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命中之劫

    老画师赵赟专门安排人登上了长水镇北方那一座最高峰的山顶，负责观察山谷秘密据点方向的夜空，只要一旦看见三盏红色的孔明灯升起，就立刻敲响夜晚打更用的梆子，以三长两短为号。只要听见三长两短的梆子声响，山寨寨主家的傻儿子杨峰带领人马就立刻对庞氏家族庄园发动攻击。心急手快的黄玉莹未等到天黑，就已经攻占了那一座庞氏家族的军马场，将其中的所有马匹全都带了回来。黄玉莹心中的小心思不难理解，她就是怕进攻庞氏家族庄园的时候自己赶不上了。看起来这一位立功心切的小姑娘也是个心急之人。

    大师兄杨峰分派糜氏三杰各带一队人马分别前往庞氏家族庄园的东、西、南三个方向。自己另带一队假扮成山贼的青壮守候在地势最高的庄园北面的院墙之外。由于大师兄杨峰身为主帅，需要掌控全局调动四方豪杰攻击，小师妹黄玉莹带着一队弓弩手也跟随在大师兄杨峰的身边。三位铁匠辛苦了一天，打造出百余副飞爪，四方兵马各有二十余副，大师兄杨峰骑在一匹四蹄雪白的枣红马上，马鞍上拴着一条粗绳，粗绳的另一端捆扎在由三位铁匠师傅赶制出来的小号的铁锚状的飞爪之上，大师兄杨峰手中拿着一只“神兵利器”的飞爪，等待着出击的信号。分别位于庞氏家族庄园四个方向的糜氏三杰每人所骑的骏马上，同样也装有这样一种飞爪。

    当夕阳缓缓落入西边的高山背后以后。漫天的晚霞将一西崤山的座座山峦染成血红一般的色彩，也许这正是意味着今晚将要出现的一场“山贼”劫掠”残忍杀人的血腥吧。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守候在庞氏家族庄园四周的那些镇中居民们一个个止不住心中的兴奋，终于又要体验一次祖辈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一种血肉横飞的厮杀，甚至有些过于情绪激动之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庞氏庄园中一片漆黑，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难不成都逃跑了？今天上午仅仅只是一伙水贼，半道打劫了他们家的一车火箭，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全家仓皇而逃吧？黄玉莹骑在一匹浑身黝黑，只在鼻梁上有一条闪电纹白毛的闪电追风驹的马背上，她的马鞍上并没有挂上大师兄杨峰同样的”神兵利器“，而只是手中端着自己的那一张黑漆长弓，一只雁翎箭已经搭在弓上，随时准备射杀当前之敌。

    当一轮残月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之时，长水镇北方的高高山顶上终于传来了等候已久的三长两短的梆子声。老画师赵赟一声令下：“进攻！”大师兄杨峰和围在庞氏家族庄园四面围墙之外的糜氏三杰。以及手下多名“水贼”手中的飞爪，就像离弦之箭一般飞向了庞氏家族庄园高高的围墙，数十声叮当作响过后，这些飞爪挂住了高大围墙的内沿，大师兄杨峰一声呼喝：“走起！”二十几匹健马一起发力，只见的庄园高大的围墙摇晃了几下，缓缓的向外倾斜，又突然轰的一声坍塌了下来。躲在围墙上观察动静的那些家丁、奴才们惨叫着伴随着围墙上的大大小小的砖块狠狠的砸向地面，在崩塌围墙下落的砖块连续不断的撞击下，声音渐渐地转弱，眼见得是活不成了。四个方向的围墙几乎是同一时刻倒塌。庄园中一片混乱，黑暗中庄园深处传来了一声阴狠的低喝：“听我命令，准备……”，话音未落，黄玉莹闻声辩音一箭射去，只听见黑暗中的那一声“准备……”之后，紧接着一声惨叫，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黑沉沉的庄园深处传来了一片惊慌失措的喊叫：“大庄主死啦！大庄主被流矢射死啦……”在这样黑灯瞎火的一片漆黑之中，还能够准确无误的一箭毙命，除了黄玉莹，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谁了。可怜的这一位庞氏家族当代的族长，庞氏庄园的大庄主庞荣，上午还是好好的，手持着断头大刀，身跨高大神骏的战马“闪电惊雷”，神气活现的站在山神庙的山坡前耀武扬威，而现在就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这样一命呜呼了。伪装成山贼的镇中青壮，趁着庄园中一片混乱，手持钢刀一窝蜂的从四面冲进了庞氏庄园。逢人就砍，见人就杀，让拉倒围墙的这些“贼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哪有这样打仗的？不听命令，就这样乱闯一气？搞得自己一伙骑马的“山贼”都无法下手了。就连一旁完成首功，射杀大庄主庞荣的黄玉莹。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往里冲，还是带着自己身边的一群手持弓弩的”山贼“用远程火力压制敌人的反抗。赵老画师的徒弟们只能郁闷中的站在庄园外的空场上，为那些奋勇杀贼的“山贼”们点个关注，再加一个马马虎虎的好评，除此之外真的没啥事可干。

    庞氏家族毕竟是将门出身，经历了初始时的慌乱以后，很快就组织起内院的防御圈，各种弩箭也被搬上了墙头。此时只听黄玉莹一声令下，一批弓弩手点燃了手中的火箭，对着庄园内院的院墙上射去，一片带着火焰的箭矢飞向了庞氏庄园的内院的围墙之上，也有几支偏离了目标的箭矢落入了内院之中。这些零散的火箭随着风势很快点燃了内院中的房屋花园中的花木。火光中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和儿童的哭叫。听见这些哭喊声，大师兄杨峰突然心中感到一种不忍。他低下了头，又回过身去。转眼看见小师妹黄玉莹眼中的坚定。一种刻骨铭心的的仇恨，让这一位年纪十六岁善良纯洁的少女变成了一位身披黑色战甲的复仇女神。

    大师兄杨峰见此情景突然想到，当初，成都城在痴傻儿皇帝刘禅的带领下，打开城门，全城出降之时，鼓动傻皇帝刘禅投降的宦官黄皓和五虎上将张飞的次子张绍，有没有想到过仅仅就在数日之后，这一座美丽的锦绣之城将会遭到怎样的浩劫。特别是张飞之子张绍，前几日自己的兄长张苞刚刚在绵竹战死沙场，而自己却因为贪生怕死辱没了自己父亲一世英名，成为了一名可耻的叛国投降者投降曹魏之时。将会为成都城中的数十万无辜百姓带来多么大的灾难？抵抗也许不会赢，因为痴傻儿的刘禅，在宦官黄皓的鼓动下早已丧失了民心。昏庸无能的刘禅在一世豪杰的大耳儿刘备的临终托孤之时，就已经注定了蜀汉的灭亡。从这一点上，司马家族的西晋王朝，恰巧走上了蜀汉同样的道路。自作孽不可活，刘备为何要让诸葛亮可以取而代之，实际上也是预感到蜀汉将要面临的危机。

    庞会带兵在成都城内烧杀掳掠，当时的关羽家族中竟然被灭了三族。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关羽家族的府上也是这样一片火海，所有的人都被残杀，并未留下一个活口，在这些无辜被杀之人中岂能没有妇女儿童？如今庞会后人的家族遭遇此劫，正应了“天道好还”这四个字。一切的恩怨都应该只能是江湖起，江湖了。就连拦路打劫的山贼，都知晓祸不及家人，可是身为将门之人的庞会却干出了如此下流龌龊的勾当。而且他们对于那些手无寸铁的受灾的平民百姓，负担不想到去救助，相反还想要使用火箭这样的武器将这一片临时搭建出来的灾民居所化为灰烬。如此丧心病狂的罪恶家族，就不应该让他们存活于世。留下一人都会成为祸端，想到此时，大师兄杨峰又抛开了心中那一丝不合时宜的仁慈和善良之心，因为他已经明白对恶人的善良就是对无辜者的残忍，就是对那些死去先辈们的背叛。

    大火吞噬着内院围墙上的一切，燃烧中的箭楼和各种防御设施的火光中，围墙上已经再也看不见那些曾经疯狂射击的弓弩手的身影。也许这些弓弩手已经死去，也许这些弓弩手已经逃离。也许这些人并非是庞会的族人，但是他们却是帮助恶人残害百姓的帮凶，既然他们能够为了金钱去伤害那些无辜的灾民，那么他们就应该准备好接受天道的惩罚。随着一批又一批装扮成山贼的镇中青壮逐渐向内院深处推进。火光中惨叫声，求饶声在内院中的各处响起。那些扮作山贼的黄巾军反贼们的后代，终于体验到父辈传说中那一种复仇的酣畅淋漓，这些反贼后代的青壮们，虽然也有许多人被围墙上的弓弩手射中倒地惨叫不止。但是很快就有人前去将他们抬出庞家庄园，紧急抢救。在古代战场上，士兵死亡的最大原因并不是直接战死，而是负伤的士兵得不到及时的救助。也许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时的医疗条件差，但是更多的却是那些为将者，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手下士兵的死活。这些奉行“一将功成万骨枯”信条的武将们，为了自己建功立业，能够封妻荫子。又有谁会真正在乎这些由普通平民百姓子弟组成的军队士兵们的感受和死活？战场上经常出现的，数十万大军可以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不要去怪罪那些士兵们不肯死战，如果带兵的将领真正能够做到爱兵如子，又有谁不会为之而拼死效力？一支强军和若军的区别并不在于士兵的强壮与否，训练如何。为将者对待士兵如何，在战场上，这些士兵也同样会对待自己的将军如何。蜀汉的五虎上将张飞张翼德性情暴烈，对手下之人非打即骂。手下之人虽然不敢反抗，可是乘其醉酒之后酣睡不醒之际，将他的头颅割下，前去投靠东吴。张翼德因醉酒打骂下属而被割掉脑袋的教训，实为所有为将者深虑。

    追杀还在继续，庄园内的抵抗也渐渐地弱了下去。大师兄杨峰感觉不对劲，是很不对劲的那一种。作为一个纵横沙场几代人的武将家族，不可能仅有这样一点薄弱的抵抗之力，看样子庞氏家族庄园中的主力已经进入地道撤离。可是他们就这样直接撤离难道就不怕攻击者发现？肯定有阴谋。大师兄杨峰吩咐大家小心提防可能存在的埋伏，话音刚落，就听见西北角传来了一声号炮之响，一片厮杀声远远传来。大师兄杨峰刚要吩咐小师妹在此守候监视战场各处的动静，自己准备带人前往庞家庄园的西北角时，却看见一身暗黑战甲的小师妹黄玉莹已经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她手下那一伙骑马的弓弩手们，也乱哄哄的跟了过去。这一个战场指挥当的是真憋屈，谁都不听自己的。想咋干就咋干，就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好在只是攻打一座小小的庞氏庄园，要是真正遇上了两军对垒，如此毫无军纪的乱兵，又如何能够取胜。这些镇中的平民百姓也就算了，由于他们祖上跟着黄巾军厮混时也是这样干的，黄巾军的失败一个重要的原因也就在此，数十万人的黄巾军竟然能够被几千人的官军打败，就算是几十万头猪，也要这些官军们忙活老半天才能够收拾吧？可是身为将门之后的小师妹黄玉莹也是如此，就有点讲不过去了吧？老画师赵赟在出发前再三强调要听从战场总指挥大师兄杨峰的命令，你难道耳朵眼塞鸡毛了没听见吗？

    只能停下自己脚步的大师兄，只好继续站在高地上纵观全局。指派着：那里需要加强投入更多的兵力，这里需要开始扑灭烈火清理火场，不要让这里的熊熊烈火把大家今晚的收成全都毁于一旦。只有在清理搜刮完了以后，再放上一把烈火，让这一场熊熊烈火来清洗这一座充满罪恶的庄园，用这一场熊熊烈火来净化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如果这些话让糜氏三杰听见，肯定会对此嗤之以鼻：“什么清洗啦，荡涤了，就别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山贼就是山贼。最后放这一把火只不过是想用一场熊熊烈火来荡涤来毁尸灭迹。既然做了小山贼就该老老实实的承认，任何虚伪的掩饰之词都改变不了杀人放火的事实。