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浪漫的素材
“好小子，又在那发呆装逼呢。”吴凯看了一眼沙滩上的场景，一句损人的话脱口而出。
他冲着孟妍招了招手，说道：“跟我来。”
跟着他七拐八拐的，孟妍和他从一个侧边小门走到了沙滩上。
“人我给你带来了。”吴凯冲顾泽然使了个眼色，脸上有了几分完成任务后的得色。
“谢了。”顾泽然简短地回了一句。
“真怀念啊。”海风拂动着他们每个人的衣袖，也勾起吴凯对过去的回忆，“你没出道前，我们三个经常到这里玩。”
他话语间当然也包括叶望京。
这时夕阳西下，红光更盛，他看向海面，忽然意味深长地捅了捅顾泽然的胳膊：“你小子怪文艺的啊，结婚前还要专程祭奠你死去的爱情？”
顾泽然白了他一眼：“少用周杰伦的歌词装。”
吴凯看到一旁的孟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得，办完事了，我这就退，省得我这张贱嘴再乱说话。”
当着现任的面提前任，绝对是天大的蠢事，他赶紧找了个理由撤退。
在他走后，孟妍开口问道：“你把这里包下来了？是不是太破费了？”
顾泽然望着眼前辽阔的海平面，和日落时分的残阳，回答着：“对着这样的景色，不应该好好欣赏吗？”
“是我不识好歹了。”孟妍有些不服气。
但整天想着数据，热搜，口碑这些东西，难得有机会换换心情也不错。
她拿出手机，一会儿蹲下，一会儿侧拍，把这一刻的美景都记录下来。
刚想看看拍好的十几张照片，忽然间，脚背上冰凉一片，她低头一看，发现是沙滩上随处可见的小螃蟹。
她平时最怕蛇虫鼠蚁，看到小螃蟹也不例外，一时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偏偏那小螃蟹还伏在她脚背上一动不动，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顾泽然发现她的窘态，蹲下来拿掉那只小螃蟹，再站起来时，面上挂着玩味的笑容：“你还怕这个？”
“是又怎么样？”孟妍恢复镇定，“谁还没个弱点了。”
她像是赌气似的，不再看他，结果一侧头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圆罩，想来也是他准备的，伸手指了指，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顾泽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再过几分钟就好。”
“好吧。”反正一切都随他安排，孟妍干脆就静静等着。
不过一会儿，太阳彻底下山，夜幕降临，把星星和月亮都遮挡在云层背后，让今晚的夜色看起来格外深重。
倏然间，传来“咻”一声响，一道白烟直冲上天，在天际间绽放出绚烂的烟火。
第一道烟火燃放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更多声响，刹那间整个天际都是璀璨的烟花。
整个夜空中，都绽放着五彩缤纷的光芒，像是要把夜幕这块纯黑的画布上，增添几分鲜艳的色彩。
孟妍不禁看得呆了。
她在这片烟花的海洋中，静默了良久后，猜出了顾泽然的意图：“你是准备求婚吗？”
顾泽然点了点头：“既然要做了，越高调，越能证明我对你死心塌地，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孟妍看着这精心准备好的一切，仍然无法相信，自己是身处其中的女主角。
“那你还让我穿成这样？”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有点哭笑不得。
白色的凉鞋已经混入了沙子，脚心有黏腻的感觉，显然和浪漫无缘。
但一看到顾泽然穿着花衬衫和平角短裤，像个随时要去街口遛狗的大爷，比她还要随意，忍不住笑出声来：“算了，还好有你帮我垫底。”
顾泽然咧开嘴角：“就是要有反差感，才更真实。”
在烟花的热闹中，耳边依稀能听到一阵嗡鸣声，孟妍抬头一看，发现是一台正在俯拍的无人机。
做到这个地步，完全超出她意料之外：“你可真是下血本了。”
“浪漫有时候就是靠钱堆出来的。”顾泽然眉宇舒展，问道，“还满意吗？”
即使知道这一切，是批了糖衣的□□，孟妍还是不由自主地点头：“排场这么大，总感觉像做梦一样。”
像是一个随时会消逝的美梦。
这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扫兴。
“那就抓住这一刻的美好。”顾泽然更着眼于当下。
他话音一落，就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打开后，露出里面耀眼的钻戒。
他一字一字，郑重问道：“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无人机在空中不住闪烁着红光，显然会把今晚的画面统统记录下来。
有了这些美好的回忆，就算目的不纯也值了。
在漫天烟火的见证下，孟妍轻声答道：“我愿意。”
顾泽然闻言，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到她手上，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一把抱她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后，才温柔地放她下来。
“也不先和我说一声。”孟妍心情七上八下的，像是刚坐完云霄飞车。
原先冰凉的戒指，突然间多了几分她的体热，望着顾泽然仍然含笑的脸，她鼻子忽得有些泛酸。
以前爱看小说，看到结尾男女主历经很多，终于走到一起后，她就会怀揣着砰砰作响的少女心，畅想着自己结婚时会怎么样。
没想到今天，那些用优美的语言勾勒的童话世界，会真真切切的出现。
过了几分钟后，烟花燃放完毕，天空恢复单调的黑，但孟妍手指上的戒指，却像有星空那般耀眼的光芒。
她一时有些失神，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手寸的？”
“只要有心，这点事有什么难的。”顾泽然像换了个人一样，言语间掺了蜜，甜到快让人忘乎所以。
“还有样东西。”他牵过她的手，和她一起往那个圆罩子走去，“现在可以看了。”
孟妍蹲下来，揭开那个圆罩，发现里面堆了一个精致的像宫殿一般的沙堡。
能看到一层层阶梯，看到门窗，还能看到四个栩栩如生的人偶。
大的那两个眉眼清晰可现，一看就是他们两人的模样，另外两个矮小一点的人偶，显然是两个孩子。
“这是你堆的？”孟妍没想到他有这么巧的手，“很好看。”
“太久没弄了，水平都有些退步了。”顾泽然抬着下巴，口气听起来很像学校里那些考了第一，还要说自己发挥不好的尖子生。
原来这是他理想的家庭生活，住在大房子里，和妻子孩子一起，过好每一天的日子。
是意外朴实的心愿。
忽然间，海风吹得猛了些，一下吹散了不少沙粒，完好的沙堡马上有了残缺。
如果没有罩子，不过多久，这个沙堡就会彻底垮掉。
“看来美好的东西，都是留不住的。”孟妍有些惋惜。
她拿着那个罩子，当作水桶，从海里打起一桶水过来。
顾泽然一下明白了她的意图，露出晦涩难明的表情：“喜欢的东西，也要亲手毁掉吗？”
“已经记在这里了。”孟妍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表示已经映在了脑海里，“这是送给我的，我应该有权利做主吧。”
比起受外力影响，她宁可自己处理：“等海风把沙子吹散了，不如我亲手毁掉，你觉得呢？”
以前有句很流行的话，说喜剧的内核就是悲剧，而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
孟妍显然是这句话的受众。
她拿着罩子的手晃了晃，海水的腥气更重，重到有些呛鼻，而她在等他的答案。
顾泽然蹲下来，看着那个沙堡，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吐出一句：“你有时候，真的很残忍。”
到底是忙了很久才堆出来的成果，他到底是不忍心，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对。
而她对他致命的吸引力，就在于这种自虐自毁般的狠劲。
“我就当你夸我了。”孟妍没太在意他对自己的评价，一抬手，把罩子里的海水统统浇在沙堡上。
“哗啦”一声响后，整个沙堡立刻塌陷，变形，面目全非，好像那些美好的生活，从来都不存在。
顾泽然轻叹口气，心里不是滋味。
他手中掬起一抔沙，似是在怀念费尽心力完成的作品。
沾了海水的沙子有些黏腻，一粒粒粘在他掌心，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短暂地陷入沉思。
随即又回过神来：“都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就连这时候身上都带了湿巾，拿出来擦干净手后，他忽然半弯着腰,提议道：“我背你回去吧。”
“这又是唱得哪出？”孟妍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忙不迭摆手推辞，“不用了，我自己有脚。”
“上面还在拍，到时候放出来，这也是素材。”顾泽然抬手指了指空中的无人机，“而且晚上沙滩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更多，万一爬出来了……”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片刻，但傻子都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那就麻烦你了。”孟妍想到之前的螃蟹，不由打了个寒颤，马上爬到他背上。
环住他脖子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整个身体都在发僵。
“还挺轻的。”顾泽然托着她，往上抬了抬，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步向前走去。
年少时，厉辰轩也这样背过她。
相似的场景，自然勾起了孟妍的回忆，她甚至下意识地作了对照。
和少年清瘦的背脊不同，顾泽然的背宽厚许多，宽阔到好像能扛起世上的一切重担。
“在想什么？”顾泽然似是后脑勺都长了个眼睛，即使这样，都发现她心不在焉。
孟妍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在想拍到的素材，要配什么bgm才好。”
“……”
顾泽然知道她有意岔开话题，不再追问。
走着走着，两人到了碧波荡漾门口。
吴凯看见他们，直接在店门口鞠了个躬：“欢迎准夫妻回来。”
孟妍听着这打趣的话，想起自己还在顾泽然背上，脸上不自觉有些发热，赶紧跳了下来。
一看吴凯这幅架势，她好奇地问道：“这家店，是你开的？”
“答对了。”吴凯打了个响指，“作为店长，很荣幸今天能为两位尊贵的vip顾客服务。”
“别贫了。”顾泽然开口打断他，“快带我们去房间。”
“得嘞。”吴凯没有收敛，反而更有戏瘾，一边捏着京腔，一边在前面引路，“两位客官您里边请。”
孟妍和顾泽然跟在他身后，穿过吧台后的小房间，顺着螺旋状的楼梯走向二楼，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一推开门，只见房间的顶梁上都贴了五颜六色的彩纸，垫着白床单的大床上，铺着心形的玫瑰花瓣，就连床头柜边放的蜡烛也是心形的。
吴凯对自己的大作十分满意：“怎么样，我这小破地方，认真装扮一下，也是很浪漫的。”
顾泽然皱着眉头：“我不是让你准备两个房间吗？”
“可我做老板的，总该有点自主权吧？”吴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都这样了，当然要过一个热情如火的夜晚了！”
一时间，孟妍和顾泽然都面露尴尬。
“都是成年人了，别叽叽歪歪的了。”吴凯对此视若无睹，只当他们是害羞了，于是推了两人一把，“其它房间我都锁了，进不了，两位晚安。”
他像极了电视剧里给主角拉郎的工具人，撂下这句话后，立刻头也不回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