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今天，天空灰蒙蒙，山风略阴凉。

    在云天麟母亲江惠心墓前，云天麟和徐亦澈、徐璟亦三人依次献上花束。徐亦澈从澳大利亚回来的时候，已经和云天麟来过。徐璟亦这是第一次来。

    “小姑。”徐璟亦蹲了下来，仔细看着石碑上面的照片，温和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才来看你。我和天麟已经相认了，你和父亲都可以安心了。天麟现在和阿澈在一起。我从小看着阿澈长大，他善良又细心，不会伤害天麟的。”

    我也会照顾好天麟，你放心。这些话徐璟亦放在心里。

    云天麟看着母亲的照片，内心的不平越来越明显。如果不是云方睿，舅舅也不会死。云方睿不敢承担犯的错，还要隐瞒母亲，欺骗母亲和他在一起，最后还导致了母亲车祸身亡。母亲去世不久，云方睿就和自己的秘书也就是吴倩在一起，可见云方睿对母亲能有多少真心。这样的父亲，他恨。

    徐亦澈拍了拍云天麟的肩膀，对江惠心暗暗许下承诺：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保护好阿麟的，你放心。

    待了一会，三人就离开了。而云方睿也终于醒了，但也瘫了，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徐亦澈让云天麟体谅一下爷爷，所以云天麟没有着急找云方睿对质。徐璟亦则把处置权交给了云天麟。

    今天，是云方睿打电话让他回老宅的。

    云方睿已经出院了。任谁也想不到此时坐在轮椅上、面容憔悴的人是以往意气风发、潇洒自若的云总。其实，云方睿长得很好看，即便年近六十，但保养得当，风采不减当年。云天麟可以说完美地继承了他和江惠心的基因。

    云老爷子还在房间休息，客厅里只有云方睿和吴倩。云天纵则自告奋勇去公司帮忙了。

    “你回来了。”云方睿先出的声。当他从云老爷子口中得知自己昏迷的时候是云天麟在他身边照顾的，他内心一暖。虽然他醒来后，围绕在他身边的反成了吴倩和云天纵。可他看到徐亦澈和云天麟一起来的，脸上露出了不悦。

    “我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云方睿冷冷地看向徐亦澈。他前天才得知云天麟和徐亦澈结婚了。他欣赏徐亦澈，但仅限于商场上。像徐亦澈那样家世、在那位置的人，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还只是玩玩而已？他不想让云天麟冒险。

    “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云天麟冷笑了一声。

    云方睿还没说话，吴倩倒是急了。“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作为儿子，哪能用这样的态度和父亲说话？”

    吴倩和云天纵冷静过后，决定还是好好安抚云方睿，说不定还可以打动云方睿修改遗嘱。而云天麟和徐亦澈在一起，正好给了他们攻讦的机会。

    云天麟轻蔑地扫了吴倩一眼，再看向云方睿，“你昏迷期间，有一个王伯伯过来看你，说了些三十年前的事情。”

    一听到姓“王”和“三十年前”，云方睿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抖了抖。云天麟注意到了。

    “他还提到了江诚的堕楼和母亲的车祸。我今天回来，是想问你当年发生的事情。”

    吴倩不明所以。但云方睿的脸变得苍白无比。

    沉默了许久，云方睿似乎想通了什么，才缓缓地开口道：“是我的错。”

    一听到他承认自己的错，云天麟差点站不稳，幸好徐亦澈扶住了他。

    “当年，江诚和我是志趣相投的死党，我们一起规划和建设了很多得意的作品。那次，我们方氏承建了来往a市和c市的跨江大桥。本来一切进展得很顺利。但江诚意外发现地质勘验报告存在问题，认为现有的投入不足，会给大桥埋下隐患。我认为他过虑了，也害怕由此耽误进度，就让他的助手王蒙去劝他，希望他三缄其口。王蒙在桌上发现了江诚准备向有关单位报告的资料，就和他发生了争执，一个错手，就把江诚从窗户推了下去。王蒙把资料带走了，我们把这事隐瞒了下来。大桥也如期完工。”

    那座桥！徐亦澈立即明白了过来，它就是大哥五年前途径的跨江大桥。他的目光也变得冷厉。

    “江诚的妻子接近临盆，就被送到了医院，但母子俱亡。江诚的妹妹也就是你母亲一直在国外读书，回来时已经是事情过去了两三个月。出于愧疚，我一直照顾着惠心。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也有了你。”提到了已去世的妻子，云方睿的眼神意外地变得温柔。

    “但好景不长，三年后……王蒙从发生那事之后，也辞了职，但他一直以此要挟我给钱。那次，我和他的对话，被惠心知道了。惠心开车带着你逃走，我开车追了上去。没想到，意外就发生了。惠心为了躲避前方开过来的卡车，把车子开向了山坡那侧。车子掉了下去，她不治身亡，你被救了过来，但右手被伤到，落了个残疾。”

    云方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年的一念之差，让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心爱的妻子。是的，他是喜欢江惠心的。而他一直对云天麟“视而不见”，态度“冷淡”，因为他一看到云天麟，就会想起当年的错。

    而且……云天麟的右手残废了，在他看来，就像付出毕生心血精心打造的一件完美作品出现了裂痕，这裂痕还和自己有关。奉行完美主义的他怎能接受？

    于是，他……逃避了。

    “江诚的判断没错，那座桥在三十几年后塌了。我大哥也因此坠入了大江，幸好他福大命大。”徐亦澈冷声道。这件事性质本来就很恶劣，而且还间接导致了大哥的失踪以及他和阿麟分手，叫他怎能不怒。

    “一码事归一码事。”云方睿的傲气也上来了，“即便我有错，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徐总，你要什么人没有，何必来招惹天麟。”

    云方睿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话不仅侮辱了云天麟，也是在侮辱徐亦澈。

    “是呀，就像云总要什么人没有，怎能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真心？”云天麟怒极反笑，“不然也不会妻子尸骨未寒，就和自己的秘书搞到一块。”

    听到云天麟提到了自己，吴倩大跳了起来，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方睿，你瞧瞧他说的什么话。”

    云方睿脸上难看至极，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无奈。

    但云天麟没打算就此罢手，继续道：“吴秘书好手段，不仅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成功当上了云总的合法妻子，还让云总白白为你养了二十几年……和别人生的儿子。”

    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人除了云天麟，都被惊到了，还包括了刚醒来站在楼梯上的云老爷子。

    “你说什么？”

    看到云方睿不敢置信的脸，云天麟心里一阵痛快。这个秘密是他被云天纵出卖的第二天托倪亚飞查的。他记得倪亚飞说过有个朋友在国内是做这一行的，那人很有办法。

    其实，他一早就有怀疑了，因为他以前曾看到吴倩和一个男的拉拉扯扯。如果不是吴倩联合云天纵摆了他一道，他不会想探个究竟。如果不是这次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也不会想揭开这个秘密。因为他从徐亦澈那里学会了家不是建立在血缘上的，所以他顾及爷爷，还打算过保守这个秘密。

    “方睿，你别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他是见不得你对我和天纵好，想来拆散我们这个家的。”吴倩很激动。

    “资料都在里面。只是……不知道云总敢不敢打开。”云天麟递给云方睿一个牛皮纸袋。

    云方睿颤抖着手接了过来。他回想起了与吴倩的开始，其实他不喜欢吴倩，和她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但江惠心走后，他心情烦闷，有次接待客户喝了些酒，把吴倩错认成了妻子。不久后，吴倩就说她怀孕了，孩子是他的。当时的他急于想摆脱萦绕在脑海中的那个错误，就负起了责任，娶了吴倩。

    现在看来，他从一个坑里爬了出来，又掉入了一个更大的深渊。

    了解真相，打击报复。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云天麟没有兴趣留下来看云方睿如何处理家事，他就和徐亦澈离开了。

    回到了徐家，云天麟和徐璟亦他们说了这件事情。

    “他是你的父亲，我尊重你的任何做法。”徐璟亦云淡风轻道。

    恩恩怨怨都会成为过眼云烟，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他现在只希望一家人都平安喜乐，然后……找回那个“傻瓜”。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他很想那个人，也很担心那个人。

    徐父则是长叹了一声，惋惜道：“云方睿也算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叫人不胜唏嘘。”

    慧姨感叹道：“有道是‘心善地道亦贤善，心恶地道亦恶劣。’心对了，路再难走，到头来也是光明的。”

    这句话相当在理。云方睿不愿意接受“不完美”的自己，落得如今妻死子怨、被枕边人背叛、半身不遂的下场，而徐亦澈完全接受了在云方睿看来“不完美”的云天麟，换回了云天麟的全心相待。

    这世界，公平得很……时间会为你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