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一下午，霍巍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他奋笔疾书，没有一点拖拉的将陆栀带来的所有练习全部写完。
他的耳边不断地回荡着陆栀的话，那是陆栀对他的信任，更是他长久以来摆烂人生中的第一个目标。手中握着的笔铿锵有力的落在纸上，黑笔在纸上留下的粗壮痕迹彰显着下笔之人的激情。
当霍巍再次写完一张卷子后，他兴奋地望向陆栀。
陆栀正低垂着头，她的手边堆放着一叠厚重的卷子。微微拉拔起上半身，想要看清楚陆栀手边的东西。
霍巍睁圆的眼在看清那些练习后，才慢慢收缩。
他看到了，那些是竞赛班的真题，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触碰的东西。稍稍偏移的视线重新拉回到陆栀的手上，她下笔的速度极快，仿佛不需要思考般，笔尖刚一触碰到纸张就很快的向后移动。
凝神瞧着陆栀写题的模样，霍巍一点儿都不想挪开眼。
可当他的目光在瞥见桌上的时钟时，心虚了。陆栀正在努力学习，在一点点的进步，他却在这里浪费时间，莫名的罪恶感从霍巍的心头散出。
强行拉回自己黏在陆栀身上的眼神，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回自己手边的练习上。
他只要知道，陆栀在他的身边就好。
窗外的天色在一点点的变化着，正午时分的温暖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太阳橙黄色的余晖，它的光在努力绽放，似乎是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片天空充斥着它的身影。
写题写的手都酸了的陆栀抬头，望着窗外绝美的落日，心头动容，她下意识的将手机拿出，对着那道光摆动起来。
镜头中，霍巍正一心扑在题目上，他大半身子都伏在小桌上，眉间藏着化不开的郁闷，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只受伤的手被他随意的搁置在一边，石膏的颜色倒是破坏了画面的美感。窗子透出的光折射在霍巍周遭，将他淡色系的病服都衬的亮了几分。
陆栀不紧不慢的按下手机中间的小圆点。
望着手机中的照片，陆栀不得不承认，霍巍的侧颜很有气质，他慵懒随意的表情上带着些许的不耐，将他本身的桀骜凸显的刚好，因着光线原因，霍巍的脸并没有清晰的呈现。淡淡的朦胧感让他整个人染上一层少见的温柔。
霍巍的存在为整张照片添加了人间气。陆栀忍不住再次抬起手，想要趁机记录下这一刻。
只是，她的镜头中，原本该低头写题的人却转了脑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栀，微微张开的嘴先是眨巴了几下，又快速闭起，所有好奇的话都被吞咽回去。
被发现的陆栀在电光火石之间缩回手，脸上快速窜出一阵红色。第一次被抓到偷拍，她不知如何是好。早就别开的眼睛不好意思的盯着脚上的鞋子，懊恼的皱眉，为自己刚刚冲动的行为后悔。
仍旧处于震惊阶段的霍巍按捺住心头的雀跃，喑哑着嗓音问道：“你在偷拍我？”囫囵的话里带着快要迸发出来的狂喜，攥着笔的手紧紧地捏着笔杆。
‘砰’的一声，霍巍手心中的笔杆断裂开。
陆栀听着声音，心中一惊，霍巍这么介意被人偷拍的吗？她狐疑的将一双凝结在鞋子上的眼睛瞟到霍巍那边，被强力绷断的笔杆还悬停在霍巍的大拇指上，陆栀觉得，这耷拉的半截笔杆可能是她未来的写照。
于是，从来不扯谎的陆栀为了保命，支支吾吾出声：“我是拍外面的落日。”掺了真话的假话，让陆栀不敢直面霍巍的眼。
一句话，将霍巍心存的欢喜全数打破。
他就知道，陆栀心里除了学习再无其他。似笑非笑的嘴角此刻完全不见弧度，紧抿着的唇让霍巍看上去心情不佳。
再次感念自己的自作多情后，霍巍才转头，他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窗外，欣赏起被陆栀夸赞的美景。
落日的绝美犹如他孤寂的心，莫名间，霍巍竟觉得这落日和他的心境绝配。它在努力的绽放着属于自己最热烈的光，想要让世人知晓它的美。
而他，也在努力的探索着自己的道路，一条能够和陆栀相配的道路。
他和它，像极了。
“真的很美。”不由得，霍巍感慨出声，他发自内心的赞赏着。
无比忐忑的陆栀见霍巍没有任何的怀疑，心头稍稍松动，也配合着霍巍道：“确实很美。”她缓步走到窗边，感受着阳光最后的温度。
少女站在窗边的背影深深地烙印在霍巍的心田。
她的身形因着视角问题被拉的更长，交叉在背后的双手正互相盘绕在一起，葱白的指尖不安分的转动着。
霍巍发现，陆栀格外喜欢高马尾，多数时候，她的头发都是高高束着，任由一头长发搁浅在背后，唯一的点缀物永远是那颗粉色的珠子。就像是她的人一般，璀璨而耀眼。
少女微微抬头，似乎在寻找着更好的观赏角度。
随着抬头和侧头动作的幅度转变，霍巍瞥见了陆栀不经意间露出的下巴，在阳光的照耀下，早上留下的红色印迹似乎重现出来，小小的一块儿。
回想着早上陆栀的手和他的手交握的瞬间，霍巍的心情又变得美好。
先前的那点子失望根本不值一提，他早就做好了长期奋斗的准备。如此一想，霍巍咧开嘴，然后飞快的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着急忙慌的对着陆栀的背影拍照，此情此景，不留纪念说不过去。
只是，独臂侠的霍巍没有办法保持手机的平衡，他努力的让手不颤，可，拍出来的照片永远高糊。
在霍巍一次次的失败后，等待他的，是陆栀的转头一笑。
陆栀瞧着病床上霍巍努力夹着手机的模样，笑道：“你在干什么？”
霍巍身子半蹲的趴在病床上，他的嘴里衔着一卷胶带，正在一点点的拉扯着，顺着他眼神的方向，陆栀很快注意到他的手正悬停在桌子的柱子上，上面还沾着胶带？胶带上还沾着口水？
望着交代着状似口水的物品，陆栀眉目上挑，十分诧异。
完全没想到陆栀会这个时候转头的霍巍只想找个洞，他这副社死的样子竟然被陆栀看到了。这还得了？
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最优雅的趴姿。又十分小幅度将自己撕扯胶带的牙齿给收回，硬是往嘴里给敛了敛。
眼瞅着陆栀眉头皱的愈发的厉害，霍巍索性破罐破摔。
这种慢性社死简直是要他的命。
快速的翻身，从容的将趴姿变换成躺尸模式，躺平在床上的霍巍盯着白花花的墙顶。回想着刚刚发生的那幕，越想，心头越痛。
被霍巍一系列动作弄得不知所措的陆栀定定的站在原处。嘴边一圈圈扩散的笑透着她的喜悦。不知不觉间，陆栀喉间溢出轻盈的笑声。
她的笑声入了霍巍的耳，缓缓地砸入他的心田，在那上面泛起一层层的浪花。
他积蓄下来的尴尬伴随着这不间断地笑一点点的融化。
十分钟后。
恢复原状的霍巍欣然起身，他想起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对着依旧伫立在窗边的陆栀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他苦思冥想多日，都没有想到什么适合陆栀。
“想要的？”陆栀小声的重复着霍巍的问题，脚下的步子转了转，将身体全然正对着霍巍。
她有想要的东西，想要留下。
可她不能说。
“有，想要你好好学习。”换算一下，两者等价。陆栀饱含期待的看着霍巍，将自己所有的期望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
莫名被陆栀灼热的注视，霍巍心头一跳。
他再次胡思乱想起来，陆栀这么看着他，是不是也是因为对他的喜欢？就连她想要的都和他有关。
“想要的东西。”霍巍紧紧地将光锁在陆栀的脸上，仔细的观摩着她的表情。
“那可多了。”陆栀带笑回道。“比如你房里的书库，我就想要。”她半开玩笑的和霍巍说着，全然没有在意他话中的深意。
霍巍听着陆栀脱口而出的话，嘴里小声的咕哝道：“以后都是你的。”在他的心里，他的就是陆栀的。
他的声音极轻，又带着点儿沙哑，陆栀并没有听清，不甚在意的撇了撇眸。
“陆栀，你有理想吗？”转换了思路的霍巍决定从陆栀的热爱着手。
然而，等待他的是当头棒喝。
“没有。如果是现阶段想要的，那就是全国赛的冠军。但是，理想层面的东西，目前没有。”
霍巍的话让陆栀陷入沉思，她活着的这些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热爱。
她只是习惯了去学习，去完成别人制定的目标，仅此而已。
她的兴趣，她的喜好，似乎没有出现过，又似乎从来没有人谁问过她这样的问题。
强烈的共鸣感亦或是价值感，她没有得到过，也不知道要如何得到。
陆栀果决的话让霍巍下面的话全部噎住，他无从下手的望着陆栀，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