙无邪，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他会被称为恶魔？为什么，大家都要追杀他？”
燕晓义正想回答，窗外的武倪便一跃而入，“关于龙无邪的问题，还是让我来说吧。”
武倪从“奇迹”号说起，从他们五个大家族如何建立，到资源不足而去掠夺别的星球。通过武力征服别人已经改造好的星球，然后引起别的星球人反感，被联合起来的其他星球人围攻。
在那一场接一场的战斗中，龙无邪屡屡通过自己的异能，吞噬别人派来的兵将，将他们变为自己的傀儡，光凭这一点，龙无邪在战场上足以做到一人成军。
五大家族的压力，也得益于龙无邪而大大减少。或许是因为那样，所以五大家族手下办事的人，他们把精力更集中于劫掠居民、掳掠人口。
眼看着战争越来越胶着，其他星球人也渐渐发现，在宇宙边境耗费大量的人力并不划算，兼之他们那边也有异能者逐渐出现，和谈便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以交出武家姐妹的血液为代价，联合军派人协助五大家族建立起各自的星球。便有了如今的晨熙系，以朱雀为图腾的赤穹星、以玄武为图腾的白茫星、以苍龙为图腾的青木星、以白虎为图腾的荒原星、最后是以麒麟为图腾的忆灵星。
当“奇迹”号上的人总算是迎来了落脚点，幸福就快到来时，龙无邪却开始对他们进行清算。
原因当然就是劫掠居民、掳掠人口，那些人当然有所觉察，但他们就算是将抢来的钱财、人类交出，都无可避免地被龙无邪所杀。
这位战争时期的最强先锋、众人眼里的大英雄，一下子就成了野蛮无理、无情无义的恶魔。
武倪直直地望着地上一个黑影，略微嫉妒道：“或许真的有恶魔，对吧？德嵩晴。”
妖娆的身影从黑影中渐渐冒出，她难得的没有搔首弄姿，而是一脸严肃地回道：“没错，龙无邪最后的失控，源头正是我们这样的影子人。可罪魁祸首，还不是你们吗？如果你们也好好战斗，那么他就不必独自面对，也不用“吃掉”那么多人。”
提起这，武倪略显羞愧，“你说的对，如果我们一起面对…”
“哈哈哈，开玩笑，龙无邪大人可不会让你们一起面对。”狂笑声打断了武倪，德嵩晴又突然平静下来道：“你们都是他重视的人，他绝不可能让你们陪他一起面对那种危险。”
“你是吃了个人，所以变得正常了些？”
“是的，但果然还是得找个依托，不然就又要变回去了。”德嵩晴望向林黯，似乎是打算藏到他的影子里。
“那孩子没有操控光芒的异能，就算进去，也感受不到温暖。”
“是吗？可我上次摸过他，还挺暖的。”说着，她一下子抵近林黯，“我的残躯，回去那里的话，只有无尽的冰冷。让我躲在你的影子里，好吗？”
还没等林黯开口，一旁的花凝们便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不行！”
“哎呀，你这是吃醋吗？”
“哼，你可是个刺客，我哪知道你会不会暗杀他？他可是我的猎物！”
“猎物？是那种猎物？”
花凝梦被问到脸颊发红，她一下子钻回被窝里嚷嚷着：“总之就是不行！”
武倪、燕晓义相视一笑，随后校医门被打开，那日的少年带着德嵩晴的躯体再次出现。
“回来。”
德嵩晴丝毫没犹豫，一把亲在了林黯的额头上，整个身体开始缓缓下降。
“怎么可能被你得逞！”随着少年将手搭在躯体的脖子上，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德嵩晴缓缓拉去。
德嵩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林黯，两行泪水飘洒在空中。无尽的悲伤让这张艳丽的脸变得普通，这一刻的她就像个无可依靠的小女孩。
一双黑色的手冲影子里伸出，它们紧紧捉住德嵩晴的脚踝，将她拖拽入影子中。
“你在干什么？”少年的呵斥并没有让林黯停下，德嵩晴十分乐意地潜入到林黯的影子里。
门外传来雀归巢的声音，“好了，雀念，可以了。”少年带着躯体离开。
武倪、燕晓义、安安也都离去，只留下疲惫不堪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