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争我夺
那位记者是颇有流量的娱乐号携手，他收到讯号后，顺势向上扬了扬话筒。
趁隋子姗回答完问题的间隙，他高声向孟妍抛去了疑问：“孟妍，听说你和厉辰轩是同班同学，读书时，还是男女朋友，是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场内记者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孟妍身上。
他们当然希望从隋子姗嘴里套出点料，但如果挖不出什么，不如暂时调转话头，写写小咖的故事也不错。
对于眼下的场景，孟妍提前预演过无数次，回答的非常冷静：“想不到你消息这么灵通，把我老底都扒出来了。”
她大方的承认，使得场下一部分记者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起头后，其他记者也对着孟妍发问：“那你们这么多年还有联系吗？”
“这是我们分开后，第一次见面。”孟妍摇头否认，还要装出义正言辞的样子，“我不喜欢拿私生活出来作秀，但也不会隐瞒，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次在剧组重聚，算是缘分。”孟妍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给厉辰轩一个发言的由头，“你说是吧，辰轩？”
她扭头看着厉辰轩，抛出了诱饵，只要他积极配合，双方就能从隋子姗的恋情里，获得一点边角的关注。
因为孟妍一番自爆，之前厉辰轩手上被拿掉的话筒，重新回到他手里。
可他侧着头，故意回避孟妍的眼神，看向了其它方向，好像只把她当成一个唱独角戏的小丑。
趁着他还没说话之前，孟妍趁势补了一句：“其实就是年少时候，那种很青涩的感情，大家懂得都懂。”
她在给他施压，逼他承认，这样勉强算是双赢。
当然，她也准备了后手。
以前存下的合照都在，到时候一营销，就是雷神之锤，他会变成低情商和没担当的软弱男，而她还能更收获一波怜爱。
可她到底不想闹到这个地步。
心思转了几转间，厉辰轩忽然开口道：“确实有过一段。”
他一样亲口承认了那段恋情。
与孟妍的主动曝光不同，他的回应冷淡无比，仿佛听到不好笑的笑话后，迫不得已的敷衍。
但这没有浇灭记者们的求知欲，关于他们两人的问题如滚雪球一般，接踵而来。
“时过境迁，再次合作也算缘分，这次一个是男三，一个是女二，心里有没有落差？”
“这有什么好落差的。”孟妍带着浅笑答道，“都是认真的人，肯定会诠释好自己的角色。
“对手戏多吗？这次拍戏，会不会重新燃起爱火呢？”
到这里为止，孟妍还是游刃有余：“对手戏不多，工作是工作，不会和感情混为一谈。”
那个打过招呼的记者，顺势抛出能营销的第三个问题：“那你们为什么分手？现在还双双进入了演艺圈，只是巧合吗？”
即使事先演练过，真的听到这个问题时，孟妍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有一瞬间甚至不能张口。
“为什么要分手？”当初厉辰轩也是这样掐着她的肩膀，红着眼睛问她。
可她没有个给出答案。
如今，面对台下几十双眼睛，她依然不能直言自己的丑陋，而是模棱两可的带过去：“因为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相爱就够了，还要考虑现实的问题，我想各位都比我成熟，比我聪明，肯定深有体会吧。”
这答案囊括全部，但也是打太极的空话。
记者们有些不满，但也不会纠缠，因为一个三流明星的价值，就到这里为止。
有关于恋爱的话题没问出什么，记者们只好公式化的，问起和剧集相关的内容。
眼看着预定的时间快要到了，刚刚还对恋情一直闭口不谈的隋子姗，却突然变了脸。
她带着一丝羞赧的甜笑，冲媒体朋友们挥手：“对不起大家，少华这时候都会打电话给我，所以，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记者们好不容易钻到她的空子，怎么会轻易放过？眨眼间，就像工蜂侍奉蜂后一般，又全都围了过去，仿佛正在围观难得一见的珍稀物种。
关于恋情的问题，再次掀起波澜。
“你们两个一般都聊些什么？”“少华看得这么紧是查岗吗？”“这样恋爱会不会有压力？”
摄像头和聚光灯又重新回到了隋子姗的身上，她如公主般仰起了脖子，骄傲的宣扬着她的胜利。
孟妍有几分说不出的颓丧感。
对方和她一样，利用恋情做文章，轻而易举就能把她压得死死的。
记者们围拥的越来越近，她索性想挪个位子，彻底靠边，把场子让出来，结果胸腹间不知怎的，被推了一下。
脚上还穿着细高跟，她脚踝一歪，瞬间有了火辣辣的痛意。
快要倒地出糗的刹那，一双手及时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帮她找回了平衡。
那是一双她很熟悉的手。
是曾经牵着她，和她十指紧扣的厉辰轩的手。
厉辰轩不动声色的帮了忙，让孟妍重新找回重心。
她还是稳稳的站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立刻偏头，看向隋子姗。
隋子姗手上正拿着大大小小的话筒，超过她纤细手臂的承重力，于是刚才的撞击动作，看起来极为隐蔽，就好像是调整姿势。
她已经占尽上风，还要恶意顶上一下，显然是要再给孟妍一击，最好孟妍摔个底朝天，留下“不慎露出底裤”这种丑闻才好。
“快点结束吧。”孟妍脚踝生疼，伤处传来牙医在龋齿上打洞时那样的酸麻感。
为了保持仪态，她死死忍着疼痛，带着体面的微笑。
隋子姗回击后，心情大好，把记者们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答了个遍。
“我和少华好着呢。”“他这人就是这样，太在意我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快乐，我现在就很快乐”
她说这些话时，时不时瞟向孟妍，就差把“看什么看，我是说给你听的”几个字写在脸上，仿佛孟妍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注定归宿。
记者提问环节因为隋子姗的“无心”之举，延时了将近半个小时，总算满足了饥渴的记者们。
“结束了，大家一个个走。”工作人员开始疏散人流，宣告这场发布会正式结束
等到人都散了，方才还和善可亲的隋子姗立刻板起了脸，恶狠狠地剜了孟妍一眼：“有的人啊，上台还以为是唱苦情戏呢，真是吃相难看。”
反正没有指名道姓，孟妍不堪示弱的反驳着：“不比有的人，剧内是傻白甜真善美，剧外才像真的恶毒女二。”
“就知道和你合作没好事。”隋子姗听的大怒，嘴唇一开一合间，鲜艳的口红像是食人花的外皮，就差一口下去，把孟妍生吞活剥。
“算了，今天先不和你计较。”她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要不是后面还有行程，真的会留下来干架。
她把高跟鞋踏得砰砰作响，趾高气扬的离开。
冯星河也入行多年，虽然一直不温不火，但早就成了个老油条，他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冲着孟妍和厉辰轩点头致意过后，就先行离开。
收拾场地的工作人员尚未到达，一时间，方才还满满当当的会场内，只剩孟妍和厉辰轩两人。
空旷的地方突然静得出奇，静到能隔绝外部的杂音,静到孟妍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有多紊乱。
不会读心，她根本猜不透，他为什么留下。
也许是同情，也许是鄙夷。
她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反而像刺猬那样，竖起防备：“你留在这里干嘛？是想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话吗？”
她的话像落石一般，在厉辰轩眼波中投下许多复杂的情绪，但电光火石之间，那些情绪就消失不见，让她无从捕捉。
厉辰轩似乎把孟妍恶意的话听进了心去，开口时语中带刺：“我还没有那么无聊。”
孟妍咬住下唇，暗自想着，他的确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是她太过敏感，总觉得在他面前矮了一截，所以才总想着先发制人。
她长舒口气，试图放下无用的戒备心，但紧绷的身体一放松，脚踝上的痛意就更加鲜明，她皱了皱眉，身子不由晃了几下。
她一拐一拐的，想走到不远处的坐席，结果几步路的距离，走得歪歪斜斜，像是刚学步的幼童。
大概是她这幅惨样，勾起了厉辰轩的恻隐之心，他看不过眼，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的
跟前，扶住她的手臂：“靠在我身上。”
他用了不容置喙的口吻，使得孟妍还没开口反驳前，身体就抢先一步，靠了过去，大半重量压在他身上。
她轻飘飘的仿若一片树叶，依附着厉辰轩这颗大树，和他一起走向坐席。
可在她落座的瞬间，他瞬间收回了手，仿佛就抽走了孟妍的一根神经，让她呆愣愣的，反应迟缓起来。
再回过神来时，厉辰轩已经低头蹲下，双手搭在她的伤处，轻声问道：“疼吗？”
很久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她眼前忽而漫起了些水雾。
但她不想露怯，立刻仰了仰头，止住泪意，平静地答道：“不疼，小伤而已。”
她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麻雀，妄图改变命运，用凤凰的面目活着，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把伤势说得轻描淡写，可苍白的脸色和额角处渗出的细密汗珠，早已出卖了她。
厉辰轩握着孟妍的脚踝，温柔地按摩着：“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叫你助理过来接你吧。”
话音一落，他就拿开手，站开几步，拉大了双方的距离，好像他这只是他一个善举，无论受伤的是谁，他都会伸出援手。
“好。”孟妍心下空落落的，呆滞地拿出手机，给田芬芬去了个电话，“芬芬，我腿受伤了，你过来扶我一下。”
“我马上过来。”田芬芬一听说她受伤，着急不已，忙不迭挂了电话赶来。
孟妍抬起头来，冲厉辰轩道谢：“今天多亏了你。”
多亏他如预期那样，让她炒成话题，多亏他扶住了她。
可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
她语气太过热切，似乎对过去那段短暂的感情还有所留恋。
这是不妙的信号，她不想更加失态，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变得凌厉起来：“你做的够多了，还有事就先走吧。”
厉辰轩扬了扬嘴角，可笑意却是冷的：“用完就丢，还真是你的作风。”
在她面前，他丢过一次骄傲，怎么可能再丢第二次？
他不仅没走，反而站在原地，直直地打量着她。
“有必要说那么难听吗？那时候不都是你情我愿？”孟妍被他看得心慌，不由提高了音量，“我都谢过了，你还死皮赖脸的站着，有意思吗？”
“死皮赖脸？”厉辰轩咬着齿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再把矛头引到今天的事情上，“你和那个记者早就串通好了，对吧？”
虽然刚入行不久，还是新人，可他读书时就牢牢占据年级前三名的脑子，怎么会看不出女明星之间那点争锋相对？
他语调中没有疑问句该有的起伏，对自己的推测很有把握：“想学习了，就找我补习，
要炒话题里，就翻出过去的事，你还真是，把一切都当作踏脚石。”
“可惜使劲浑身解数，还是个三线。”看着她一点点暗下去的脸色，厉辰轩莫名有了些自我折磨般的痛感。
他这些年承受的痛，远不止这些，他要她一起痛，要她知道六年多的时间有多难熬。
但真的出口伤人后，他却没有丝毫快感，说出去的话好像变成尖利的刀刃，全都扎在他自己的心口上。
他还是不舍得。
“三线也比你这样的十八线好。”孟妍脸色煞白，喉头滚动了片刻后，还是不肯服软，“你一个刚入行的新人，能有利用价值，攒点名声，应该开心才是吧。”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虽然说的理直气壮，内里却慌得发虚。
厉辰轩似是想起了过去，轻叹了口气：“你变了很多，可得寸进尺这一点，还是以前一样。”
他的表情讳莫如深，孟妍很难判定，那到底是嘲讽，还是无奈的感慨，只能干巴巴回了一句：“你喜欢讽刺人的毛病，也一点没变。”
少年时期相恋过的两人，不复当初的相处模式，言语间已经完全没了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